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重逢的喜悦

2024-03-06 作者: 僵尸不如鬼
第十五章 重逢的喜悦

聂言兮从椅子上跳……下来,椅子脚因为地板是瓷砖的,忽然一滑,她整个人与椅子滑动的相反方向倒去,向南其眼明手快地伸手接住她,椅子撞到书架,被向南其倒下时不经意一脚踢在椅子上,书架以及上面的书哗啦啦倒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聂言兮只觉得被人带着转了一圈,整个人被向南其压倒在地上,脑袋没有和地板相撞的疼痛,向南其闷哼一声用手掌垫在她脑袋下,书架以及书架上的书直接朝向南其倒下来,她一阵慌乱,脑子一片混沌,下意识地把手中的语文书举起来挡在他头顶。

两只手从他肩膀的两侧伸出去,握住那本语文书两头,挡在他头上距离脑袋五公分的距离,一本书都没有掉到他头上,她拼命推着书架不让书架压下来,快撑不住的时候手脚并用,整个人像八爪鱼挂在他身上。

向南其的脸一阵滚烫,催促:“把脚拿开。”语气有些急躁。

聂言兮尝试着松开一只脚,向南其用背顶着书架,让她先出来。

聂言兮说:“不行,你先出去。”他的头可不能再受伤了。

向南其一双漆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聂言兮被看得有些不耐烦:“你快出去啊!”

向南其心中滑过一阵暖流,淡淡地说:“我这里不好出去,你先出去,然后叫人来搬走书架。”

聂言兮不信他的鬼话,但看样子自己得先出去:“你小心不要让书砸到头。”

向南其忽然一笑:“嗯。”

她虽然留念于他不经意的那个笑容,但半分也不犹豫,用背慢慢往外挪,那样子好笑极了,但是谁也没有心情笑。

她一爬出来,连忙去扳他背上的书架,几本还留在上面的书落下来,向南其面无表情,却也在用力顶着书架:“搬不动去叫人。”他的声音没有不耐烦,只有担心。

聂言兮往向南其头的方向一立,做出举重的姿势双手撑住书架,向南其连忙说:“去叫人来帮忙……”

“呀……”书架已经被聂言兮抬起来一个弧度,向南其灵活地从里面爬出来,他刚刚脱离危险,聂言兮一松手,书架噼啪一声倒在地上,散落一阵木屑,散架了。

向南其一把把她往后拉,原本要检查她是否受伤的,聂言兮已经快他一步拉着他检查头部。

感受到他的呼吸就在耳畔,挠得耳朵痒痒,才反应过来此刻近在咫尺的眼眸,漆黑得看不见底,她连忙后退却被他一把拉住,四目相对,呼吸相闻,心跳加速。

聂言兮想挣开他的钳制,他却在那之前松开手,蹲下去捡地上散落的书本,仿佛刚刚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

聂言兮脑子空白也不过三秒,蹲下来帮他检书:“这个月的工资就用来抵这个书架了。”说得极其容易,却心疼得像掉了一块肉,一个月两万块却因为自己一个不小心花费掉,实在太败家了。

向南其冷哼一声,把捡起来的书抱到旁边。

聂言兮怀里也抱了一抱书,伸手去够脚边的书,因为刚刚的事故,她已经忘记拿语文书的事,但是那本书书页上的花瓣,让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手就那样停在空中。

向南其蹲下来捡起语文书,递给她,同时将她怀里的书接走。

这本语文书,不是首页,而且每一页都有一朵车菊草,蓝色。

她恍然抬起头,有很多话想问他,却看见他已经拿起书架处的吉他

重新坐下来,姿势悠闲地弹琴。

聂言兮在守巢人时,听见他曲子中的纠结,挣扎,无助。

但是此刻的曲调已经变成了欢快,愉悦。

琴音也变得活泼跳跃起来,看来心情不错啊!

她的手指,不自觉地跟着他欢快歌声轻轻敲着书面,心情也跟着飞扬。

她喜欢听音乐,但是不喜欢太闹腾的信息和环境。

有些店子为了招考生意会在门口放一个大大的影响,然后里面是些声嘶力竭的音乐,她一听见那嘈杂的声音,整个人就想远离。

一曲毕,向南其满意极了,连忙把刚刚找到的灵感写在手边的卷子上。

聂言兮疑惑着走过去:“你写什么?”

他做个噤声的动作。

聂言兮居然识相安静地呆在一旁,直到他写完,化学试卷空白处已经被他写得密密麻麻:“看看怎么样?”

“月光下的守巢人?”聂言兮不解地看着他,“为什么是守巢人?你好像很喜欢守巢人这个词?”

