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久别重逢

2024-03-08 作者: 心在王位独坐
第39章 久别重逢

第39章 久别重逢

魏淑仙走在回家的路上,还不止一遍的摸摸放在裤兜的钱,生怕弄丢了。

她没想到头一天帮人干活,竟然还得到掌柜的额外的赏钱,她又摸摸兜里的,反而感到这钱比之前预支的钱干净些,自己心里也受用些。

她一路走着,还盘算着如何去用这些救急的钱。

可当她走到大十字街的时候,就临时起意了,心里劝告自己:有钱不花,丢喽白搭!全家好长时间没有“荤味”,肉是买不起,吃几个鸡蛋也算是解解馋。

魏淑仙就拐到十字街拐角处的副食店,到了柜台前,她要了二斤鸡蛋。在付钱的时候,当她拿出那叠还没数的钱,她还是吓了一跳,这可比之前预支的钱还要多啊。

那个售货员看到魏淑仙从腰里掏出那叠钱,一愣神,用一种异样的眼神看着她,这是困难时期,一般家庭很少买这么多鸡蛋的。

那售货员诧异的眼光分明是不相信这个穿着极为简陋朴素的女人会有这么多的钱。

魏淑仙也感觉到了被人怀疑的眼光,那是不怀好意的质疑。

她赶紧从那一叠钱里抽出一张,付了钱,提着那兜鸡蛋快速的走出了副食店。

出了站在大街上,魏淑仙明显感觉到副食店里几个售货员在她的背影里指指点点。

魏淑仙从果子铺出来到走到大院,大约也就半个小时的路程。她提着那兜鸡蛋走在大街上,引得路人不断的在瞧她,好像这鸡蛋来路不明似的。

她在脑子里还在回味着,临走的时候,她听见胖子崔那句特别撩人的话:喜欢就一定要定了?是俺这个帮工勤快,还给他带来了买卖,赢得了掌柜的赞誉,这个帮工要定了,还是俺是个少妇,姿色不尽人意,却是“观音姑娘”的美名,这个人要定了?

魏淑仙就是这样一路胡思乱想的走到了家院门口,她又摸了摸裤兜里的那个胖子崔给塞的钱,她不敢去数到底有多少,生怕让自己吃惊,快到了自己的屋门前还有些不相信这是真的。

这些天是第二次见到钱,已经使她有些错觉,俺有何德何能?怎么就遇见了一个这样大慈大悲的掌柜,这钱犹如天上掉下来似得,正好砸到了她的身上。这样来得太容易的东西,魏淑仙最朴素的认知是:太容易得到的东西,不知是福是祸。

“嗯啊,仙儿,刚回来啊?刚才我怎么看着像吴子仁进咱院里啦?不是我眼离了吧?你男人回来了?”赵晓娟正巧前后脚也进院里,看见是魏淑仙,赶忙紧走几步赶上魏淑仙问到。

魏淑仙好像被人偷窥到什么似的,被赵晓娟拦了一下,还是有些不自在。

而这一句‘子仁回来了’,她好像被什么蛰着了,心里咯噔一下。

“是吗?俺男人回来了?”魏淑仙迟疑了一下,望了赵晓娟一眼,不知道对方话里有多少是真是假,就没停下脚步。

“哎呦,还买了这么多的鸡蛋?呵,发财了啊。知道你家子仁今天回来啊!”身后的赵晓娟望着魏淑仙手里的鸡蛋,一脸的羡慕,目送着魏淑仙走到自己的后院家里。

自从吴子仁离开这个院里,“出走”了,魏淑仙好像对赵晓娟的所有话都听着是一种挑衅。

她男人黄三,总是不怀好意的见了她就献殷勤的问候,让做媳妇的赵晓娟就如情敌一般对待她。

其实魏淑仙根本就没把这个院里的男孩子当成男人看,一群长不大的毛头小子而已。自己的丈夫吴子仁成了瞎子,更是那种难言之隐的痛楚,让她没有从夫妻之间感到那种快乐的感觉。

魏淑仙刚才尽管在赵晓娟面前没显着激动的样子,可心里怎么也想不到,她的丈夫吴子仁“失踪”半年后,竟悄无声的回到了家。

魏淑仙知道吴子仁是外出学艺去了,从开始的担心,后来的疑虑,一直到听到别人说见到“瞎子”和他师父在乡下逐渐有了点“名气”,她才感觉这个“自己的男人”,孩子的爹还没有失去音讯,他是在跟着先生学“本事”呢。

