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覆灭的蹊跷,要是真的是为国尽忠一家都死在战场人,皇上怎么可能不抚慰仅剩的血脉,怎么会没惊起轩然大波,而是谁都不敢提及,就连母亲去世,也放任她自生自灭,被侯府幽禁了十年而无人过问死活,这一切,有太多的疑点需要她去解开。
因为还有要事,风喻北来的快,去的也快,真的是上完一柱香就走了。
他把玉染儿放在地上的时候,苏昂和安玉同时上前想要去接住,苏玉染无视苏昂,直接对安玉张开了手臂。
看着落空的臂弯,苏昂有些失神,再看看苏玉染对着他一脸的冷漠,这,是今晚第三次了。
为了保存安清心的尸身,灵堂里放了冰块,一进去就是幽幽的凉意,比外面还要冷上三分。
宾客慢慢散去,苏玉染终于可以见到她心心念念的人了。
那躺在冰冷灵台上身体凉透了的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爱她的人了,她双目紧闭,唇边似乎还有微笑,死前饱受病痛折磨的身躯消瘦不堪,脸颊却比生前还多了一丝红润,死了对于她来说就是种解脱吧,不会再有人厌恶她,不会再有人践踏她视她为草为泥,可是她呢?她才六岁,为什么留下她一个人面对那群豺狼虎豹。
屏退了左右,她想单独跟母亲待会儿,安玉想留下来陪她的,她没答应,过了今晚,她就再也见不到母亲了,她只想单独跟她在一起。
今晚意外的没有人忤逆甚至让她不快,她知道那是风喻北的余威还在,很快,灵堂里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母亲,玉染儿回来了”
小小身子跪趴在灵台边上,拿起安氏已经僵硬的手搭在头上,想象着小时候,母亲温柔抚摸自己的模样,她是那样的美好,像块上好的玉石,温暖醉人,可是现在这块玉碎了,再补不回来。
而亲手打碎她的人………
夜风寒凉,就像她此刻的身和心,一跪一趴就是一整夜,未曾挪动分毫。
明月映的门外的一树梨花分外孤独。
苒苒皓月,清幽花香,让她内心平静无波,直到天微亮。
“你在干什么”温怒的声音响起,下一刻她就被拉了起来,映入眼帘的是苏昂阴沉着的一张脸,她的手冰已经冰冷的不像话,听小厮来报,时辰到了已经可以出发下葬了。
送行的宾客也陆续到来,清冷的灵堂前多了些许浮动。
苏玉染就像想不明白,除了这张皮相,苏昂到底还有什么值得母亲一直维护,直到死在她小妾的手里,也不曾怨恨一句。
苏昂被苏玉染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他也注意到这个女儿自她母亲去世以后就不正常了,刚开始她还以为她是伤心过度,现在看来事情比他想的还要复杂,他明天还得应付宫里的人。
“我在跟我娘说话,侯爷还是别打扰的好”
她话说的直白,也不怕他恼怒,前一世她活的太憋屈,总是怕惹怒他,认为他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看在死去的娘亲份上也会接受她,后来看得明白时已经晚了。
她现在就是要所有人忌惮,哪怕她年龄只有六岁,她要尽一切力量把自己放在一个谁都不可轻易的高处,再把那些人一个个碾碎成粉末。
前世好歹她活了二十几年,现在的她对于这个世界来说什么都在她的掌握之中,这是谁都没有的资本。
这种自己握着自己命运的感觉真好,不要战战兢兢的苟活,那就痛痛快快的杀戮,这是她用死换来的领悟,是天下人先负的她,那就别怪她负天下人。
这一刻,苏昂,有种错觉,苏玉染是像他的,眼神里那种杀伐果断的冷漠气质原来不是他独有的,可是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他居然会觉得不应该。
昨晚许多宾客都讶与她的冷漠,母亲去世,却滴泪为留,黑白分明的眼睛也不见半点悲伤,这镇远侯府的嫡女,到底是怎么样一个性子,都传闻这个女儿有可能不是镇远侯亲生,可现在看来很跟她父侯像的很啊!
