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阳宅
魏淑仙领着小儿子吴之微从玉带街往城南街走的时候,心
情已是很快乐了,思绪也是很清晰的。
“为什么不可以带着孩子去见人,有什么可遮掩的?何况儿子的‘爹’都没在意,已经认可了,俺怕啥?”魏淑仙想到这里,思绪还是卡了一下。
魏淑仙想,吴子仁对这个孩子的认可,可以看出那是这些年来对媳妇操持这个家的愧疚的无奈的补偿。
她看得出来,吴子仁尽管不再追究孩子的来历,可终究是个心结。
魏淑仙心里说,既然要在一起生活下去,一定要找个机会给吴子仁解释开来,不管是为大人之间的疑惑,还是为儿子今后的成长,都应该有个明确的说法才是。
魏淑仙想到马上还需要面对过去两个捕风捉影,疑神疑鬼的女人,也得有个说辞才能堵住她们的嘴。
魏淑仙低头看着儿子吴之微,从眼睛,鼻子,眉毛,所有的轮廓,都依稀分辨出徐达年的样子,还有那个头,已经比本地其他的小男孩高出半个头了,无论身板,走姿,都显现出来他亲爹的基因。
魏淑仙忽然灵光一现,计上心来。她一下子放慢了脚步,让自己的思绪和灵魂交织在一起,慢慢理出个完美的理由。
“娘,怎么不走了?俺爹一定等急了的。”吴之微感到娘的走路速度放慢了,催促着。
魏淑仙就好像没听见一样,摇摇拉着儿子的胳膊,意思不让儿子说话,别打断她的思路。
吴之微用另一只手摸摸脑袋瓜,看着娘慢悠悠的走着,陷入沉思,他不愿打搅娘,懂事的跟在娘的后面走着。
“八年前,俺在娘家乡下的事情,连俺都觉着是做了个梦似的,现在连魏老三一家都记不起长什么样子了。徐大哥也走了,杳无音讯。那个时候,王家大院的任艺庆一家早搬出大院了。钱娴娴出嫁的早,更是对娘家的事儿漠不关心了。这样算来,凡是对儿子的出身算是知晓或者怀疑的都早已走的走了,那么,俺的儿子的来历就都听俺怎么说圆了,没破绽就行呗!”魏淑仙这样想明白了,一下子感到浑身像卸下一个沉重的包袱一样,感到轻松了许多,走路也轻巧了。
“儿子,你也有大名了,叫吴之微,马上就要上学了。一会儿到了大院,听娘的话,不要乱说话。向娘保证,不然就不让你去了!”魏淑仙拉住吴之微说着,还好像很严厉的要求着,生怕孩子会惹出什么事儿来。
“俺知道,娘,俺和哥哥去过那个大院了,真好看,咱要是住在那儿,俺就可以吃上枣树上的灵枣了,哥哥说可好吃了!”吴之微高兴地说。
“什么?你去过?”魏淑仙没想到孩子会说出他已经去过王家大院了,而且还说好看!她一时感觉自己好像周围的人都在瞒着她,在干一个特别大的事儿,就是有意不让她知道似的。
魏淑仙就加快了步子,恨不得赶紧走进王家大院,那个已经破烂不堪,晦气不吉,不堪回首的旧宅,现在到底让吴子仁变成了什么样子,让这么多人都在为之向往。
当魏淑仙再拐过弯,终于走到城南街,就要到达王家大院的时候,她已经被这里的街景震撼了。
她算算日子,好想自己已经很多年没有到过这城中最繁华的街面上来了,尽管也是在这城里,玉带街毕竟是个偏僻的小街,懵懂的到了大街上,有一种隔世重回的感觉。
远远地望见了王家大院门口的位置,魏淑仙已经是眼前一亮了。
王家大院原来的低矮的台阶被生生抬高了两层,虽然还是那个石墩子在两边,却明显是被人打磨过的焕然一新。
她紧走几步,来到大院门前的时候,一下子被惊住了。
过去那两扇破败不吉的木门,换成了一个锃亮的发着金光的铁大门,门上两个门扣的兽头衔环更是突出,显示着一种震慑。
魏淑仙一时有些恍惚,这里还是过去的王家大院吗?不会走错吧?
“娘,就是这!咱进去吧。”吴之微看到了兴奋地拉着魏淑仙就要推开门进去。
“等会儿,这关着门呢,万一里面插着门栓,咱进不去了。”魏淑仙说着,还想试着用手推推。
“没事儿,推吧,大白天的门不会锁着。”魏淑仙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站着一个警察,就好意的提醒着。
魏淑仙被吓了一跳,回头看着这个警察,并不认识。它心里还疑惑,怎么来了个公安局的人,难道吴子仁干出什么违法的事儿,被政府盯上了?