她心里一直还期盼着等吴子仁学成归来,就可以说不是个废人了,成了自食其力的一个男人。

魏淑仙对自己丈夫的多日不见,无动于衷,这种淡然态度,这些天曾几度惹得婆婆几乎要骂出脏话了。

“没见过你这样的女人,丈夫一走半年没音儿,也不问,更不找找是死是活,年轻轻的咋这么沉得住气?等着人报丧啊?”吴老婆子年岁大了,已是无能为力了,嘴上埋怨着儿媳妇,心里担心儿子万一有个好歹,还是要指望这个家里可以出去找的人,只有她了,不愿说太难听的话刺激到她。

魏淑仙也看出和听到婆婆的对儿子的那种牵挂和担心,只是她也是无可奈何。本来算命的行当就是来去无踪,居无定所,走街串巷,看似自由,却是劳顿辛苦的很,全凭着游走在民间的“名声”口碑相传才可以“接到”活儿。

何况,随着新社会的进步,从县里到民间,对封建迷信思想都加以限制,甚至于开始有了“破四旧”的苗头。所以为人算命就是迷信思想传播的手段,已经被列入“黑名单”,成为打击的对象了。

而吴子仁和他师父乔半仙,从事这个职业的自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往往犹如地下工作者一样,只要有活,就专门到有所需的人家上门“服务”。

魏淑仙一个没出过城里外三里的女人,独自一人到乡间僻野找人,简直是不敢想象。所以全家人只是平日里祈祷吴子仁能平安归来,根本不奢望他“学成归来”。

魏淑仙走到后院的自家屋门前,刚要掀门帘进屋,就听见屋里是吴子仁的说话声,和婆婆的埋怨声。

“娘,仙儿干嘛去了?我怎么到家半晌了,还没听见她个吱声?”吴子仁轻声轻语的问。

“唉,不知道死哪儿去了,天一亮就把孩子丢给我,说是给人打工去了。你不在家这些天,我也懒得问她。反正也买来粮食,没饿死你娘和宝宝!”吴老婆子也没了过去的大嗓门的吵吵,只是埋怨的声音。

“娘,儿子不孝,让您受罪了,是儿子的不对,这些天了没回来看你们,没想到让你们吃什么喝什么,实在是儿子该死。仙儿能想法搞到吃的,这年月实是不容易了,我得感谢她才对啊。”吴子仁一副讨好的口吻,能听出来比过去更谦恭的意思。

屋外的魏淑仙也是个心眼软的女人,本来对于丈夫的回来还有那么点儿幽怨,也是不好说出来,现在听到吴子仁的道歉,尤其是替自己护着,知道自己的难处,还是有了一些感动。

“子仁回来了!你跑哪去了?不要我们娘儿仨了?”魏淑仙一掀门帘就走进屋里了,把那兜鸡蛋放在桌子上,话到人到,就站在了吴子仁的跟前。

不过魏淑仙的这些埋怨的话音儿听来可是高兴的,甚至于都感觉到她是在撒娇的。她直接就拉住了丈夫的手,摇晃着,还想要摸摸他的脸,心疼地说:“哎呦,比走的时候也黑了,瘦了,娘,您看看是不?俺不让你走,你不听俺的,半年都找不到人影!也不给家个信儿,有个三长两短的,咋去找你?好了好了,你总算知道回家了”

吴老婆子没想到魏淑仙回来的这么早,更没想到她竟然还是进屋一连串的话,说的像是一个久别重逢的人媳妇那种饥渴,说的话也句句是理儿,让人中听,尽管是埋怨的。

当吴老婆子看到桌子上那兜鸡蛋,脸上露出一丝的惊讶,她越来越对仙儿看不懂了。

望着多日不见的鸡蛋就在那里放着,分明是食欲占据了鸡蛋怎么来的上风。吴老婆子哪里管她是怎么得来的,何况儿子回家了,没少胳膊少腿,也让她这个当娘的放心了。再听到儿媳妇的“埋怨”,也知道她心疼自己的男人了,该是都长大了。

她看出儿媳妇想要和自己的男人亲热的意思,就知趣的看了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起身回自己的屋去了。