“飞久了的倦鸟总要归巢。都走了,总要有人留下来,守住。”声音缥缈荒凉,忽然又收了回来,嘴角上扬,不自觉地挂着一抹幸福的笑容,“奶奶守住了家,最后她也走了,我想继续守住,也希望通过自己的力量,让更多离巢人知道,有人……盼着他们回来。”

他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眸子星子般看着她,里面仿佛有翻腾的海浪,仿佛藏着很多故事。

向南其微微侧过身随意拨弄琴弦,一边低喃吟唱,他有一副不输容貌的好桑音,低沉的薄荷味缓缓溢出,如同屋檐下燕子低喃。

聂言兮仿佛看到,夕阳西下,晚霞晴空,燕子归巢,梨花雪白。一位蹒跚驻步的老奶奶,她隔着低矮的篱笆,仰头张望,虽然她什么也看不见,但是她知道,她唯一的亲人每天都会从这条小路走来,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孩,背着书包,心情不好的时候他会乖乖地走路,心情好的时候他会一边跳一边唱歌。

她倒吸一口气,脑子里顿时清明起来。

“小其?”她的声音微微颤抖,已经好几年了,她一直记起他的名字,不信地呢喃,“你是程其。”

“咚”,琴声戛然而止,他眉宇间舒展着笑意,“你终于想起来了?”

聂言兮只觉得鼻子微酸,原来是他?那个小时候听奶奶的话,胆小得要命的男孩,常常哭鼻子的男孩。

那时候他被人欺负,她帮他,此后她每天和他去他家里,他的家极其简单,只有一位奶奶,但是奶奶很慈祥,他家院子中有很多蔬菜,还有一颗梨树,春天的时候,梨树开满梨花,花香引开一群蜜蜂,秋天的时候,梨树上挂着沉甸甸的梨子,奶奶不让他们爬树,他很听话,乖乖的扬起竹竿把树上的梨子捅下来,砸坏了也不介意。

但是她不听话,她会偷偷背着奶奶爬上树,然后从树上扔梨子砸他,他默默地接受了,也不反抗,只是对她咧嘴傻笑。

她也会把最大的梨子给他。

她教他画车菊草,画天的颜色,画梨花,天空给人自由的感觉,她的渴望。

她把语文书砸在他旁边:“你为什么不早说?为什么……要瞒着我?”她鼻音有些重,又连忙稳住。

向南其抱歉地起身,原本比她高很多,站在楼梯上更高,他走下来,声音不自觉地彷徨:“怕你记不得。”

她轻轻一笑,近几年,她被生活所迫,几乎完全将他从记忆深处踢出掉。

但是那时候他叫程其啊!怎么现在叫向南其?而且他的父亲已经去世了……她似乎突然明白了些什么。

聂言兮漆黑的眸子闪动着激动的微光,但是她已经不愿意矫情,所以咧嘴一笑:“哦!所以我赚大发了。”

向南其看着他宠溺一笑,仿佛世间,仅有他们两个相依为命的亲人。

聂言兮很想问奶奶,但是她不敢,怕触及他的伤痛。

“一开始的时候,奶奶总是问起你,问你什么时候会回去,直到她去世。”向南其的声音有些飘浮,柔和的目光染上伤感,聂言兮的心脏狠狠颤了一下。

“对不起。”她唯有能说对不起,从小她便以父亲为骄傲,因为很多人到她的家里来,都很尊敬她的父亲,也会给她带来好吃的,但是一次事故,让她明白那不是骄傲,父亲得罪他们老大被人追杀,家里被威胁,四处逃命,途中哥哥出车祸去世,全家陷入黑暗,从此离开那个城市,每天都在恐惧中度过,为了生活奔波,她连想都来不及想起他们。

她低着头:“我对不起奶奶。对不起。”眼角不自觉地擒着闪动的泪花,好多年了,她不曾如此过。

向南其心脏微微一缩,手脚无措,努力想让自己笑起来,却比哭还难看:“没有,奶奶从来没有怪过你,直到最后,她只是让我找到你……”

后面的话他没说,奶奶以为,这个世上,只有她能保护他,但是他没找到她,却被自己亲生母亲和另一个男人找到,母亲和那个男人重新组了家庭,他们有自己的孩子,所以他被接回来后,就被扔在这栋大房子里,除了刘阿姨和刘银,再也没有其他人,母亲和那个男人人一年难得回来一趟,有时候那个男人回来的次数比母亲还要多,但是他不喜欢他们,任何一个都不喜欢。

他那时无能为力,怪她,也恨她。

居然不辞而别?但是渐渐地,他发现不恨她了,可能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他对她只是想念,越来越深的想念。

向南其抽纸递给她,聂言兮胡乱抹了一下眼泪,雨过天晴:“有机会我们去老家,看奶奶,看梨树。”

“嗯。”他的回应,像山谷幽兰,像清风徐来,他也不再是那个叛逆的少年,而是她的朋友,从小到大的朋友,虽然短暂将他弄丢,但是她找到他了呀!

阿姨看着两个人的眼神明显不对啊!以前的向南其无论如何都冰冷着一张脸,但是现在,他居然像一个有血有肉,会哭会笑的孩子,简直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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