“您是?”魏淑仙小心地问。
“我就住在这里。您是哪位?找谁吗?”吴所长和颜悦色的说。
“哦,哦,我也在这里住,住过。”魏淑仙说话有些结巴了,心里有些胆怯了,心想,怎么这里住进了一个公安局的人,不会是政府接管了过去房产吧?怎么吴子仁还敢在这儿折腾,要让过去的人搬过来住?
“哦?是老吴的爱人吧?”吴所长很高兴地说。
“您认得他?”魏淑仙也没想到警察会这样说,吃惊地问。心里还惊诧,怎么吴子仁刚回来就和人家政府的人认识上了?
“哈哈,走,进去再说嘛。”吴所长推开门让着魏淑仙娘儿俩进去。
就在推开两扇门的一瞬间,魏淑仙一眼就望到了大院的尽头,过去院里那个二道门不见了,两边搭建的乱七八糟的小杂物件也不见了,都整整齐齐的归顺在两侧厢房房檐下。而过去迈进院子要经过的坑坑洼洼的道路,现在全变成用方砖砌成的干干净净的彩道。
魏淑仙在这样的道上走着,连心情都变得惊喜中愉快了。
在往院里走的时候,魏淑仙看着眼前的变化,有些不相信是真的。
当她看见在庭院里还保留着一个背阴的台阶上,年久失修的缘故,地面往下沉了,台阶就裂开了一条长长的缝陷,里边竟长出几株不知名的小植物,冒着嫩绿色的小芽,一点点,一簇簇的,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她才相信这熟悉的东西都在一一发生着变化。
正在魏淑仙不知所措的,是往前接着走,还是怎么着的时候,忽然,院里的几扇门都一起被推开了,就见吴子仁,赵晓娟,钱娴娴在自己原来的居住过的家里出来了。
他们好像是商量好的,一起拍着手,表示对魏淑仙的到来的欢迎。
“你们,都早来了?” 魏淑仙这样说的时候,已经是惊喜和受宠若惊了。
这儿怎么一切都和她来的路上想到的不一样?人们都是变了一样,对她特别的友善?难道吴子仁使了什么魔法?难道这又是一场梦境?
魏淑仙拉着儿子的手,使劲儿的握紧了一下,还要再使劲握几下。
“娘,你把我抓疼了,你怎么了?”吴之微感觉手腕疼了,着急地问娘。
魏淑仙赶紧松了手,知道这儿不是梦境,眼睛里已是泪水在打转了。
“仙儿,快过来,咱的新家,看你喜欢不?”吴子仁指着那几间房子高兴地向她挥着手。
“仙儿,这儿也不错的,要不要看看?”赵晓娟也在自家门前兴奋地说着。她头上扎个花围巾,两只胳膊挽着袖口,好像正在收拾着屋子里的尘土。
“仙儿,我给子仁说好了啊,就把吴奶奶住过的那间装修一下,当孩子们的婚房,挺好的!”钱娴娴还是那么傲气的说。
魏淑仙有些不好意思了,回头再看那个警察,也是满脸笑容,望着几个女人在说笑着,她赶紧掩饰着,笑笑,点点头。
魏淑仙看着眼前的变化,不知哪里触动了她,眼睛竟有些湿润了,心里翻滚着。
她自己经历了太多的苦难,终于熬到了和她男人团聚的日子,还有什么遗憾?再看看人赵晓娟和钱娴娴,每一个笑脸,都是友善的。
到了这时,人实在不该再计较太多,回忆中人与人争斗,心与心较量,现在思量思量,挺逗的,也是那么有意思。许多事情过后看来,无怪乎在太小的一个圈子里争风吃醋,勾心斗角,为一点点占上风头而使性子,耍小心机,过后一看很可笑的。
魏淑仙想了,她应该赶紧加入进来,往后的一切那么有意思。
“哎呀,吴所长,大领导也下班回来了。”吴子仁看见媳妇身后的吴所长,赶紧给打着招呼,“我来介绍啊...”
“慢着,你老吴总在我面前夸你老婆多好,这三位女人让我猜猜哪个是,行吗?”吴所长也是有趣,高兴地开着玩笑。
“行啊,我愿意,我骄傲的很!”吴子仁也是变得开朗的笑着说,“说错了你请客啊!”。
“呵呵,行行行,不愧是干这行的,不吃亏还得便宜!这-位要-不-是-你媳妇,我就马上搬走!”吴所长抬起手,慢悠悠地先指着赵晓娟,又指着钱娴娴,最后手指头才落到了魏淑仙的身上!
