凌晨四点，我把自己安排进了医院

2021.8.7

乍一看标题，是不是很讶异。不过，不用担心，现在好好地活着。

事情得从昨天说起，学校7月最后一天结课放假，只留几个一对一需要继续上课， 6号是最后一天。恰好这几天西安市区安排全民核酸检测。早上七点半上班，看工作朋友圈里很多家长发的视频，很多检测点都是排长龙，大家都在说着辛苦。为了十四运的顺利召开，我们也全力配合，早上十点多去附近的检测点，运气比较好，不用排队，2分钟没两次扫码、采样全部流程走完。做过核酸的都懂那种不舒服，缓缓就没事。我得缓缓再缓缓，然后感觉没什么事了，抽空继续编辑我的初稿。

午饭后继续修改了几页，因为下午还有2小时一对一课，中途关了电脑特意眯了会。因为是假期最后一次课，孩子特别配合，完成度很高。为了庆祝也为了谈心，我们一起约了下午茶，孩子骑上他的电动车载着我去他们喜欢的奶茶店，奶盖沙冰，一小时交流完美结束，我们约定了接下来每日自主学习的内容。返回来一块欣赏他儿时的照片，正看得乐呵，突然感觉有点晕眩，刚开始以为是错觉，没想到晕眩越来越严重，让孩子离开。整理好所有东西。然后一个人慢慢挪出办公室，还是晕、双腿无力，意识越来越差，赶紧返回靠沙发上，到隔壁办公室找孩子文姨，跟她说我现在的状态，打电话求助领导，声音好不真实。大家着讨论着肯定是这几天电脑跟前坐时间太多，颈椎问题导致的。后来带我去了一家诊所专门捏了会。别说，我也必须得肯定，捏完感觉好多了。至少脚踩地上是实的，不是棉花似的无力又无助。

被一路送回小区休息，先跟西西打完电话，安排好该做的事情。朋友圈还扬言要从晚八点睡到第二天早上八点，于是打开瑜伽的放松休息术，跟随音乐一起慢慢躺倒，慢慢放松，我能清晰地感受到身体沉沉地陷在床上，不知道音乐重复播放了多少遍，十点的时候翻身侧躺明显感到晕乎乎的。可能空调设置27度对蚊子没任何威胁，一会儿的工夫两条胳膊五六个蚊子包，这一折腾又是半小时，睡不着就聊了会，回复信息，竟然有礼物，真是件开心的事……11点多说了晚安继续睡觉。这次选了轻音乐平躺着冥想入睡。哦，中途思想不集中又开始构思印刷板块问题，突然想到一个好点子，害怕一早忘记就拿起手机备注。就是很明显的左侧卧也晕，但比右侧好一点。床太软不舒服又跑到西西的小床上，终于差不多1点多的时候睡着了。

睡梦中突然惊醒，呼吸急促，心跳加速心里慌乱，不知道怎么了。看着手机三点五十分，慢慢爬起来喝了点水，天还早，想要继续睡会，全身越来越乏力。甚至我能感觉到意识慢慢在模糊。那一瞬间那么清晰又那么无助，我很恐慌，跟妹妹发了信息。第一反应问家里是不是安好，因为我的第六感往常特别准，偶尔心情都会有不好的事发生。

当然，凌晨四点没有人回复，在我发现自己状态越来越糟糕，不能再一个人待着，准备拿起手机打120。想起对面有个同事昨天刚好回来，害怕吓着小姑娘，犹豫了会，在意识越来越模糊，感到快要失去知觉时，就这样不管不顾跑去敲门。我跟说，别怕，就是感觉自己头晕不舒服，不想一个人睡。旁边躺了一下下，又一次清晰地感觉到意识在慢慢抽离，全身无力。告诉她，感觉不太好，害怕睡晕过去吓着她，还是帮我打120吧。小姑娘睡得正香被我折腾醒来，还是迷糊的，那一瞬间应该是懵着的。于是，我听见自己恍惚的声音： 没事，别怕，跟她说说我的症状，别害怕先打120，报地址……，害怕了给领导打个电话，你去换上衣服，帮我去对面房间拿下手机，在椅子上找一下我的包，找一下驾照，身份证在里面…… 等拿到手机后，好像只一瞬间，也好像过了好久。感觉自己状态越来越不好，我给领导和K发了信息，告诉他们：我心跳很快，感觉快没知觉了，已经让人打了120。发给领导是想着他可以第一时间联系到我的家人，发给K的原因是这几天因为整理文稿一直联系着，是我无比信任的人。有种交代后事的感觉，也可能是自己害怕是命不久矣，这可能是发出去的最后一条信息了。（呵，是不是想太多了）但在 那一刻我真有一种睡着了怕再也醒不来了。那感觉现在想起来也是糟糕透顶的。