吴子仁被媳妇抓住手的那一瞬间,就像一股暖流通遍了全身,久没有闻到女人的味儿的男人那种荷尔蒙“腾”就一下子充满了整个脑子。他哪里听进去媳妇说的什么,反过手就抓住了魏淑仙的手,生怕跑掉似的。

魏淑仙明显感觉到丈夫在用力的抓住她,人说“瘸子的胳膊狠,瞎子的手狠”,逮住了就别想挣开。这半年不见,她明显感觉到子仁比以前有劲了。

“哎呦,你弄疼俺了!娘,你别走啊,管管您的儿子吧!”魏淑仙嘴里说着,其实是让子仁听的。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男人那种按耐不禁的冲动了,故意说娘走了。

吴子仁从媳妇进屋,还没说上一句话,就听了她的埋怨,可听到的这是一种思念的,夫妻之间的那种幽怨 ,还是很享受的。

他也是碍于娘在跟前,没敢放肆的展开冲动的样子。可他刚感觉娘走了,媳妇就说告他的状,马上就明白了,这是仙儿暗示他呢。

吴子仁嘴里说着“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们受苦了。”双手就摸着仙儿的胳膊急切的往上走,双手捧住了她的脸,那种慌乱,那种紧迫,好像这辈子就没见过女人。

吴子仁嘴里还嘟囔着,“想我了吗?想我吗?”

“咋不想啊,俺又不是傻子!”魏淑仙要笑出来了,她知道男人说的想,指的是什么。这大半年的时间,他一个瞎子跟着一个老算命的东奔西走,谁瞧得起他,肯定是造不少白眼,听不少讥讽和挖苦,受了太多的委屈。

“可现在是大白天的,你娘还在,一会儿宝宝会回家来啊!”魏淑仙从吴子仁紧紧抱着的怀里用力挤出话来。

“不管,不管!我就要!”吴子仁耍赖似的 ,依然不松开抓着魏淑仙的手。

魏淑仙明显感觉到子仁的身子在颤抖着,那种急切的样子好像马上吃不到会死去的。

“子仁,晚上,晚上行吗?”魏淑仙说着要努力的挣开吴子仁的怀抱。忽然,吴子仁“哎呀”一声,接着抱着仙儿的身子犹如要使劲把她勒死一样,他的嘴在胡乱找着仙儿的嘴,一阵乱啃。

魏淑仙忽然明白了,他都忘了子仁“犯病”了。

“哎呦,嘻嘻,俺还以为你这出去和你师父学了什么功夫呢!不急不急嘛,咋就撑不住啊?想俺了多少天了?”魏淑仙赶忙悄悄地在吴子仁的耳朵边上安慰着,还带调侃的口吻,尽量化解丈夫的尴尬。

吴子仁已是满脸的红晕到耳根子下,尽管他看不见媳妇的脸上的变化,可听到的话就不是安慰的意思了,而是嘲笑,讽刺挖苦,尽管他知道媳妇不是那个表达,还是羞愧的低下了刚开始的兴奋的脑袋。

这些天来,跟着师父学艺,再加上耳闻目染,对人情世故,明白事理,吴子仁感觉要比以前知晓明了的多多了。然而,怎么一到家里,没成想见了媳妇,就沉不住气了?现了原形!难怪他不听师父告诫他的,学艺就像修行,急不得,需要慢慢沉淀。

魏淑仙见丈夫身子软了下来,知道他裤裆里肯定湿了一片,忙着去找柜子里的新裤子,“子仁,你这套衣服穿多少天,早脏的不行了,快,脱下来,换身新的吧。”

就在这时候,儿子宝宝也进屋里了,他看见吴子仁就像不认识似的,有些奇怪的看着他的父母。

魏淑仙发现了儿子的迟疑,赶忙喊道“宝儿,你爹回来了,还不叫爹?子仁,你一走半年,儿子都认生了。”