“哈哈,哦哈哈。”吴子仁看着吴所长最后指向了魏淑仙,还有赵晓娟和钱娴娴看着,一下子都给逗笑了。
“我给你说的没编瞎话吧?吴所长,我媳妇比别的女人好看吧?”吴子仁笑着说着。
可吴子仁就这一句话,把这院里正笑着的三个女人都惹毛了。
“看看,你还夸自己巧舌弹簧呢,咋就不会说人话?你媳妇好看,也犯不着损别人呀!”赵晓娟就反了白眼,把头巾扯下来,打打身上的尘土,要转身回屋了。
“也是啊,都分离十几年了,子仁就是和别人不一样,人说在男人眼里,媳妇是别人的好,孩子是自己的好。仙儿倒好,你在他眼里比谁都好!可也别直接夸啊,酸掉牙了!”钱娴娴说着,话里有话似的连捧带刺。
“会不会说话啊?啥人?”魏淑仙一下子脸红的不行。
“啊啊啊,我说错了啊,都好都好!”吴子仁这才意识到他刚才无心夸自己媳妇的话,得罪了另两位女人。
“好好,好了,不开玩笑了。”吴所长笑着摆摆手,“我也姓吴,是个警察,就住在这里,欢迎各位回家!”
“啊!新邻居啊!”赵晓娟没想到这个警察住在这个院里,还以为是进来找谁事儿的。
“吆,子仁够可以啊,和警察是朋友!以后没人敢欺负你了。”钱娴娴说。
“这说的啥话,我吴子仁现在是不好惹的!”吴子仁笑笑,认为钱娴娴的眼里他还是十几年前的那个窝囊废。
吴子仁想,要是在这些马上又要成为邻居的人眼里不转变他的既有的印象,以后恐怕还是抬不起头。
想到这里,他赶紧招呼着几个人说:“各位,我今天可是诚心邀请来这儿的,我有话要说的。”
吴子仁说完,见几位都在等着他把话说下去,就走到那棵枣树前,停顿了一下,好像要平复一下心情。
“各位还都记得这棵枣树哦,它都多少年了一直在这里,默默地见证这里春夏秋冬,兴盛败落,人来人走的变化。要说什么阴宅阳宅,风水好坏,命运吉凶,这么多年来,其实我从过去的师父乔半仙到后来五台山的师父玄诚真人,天干地支,儒释道,甚至于奇门遁甲,得出一个新的认识:一切都是辩证地看才是最准确的。所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道尽了人间沧桑的迁流变化,自古就有‘富不及三代’说法,曾经的旺宅随着岁月大多会变为衰破凶宅,曾经破落的衰宅也可能在某个特定的时间变得人丁兴旺,也就是说一座家宅风水不会恒久不变的!”
“子仁,那你说的意思,是咱这次重回王家大院,可以河东变河西了?人丁兴旺起来了?”赵晓娟高兴地说,还有些钦佩,“怪不得俺一下子认不出你来了,原来是你出去这么多年,拜大师了,你都变成大仙了啊!”