打字的过程手指开始颤抖，手机几次从手里滑落，等发完信息，看见小姑娘在旁边不知道干什么。我努力睁开眼睛，询问身份证找到了吗？小姑娘说打不开，让拿过来给我，取出后，感觉很冷，让关了空调，帮我在柜子里找件白色的长衣服，中途好像120有回过电话确认症状和地址。我也在旁边补充描述。

等待的过程很漫长，意识迷离几次感觉撑不住了，心跳很乱，思维却越来越清晰。就这样强撑着，拿起手机打开微信给小姑娘转账，怕不够又把密码告诉她，安排好我能想到的一切，继续等待，看见小姑娘穿着短袖，跟她说外面冷找件长外套穿上，还要戴口罩……然后继续等待，我不知道自己还说了什么，就那样一直说，不敢停下来。直到……

直到听见120服务第3个电话响起，询问是2号楼还是3号楼，确认房间号，不由自主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告诉小姑娘赶紧去看看进来了没，去打开门…… 在我模糊听见有陌生声音传来，又松了一口气。在她们围在床边询问情况，测体温的几分钟里，那一刻我的脑海里蹦出了一句“白衣天使来了 ”。明白了为什么把医生护士称作白衣天使了，挽救别人生命我看到的是大义和使命，当她们在细致询问我的情况时那是我的天使，我把生存的希望寄托在她们身上，自己努力保持清醒，如实告知自己的状态。

我们一起安安静静下电梯、躺在担架床上的那一瞬，还在想还好静悄悄地，小区里没有闹出什么大动静。车子发动在街道上穿梭的那一段时间： 脑子里空空的，眼睛很努力地睁开，看着头顶的灯光，余光看到外面的街灯，四点多的天也快亮了！

进入住院部急诊室，看着医生在身体上操作一些仪器，听着她们说检测结果，体温36.7°正常、血压什么80偏低、心律不齐117稍快…… 先喝药降心率……听着一串数字报出来，我又松了口气，没什么大不了，我还可以继续活着。爱我的你们是不是也无比庆幸有小姑娘在我身边，跑前跑后，为我做了一切她能做的。挂号、缴费、取药、倒水，喂药的时候有颗医生应该叮嘱了吃半颗，偏头看见掰不开，给她指向床尾方向，去那边找医生帮忙。等待（好奇为什么熟悉吗，因为去年冬天来过一次，只不过上次是我在到处跑，去做一切需要我做的）

喝完药，能模糊感觉胳膊上还绑着什么，医生建议我需要休息一会，等药效起作用有个过程。 感受胳膊承受的压力，听着仪器滴滴噔的声音，那个节奏就像我的心跳，这样想也这样说声了，那是我的心跳声音吗？因为它让我感觉自己心还在努力地跳动，特别动听。小姑娘告诉说不是，是机器的声音。之后等待的时间，我拿到了手机，握着它好像握着安全感。微闭着眼睛休息，不知道还聊了什么，可怜的小姑娘跑累了睡着了，我躺在那里微合着眼睛，几次感受到胳膊的压力，听到滴滴噔的声音，我告诉旁边的医生说还是很心慌，很晕，医生抽了血样，安慰别紧张，休息一会再看情况。 我也想要放松休息，不用默念休息术我也觉察到躺在那的身体很沉。用意识抚平紧皱的眉头，放松，放松……脑海里又不由自主地乱想，等发觉自己的紧绷，再用意识抚平……就这样，胡思乱想着，就这样强迫自己放松休息，交替重复着。