那不是一个六岁孩童该有的眼神,像狼一样残忍,像冰雪一般冷漠,毫无半点人气。
“你们送你们主母最后一程吧”他想对她发火,可发现再也发不起来,只能叹息着说出这样一句话。
苏昂当然是对着他这一屋子的小妾孩子在说,看见苏昂的态度,胡氏的心也凉了,侯爷似乎真的对这个女儿不一样了,不行,她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是她害死了我娘,我为什么要为她的母亲守灵啊”苏雨宣尖叫着指着苏玉染,她母亲死了,不准她哭闹,甚至看上最后一眼,她却要给这个害死她亲娘的人哭丧,她做不到,她做不到。
胡氏本来想阻止苏雨宣,可转念一想用她试探试探苏昂的心,也是不错的我,就安静的站着,看苏昂怎么态度。
“父侯~宣儿,宣儿也没有娘亲了啊”苏雨宣走过去拉着苏昂的衣角,祈求的看着他希望他能收回刚才的话。
苏昂虽杀伐果断,可是对儿女还是很温和,当然,苏玉染是个例外。
见苏昂望着苏雨宣的神情,胡氏就知道大事不好,赶紧拉着她到一边“刚没了亲娘宣儿伤心,还请侯爷看在死去的妹妹份上,不要跟她计较”
苏玉染冷笑一声“你母亲,可不是我下令杀死的啊,苏雨宣,杀死你母亲的人可是你刚才拉着的这个人啊,况且你只是没有了娘,我是没有了全部亲人”她刻意加重了全部两个字,那自是也没了父亲。
她说的缓慢,却字字清晰,在场的人想装作没听到也不可能的事,只得低下头不敢看苏昂此刻的表情。
苏雨宣的身子一僵脸色惨白,无助的看着她一直崇拜的父侯,脑海里全是苏玉染刚才的话,是啊,间接害死她娘亲的是苏玉染,可是父侯才是真正能决定生死的人,想再去拉衣角的手慢慢垂下,眼神里满是伤心失落。
想起什么似的,下一刻,又更加激烈的指责苏玉染“还不是因为你这个来历不明的野种,如果不是因为你激我打你,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你跟你那贱人娘一样……”
“嘶——”
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安静的止住了所有让人心烦的聒噪,苏雨宣呆呆的看着自己的一缕秀发落在自己的绣鞋上,眼前是冰冷带着寒气的刀锋,只差一点,就割到了她的喉咙。
而苏昂身旁的随侍惊讶苏玉染的速度,可以这么快从他手中抽出刀。
比刀锋更冷的是苏玉染此刻杀气腾腾的眼神,让她从头凉到了脚,不敢再吐出半个字连动都不敢动,何况是再出妄言。
她怎么忘了,今天的苏玉染跟之前不一样了。
“今日,是我娘的祭礼,大家来都来了,就不要拘礼了,哭上一哭吧”
她话说的还是那么轻缓,只是手中的刀在屋内众人面前游走,他们只能退后,深怕她一个拿不稳伤了自己,刚刚苏雨宣那一番是真的刺激到她了。
“你---”苏雨晴还想再说什么被胡氏赶紧拉了回来,此刻,还是不要惹苏玉染为上。
“我母亲,不喜杀戮,可我,不在乎待会儿多埋几个人,一个坑是挖,两个坑也是埋”
她这个样子,镇远侯就在一旁看着,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好像什么都没看见一样,而苏玉染的眼神不像是说谎,苏雨晴也是慌了,站在胡氏身后,她们都是闺阁中娇养大的没见过什么刀剑,苏玉染虽小,可她手中的刀可不是玩物,就是划伤了脸颊,也是等于要了她们的命,当即有年龄较小的孩子嘤咛了起来。
“今日,是我娘祭礼”
苏玉染游魂一般走到安清心灵榻前,轻轻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我再也见不到她,她将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寂寞的变成森森白骨”声音飘渺的让人抓不住,烫人的泪水无声滚落,落在娘亲的眼角旁,像是她也在哭泣,伸手抹去落下的泪水“你们确还活着,还可以知道害怕。”
“哭———”
白刃在苏玉染一声怒吼之后插入地板一寸,苏玉染红着眼,杀意十足,再不是面无表情。
镇远侯夫人出殡的那天,侯府上下无人不落泪悲伤,思念亡夫人,有的人甚至是嚎啕大哭,就连旁人看着都觉得难受悲凉。
只有她们自己清楚,她们不是在哭亡夫人,而是在哭自己,短短数日,侯府就已经是翻天覆地的变化,尤其是那些往常欺负过夫人母女的人哭的更为惨烈。
她们哭谁,她苏玉染不在乎,母亲,杀你的人,玉染儿会一个不剩的送到你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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