“我不信,要说子仁和以前不一样还说的过去,说他大仙?有些言过其实了。不过这次子仁把这院子这样一改,还真是和以前感觉就是不一样了!看着就顺眼。”钱娴娴不愿相信吴子仁会成“大仙”,那样说有些不尊重他,还有些讥讽的成分,她想维护吴子仁的形象,毕竟马上就成亲家了,孩子的公爹了。
“我也有些相信老吴有仙气了,怎见得呢?”吴所长接过话来,“西大街大槐树都说有神灵,偏有不信邪的,前几天派出所接到通知,说大槐树上挂满了红布,已经影响到街道行人通行了,我才说了去整顿一下,一个副所长心急胆子大,当天大晚上一个人把那些红布扯下来了。我回来当笑话给老吴说,他马上惊讶地告诫说,使不得,有灵气的东西自有神明庇佑,小心你的同事有灾上身。我是无神论者,还笑老吴算不准,没想到,昨天那位副所长竟然犯脑溢血,半身不遂了!真是说不清啊!”吴所长说完,还摇摇头,对其中的神灵不置可否。
魏淑仙听着看着,就感觉自己的男人说的,还有做的有些道理,不过她还不想对着外人的面夸男人。
吴子仁感到仙儿对自己还是有些怀疑,就走到她面前,指着自家的屋子说:“仙儿,还记得咱家房脊上那个神兽吗?那是这个院子的星,宅基要门随主星的方位而变化,所以,我就把院的大门换了。而且,改动宅星,还必须要挂上中线,从中线的左右对房屋进行均分,然后再画边线,凡是斜尖的地方都去掉不用。如果前面有倾斜的,那么把前面的割掉;如果后面有倾斜的,就把后面的割掉。总之,一定要让宅基方正,这才是最好的,看起来像”同”字一样才吉祥。看起来像田字、日字,也吉样。可多少年前,这座院子已经被人多次改动了,变得随意长短,家家乱建。正所谓:如果房宅长,那么宅气就长,如果房宅短,那么宅气就短。所以这次我回来,就坚信,阳宅一定要以气为主,就拿坎宅巽门来说吧,北房必须要修在中同,不能偏西两侧,这是贪狼生气木星主向,然后在两边修耳房,并且耳房前要有水檐,以免犯了吐舌煞。北房在中间,生气贪狼木星主向,木靠水生,所以要用一六五数,或者三八数,与贪狼木星相生、相比。再看娟儿家,属于东房延年金星,修一级台阶增高些,以扶持震木,这样才不受金损,可与延年武曲金星的生比之数相合。看娴娴家,西房六煞文曲水星,东房是一样的,水不宜生,这样才与克制的含义相符合。还有,这个大院过去为了一个使用厕所而争执,其实,北房属水,以土为财,南房用两级台阶,火生天土,土旺则财足。南房西头必须留有空余地来建厕所,让院内的清水从影壁墙的东侧与厕所的浊水汇合,从门内明走,使木得水生。更重要的是,我这样一改,就是要与生气星、延年星、天医星这三颗吉星相生相比。六煞、五鬼、绝命、祸害这四颗凶星都应该被克制,这样院中自然就能旺了”
吴子仁在院里领着魏淑仙讲着的时候,赵晓娟和钱娴娴跟在他们身后,听着看着,虽说听不懂,可感觉挺神秘,高深莫测,最后听到那句“院中自然就能旺了”的时候,她们高兴地要蹦起来了。
“可熬到头了!娘哎,俺说咋地这些年事事不顺,原来在这儿啊,俺和任三说好了,赶紧挪回来住。”赵晓娟抑制不住激动地心情,就想要离开把这喜事儿赶紧告诉自己的男人。
“且慢,”吴子仁叫住赵晓娟,“这里还要说一说最关键的,我这次把院落所有的改动,都是有我们公安局吴所长的首肯,还有大力的支持才得以实现!你们说,这个大贵人要搬家,咱能舍得让这样的邻居走吗?”
三个女人没想到吴子仁说这位公安局的警察才是这次修宅变风水的功臣,她们都非常惊讶,听说要搬走,也是诧异。
“这位大兄弟,俺没文化,也不知礼数,不知该怎样称呼您,俺男人说的都是迷信,你也别介意。不过,他说您帮了大忙,俺信,没你的支持,晾他一个人逞能,不会办成的!”魏淑仙赶紧拉住吴所长的手,真诚地说。
钱娴娴和赵晓娟也是赶紧随和着说:“就是,就是啊!”
吴所长一下子被吴子仁的媳妇抓住手,闹了个大红脸,赶忙抽出来手说:“嫂子,我没帮什么,都是老吴和这个院的老户人一起干的。我起初还有顾虑,想搬走,可看到你们这样融洽的关心,我也不想搬走了,欢迎不?”
吴子仁听了很是高兴,拍着手,“欢迎,太欢迎了!你们说好不好?”他问着三位女人。
“欢迎,欢迎,欢迎!”三个女人异口同声的说。
“吴所长是我们大院的贵人啊,假如没有他在这儿居住,这儿说不定破烂不堪成什么样子了,再说,人是警察,谁敢在这儿胡来!还有,这次要改变这大院的面貌,好像是改风水,其实没有吴所长的私下里帮忙,担着风险,谁敢对过去地主老财家的宅基动土改造?”吴子仁由衷的表示感谢,说出肺腑之言。
一直在院里玩耍的吴之微,看着几个大人在欢快地说着笑着,尤其看着她们都围着爹在听他说着什么,就对爹有了一种莫名的敬仰和纯真的崇拜。
也许正是这样埋在吴之微心底的种子,会让他日后得计于这个“爹”,拨开云雾,指点迷津,出谋划策,成就一番大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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