窗外亮了，看着发出去的信息有了回复，接听瑾丫头的视频，感觉没那么糟糕了。K这家伙竟然要我拍照发过去，那安静无助地躺在病床上，像是快不行了的鬼样子，是真不怕吓着啊！我想尽一切办法，也没能让自己睡着，其实我知道，不是睡不着，是我强忍着不敢睡。在我回复打字：等血检结果出来，几个字没打完，泪先出来了，我很害怕。

后来，试着坐起来，走动中，头还是晕沉沉地。我记得几个小时里自己一直在安慰小姑娘，别害怕，我没事。我一直在说很感谢小姑娘，多巧，幸好她在。我一直说着抱歉，一直说着感谢。医生排查是不是颈椎问题，建议去拍片，小姑娘就用轮椅推着我在医院里穿梭，我还感慨，这样坐着被推着好不习惯。小姑娘又开始新一轮地跑前跑后，递单、费用不够再次缴费、递单，拍片结束返回路上，我告诉她片子得等2小时后在哪取，在哪里可以取血检单了。

时间就这样慢慢熬煎着我。医生看着单子，有贫血、钾低、心律失常、这个轻微、那个正常、哪个问题不大……多注意就行。最后询问症状，归总一句：“现在这情况，不要住这里，我开一些药，你回去吃，会有些嗜睡你就睡，还是回去吧，不舒服你再来！”所以，当领导进来，我无比迫切地说，没事，送我回家吧，待这里我睡不着，不敢睡。

就这样，知道不用做其他检查了，还是大大的松了一口气，尽管坐在病床边上，身体还在不由自主地后倒。终于，我是可以回家，回家休养就可以的！走出医院，看着周边的一切，脚踏实地的感觉真好！活着真是一件令人欣喜的事！

后来，再跟关心的人报备情况，刚开始只有两个，慢慢知道得多了。看见说，好好休息！别熬夜了！看见说回去消停点！看见说查了下多吃什么可以补什么，你选我给你买好！看见说别再逞强！看见说服了你，可真行，自己都成那样子了还强撑着，还把自己安排地妥妥地进了医院。他们不知道在那个无助的时刻，我有多努力地想要自己活着，做很多我还没做完的事情，回到令我心安的家，见我亲爱的人。妹妹说吓死她了，告诉她没事了，回去见到爸妈可别乱说吓人，反正检查结果没啥大事，我回去一定好好休息。弟弟说两点多他被吵醒没睡咋不联系他，到家了去哪个房间空调打开好好休息。看见儿子抱着我说： 妈妈，想你了！看见老爸回来跟他说，“爸爸我刚去医院检查了下，有点贫血，一会吃了药我就去睡一会儿了啊……” 喝了药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我听自己说：终于可以睡一会儿了！……

恍惚中，听见妈妈回来，问西西我在哪里，听见房间门口的脚步声，迷糊中喊了声“妈”，听见妈妈说锅里有饭吃了没…… 不知道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中躺了多久，听着厨房里传来妈妈做饭的动静，我猜是在包饺子，还有擀面皮的声音，那一定是蒸饺了。

醒来走出房间，爸爸去取了两袋红薯，走进厨房，妈妈在做的果然是蒸饺，蒸红薯案板上半个西瓜，抱起来用勺子挖了两口，妈说旁边有切的块去吃那个，我说留着肚子一会吃饭。爸进来看见说咋不吃了，那瓜好，旁边那个也好吃。拿起来才发现两个瓜皮颜色不一样。嗯，确实好吃，还是一会吃饭吧。闲散地聊了几句，今早头晕去医院抽血检查，有点贫血。看着满桌子都是自家菜，很有胃口，半碗糖淹西红柿吃完，尝了一块茄子饼，吃了两个饺子，眩晕地感觉又袭上来了，勉强第三个咽下去，跟他们说，西瓜西红柿吃多了饱了，一会吃。挪到房间吃了药，躺那没一会，听妈在说： 南瓜饭，赶紧来喝，一会凉了。知道为什么有红薯吗？因为我最爱吃粗粮，红薯紫薯土豆玉米南瓜什么的。那天下午我特别开心，这一幕幕是那么的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