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曦站在众人的审视目光之下,静静而立,显得不骄不躁,卓尔不群。
以陆炳与孟冲的身份来说,一般无论怎样的天之骄子,在他们眼中也都不算出奇。
但是看到站在面前的少年,心下也是暗自喝彩。
观其衣着以及姜家众人对其的态度,可见处境不佳。
然哪怕面对诸位朝堂大公的审视,依旧面色淡然,眼神润泽,不卑不亢。
尤其是挺直如竹的脊背,更是显其心性资质者,千里寻一而难得。
孟冲不知从何处拿出一面小镜子,一道只有他才能看到的白光对着姜曦一照,但见无数金色文字凌空浮现游龙一般在把姜曦拱卫在中心。
要是仔细观看就可以看出,文字所叙的内容正是《华夏少年说》。
孟冲与陆炳对视一眼,点点头。
随后两人分别代表当今圣上以及太上皇给姜曦送了一份礼物,以示勉励。
这下子连佘老太君也不得不起身带着众人一齐谢恩行礼。
姜善虽然面色难看,细眸中怒火高昂。但在此时也只敢偷偷的瞪了一眼姜曦,恶意昭然。
察觉到背后的恶意,姜曦彻底下定了决心,本来还在犹豫,但是背后的恶意在提醒着他,如不能借着这股东方彻底摆脱自身的局面,怕自己再也难找到一个这么好的机会了。
事到如今,索性破釜沉舟,不留余地。
随着姜曦起身时,众人却忽地看到,一件黑乎乎的东西忽然从姜曦的袖口掉落在地。
随着不断滚动,巧中又巧的,恰恰停在了陆炳脚下……
等看清姜曦所掉落的东西后,姜家所有人的面色,无不一瞬间难看之极。
而陆炳始终面色生冷的脸上先是一皱眉,抬头深深了看了姜曦一眼,眸光好似利剑。
但想起太上皇的吩咐,又故作不知,只是配合着弯腰,捡起了脚下的东西,不轻不重的放在面前的桌面上……
“咚!”
“老太君,难道姜家家境已艰难至斯了吗?连家中子弟也要以此物果腹吗?”
陆炳面色生硬的看着桌子上还带着牙印的半块窝窝头,淡淡问道。
任谁都看得出,这位锦衣卫指挥使的不悦。
陆炳可不是一般人,在太上皇还在位期间不知道有多少侯门王府倒在了他的脚下。
无论你是当朝一品,还是皇族王爵,如果被他盯上,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哪怕在太上皇退隐之后,他不再露面,但看他面露不悦的表情,在场的所有人都不由感觉脊背直冒凉气。
当然在场的众人都是人尖子,并不相信姜家真的会苛责家族子弟到如此地步。
但对上位者来说,他们其实并不关心事实的真实性,更重要的是态度。
而陆炳的今天的态度无不表明,姜曦是他罩着的,今后无论何人,在动他之前都会考虑到惹到他的后果。
在场的不少人都暗暗把姜曦的名字加在了不能招惹的名单之上。
陆炳的这般表态,别说姜善受不了。
哪怕佘老太君贵为一等国公夫人,手持龙头拐杖,却终究比不过手握生杀大权的锦衣卫,以及陆炳背后的太上皇啊。
这陆炳的质问,好似巴掌一般打在自己的脸上。
望着面前还泛着霉点的窝窝头,老太君颤巍巍站了起来,满面愧色,对陆炳微微躬身道:
“陆大人,都是老身治家不严,让大人见笑了。”
此番动静,整个大厅都为之震动,纷纷起身。
姜善有些受不了了,几步上前,提起衣襟前摆,跪于老太君身前,面红耳赤道:
“祖母,都是孙儿理家不严,方使得祖母蒙羞。孙儿大不孝,罪该万死!”
陆炳并不理会姜家人的态度,在表达了自己的态度之后,站起身来对佘老太君道:
“贵府姜少爷可是有福之人,深得贵人喜爱,要是被贵人知道其处境,怕会让贵人不喜。
我还有事,今日就告辞了,望老太君好自为之!”
陆炳说罢也不理别人的挽留,举步就走。
在旁边看了半天戏的大内总管孟冲,看陆炳离开,也不多待,吩咐手下把族学《华夏少年说》手稿的粉墙拆下,带回皇宫复命。
随着他二人的离开,在场的其他人也都纷纷告辞离开,不大的工夫,刚刚还十分喧闹的寿堂,瞬间就变得落针可闻。
姜善偷眼抬头看了一眼老太君的脸色,心里越发不安起来,满面诚恳的看着老太君道:
“祖母,此事都是孙儿的错,请祖母万万不要生气,您要是有点好歹,孙儿可是百死莫赎了。”
佘老太君本来被气的不轻,但低头看姜善人到中年还涕泪横流的样子,这气瞬间就消了不少。
这赖的了谁呢,自己之前不也是看中姜善的平庸,才会让其成为族长的吗?
早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因机缘巧合,与夫君一起碰到了能通晓古今,能测未来的世外高人的鬼谷子,因相谈甚欢在分别之际,还得到一个锦囊。
分别后,夫妻二人打开,上面写了一些古话,大致的意思是:
一、自己改姓为“佘”可让姜家获五十年旺运。
二、十年之后,边界外北蛮之地将有一村寨将会遭到一场灭顶之灾,其中有一女流落街头,请姜佘夫妇搭救收养,可保姜家血脉不断。
三、当姜家有第二代子孙时,不得深造培养,姜家的第二代子孙越是平庸,命数越好。
夫妻二人此时才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遇到的是鬼谷子前辈,于是遵照锦囊一一照做。
果然,几十年来,本来有些家道中落的姜家,再次兴盛,先夫凭战功获得了卫国公的爵位,其他几家国公府也隐隐以姜家为首。
可惜因为先夫不甘,锦囊的三条并未全部照办,姜家的子孙都获得了老卫国公与自己的悉心培养,甚至有了姜家七狼八虎的美誉。
开始还好,可当子女成年之后,竟真的按照鬼谷子的锦囊的说法来的。
七个儿子一个女儿,不是战死沙场,就是因意外早逝。
如果不是因为自己夫妻二人早把锦囊的第二条完成,让两个儿子与女人有血脉留下,没准偌大的姜家就绝了后了。
自此以后自己夫妻就对锦囊的内容深信不疑,对其余子孙采取放养政策。
姜府的子弟孙然因为放养变得既鲁且愚,但果然都无病无灾,平平安安。
自己呢也安心在后宅颐养天年,不再过问前院的事情。
可现在看来,自己显然低估了人性,本来憨厚本分的孙子姜善什么时候会变的如此心性了呢?
要知道以前姜善虽然和他八妹关系不算好,但也算有个大哥的样子啊。
现在怎么对自己的外孙苛责至此了呢。
难道是因为八妹留下的东西?
想到这里,有些了然的老太君看向跪在姜善身后显得有些呆愣的姜凡道:“凡儿,既然你大哥管不好家,那今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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