“宝儿,来,让爹摸摸,长高了没。”吴子仁听见媳妇说儿子回来了,暂时掩盖了心里的惆怅,马上装出高兴的样子,伸出手等着儿子会来到自己身边。

宝宝不懂大人的事情,三四岁的孩子,他对爹的概念是天天守着的大人,离开了久了就会模糊,陌生。

对眼前的这个有些邋遢,还是个瞎子的男人他不敢叫出爹这个久违的名字了。他没去爹的身边,而是转身跑到奶奶的屋里去了。

“这孩子,真不懂事!你别生孩子的气啊,快去换衣裳吧。”魏淑仙一边把衣服递到丈夫的手里,一边缓解着屋子里的气氛。

吃过晚饭了,前院的任艺庆,带着媳妇赵晓娟,还有正好回娘家的钱娴娴一块来到吴子仁的家里。

这些从小在院里一块长大的小伙伴,尽管都成家了,多日不见,尤其知道吴子仁外出学啥算命的,还是好奇的。知道他回家了,都想看看吴子仁变成啥个模样。

“子仁,那个乔半仙可是个人物,能掐会算,准着呢!十里八乡可有名儿!他是你师父,你这回可长本事了啊!”任艺庆没说两句就赶忙询问起这事来。

“可不,人子仁学艺去了,等会儿给人算命,看庄子风水,吃香的喝辣的,可比你这破工人的有出息!你有胳膊有腿,睁着个大眼,浑天狗地的混日子,哪天是个头儿?”赵晓娟跟着自己男人的话头就呛上了。

这些年,日子一天天过着,赵晓娟在这个院里早已不是当初被“救出来”的乡下妹子了,她说出话来,露出来的是尖酸刻薄劲儿,可以和任艺庆的娘任老婆子一比。这就叫“不是一家人,不进家门”,势头已经盖过婆婆。

任艺庆被媳妇一阵“迎头呛”,就好像斗败的鸡,拧着脖子不服气地说:“我不是还替子仁媳妇拉过煤球嘛,你咋不夸夸我替他家帮忙呢?是不子仁?”

赵晓娟一听就要来更大气,刚要发作,站在一旁的钱娴娴一直看笑话,忙制止住了,“好啦好啦,你两口子别打嘴仗了,那壶不提提哪壶。”说完还顺势拉住魏淑仙的手,说道:“子仁,你不在家的日子,要不是仙儿在外忙活,操持着家,你家早断粮,喝西北风去吧!等你学成了,可别忘了你媳妇的好!”

魏淑仙听来一阵羞愧,她知道小时候钱娴娴和吴子仁“好过”,明理是在夸自己,其实是在关心子仁,谁知道话里是不是有话,让子仁听出什么?她感到被钱娴娴拉住手,不是亲切的感觉,而是浑身的不自在。

“是,是,是。”吴子仁一连串的说是,还不住的点头,“我不在家,大家都照顾我家,我非常感谢了。家里也没什么东西好招待的,赶明儿有了自是报答。”

吴子仁的一句话提醒了魏淑仙,她连忙说:“啊,俺想起来了,俺家还有晒干的红枣呢,你们不常来俺家,也没人吃。俺去找出来,都吃啊。”说完,她赶忙把手从钱娴娴的手里抽出来,翻箱倒柜地找那些红枣去了。

一直在另外屋里抱着宝宝的吴老婆子,听着那个屋里几个年轻人的动静和说话。天都已经很晚了,平常该是睡觉的时辰了,几个人咋还在斗嘴?还都没有要结束的意思,儿媳妇还要找红枣吃,一时半会儿恐怕不会完。她老了,懒得管了。只是干咳几声,要哄哄宝宝睡了。

这屋里的几个人听到吴老婆子的声音还是条件反射的惊了一下,尤其任艺庆赶紧吐了吐舌头,努努嘴做了个鬼脸,用手指指那屋,“别说了,吵吵吴大娘了,要发脾气了!”任艺庆说完,拉着媳妇赵晓娟就要走。

钱娴娴也是手不知要放在哪里,本来是真的要关心一下吴子仁两口子。她的日子现在过得认为是比这两家好些,滋润着还想顺便炫耀一下,可见到吴子仁的落魄,魏淑仙的忌讳,任艺庆两口子的无趣,也就放弃了这种想法。

“好吧,咱们也回去吧,天也晚了,子仁也是才回家,日子还长着那,等子仁能挣钱了,咱们再高兴也不迟。”钱娴娴显着比其他的人都懂事,都成熟,说的也在理。

吴子仁并不舍得他们离开,好久不见了,难得在一起叙叙旧,心情也是舒畅些。尤其钱娴娴能来看看他,哟,有一种莫名的喜悦。尽管看不到他们的样子,熟悉的声音还是很亲切的。

“再坐一会呗,仙儿,找着红枣了吗?”吴子仁催促着,也是有一种真心的挽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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