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霜满楼

“小姐，顾家小姐送来了一副请帖。”“是雪莹吗?”你忙不迭放下东西，探身看去。“正是。”“这丫头，可算是想起我来了。”你不高兴地撇了撇嘴，伸手接过帖子。

你们口中的顾家小姐，是顾太师家的孙女，全名顾雪莹，乃是自小和你一同长大的，两人关系极好。

接过请帖，见着上面用小篆写着“芙蓉雅集”，揭开帖子，也不过寥寥数笔，大意是得了几盆新奇芙蓉，邀请大家一起品赏。

这丫头，还是和之前一样，竟是半点长进也没有。你放下帖子，对着挽宁吩咐道“记得提前为我准备好参加雅集的衣裳与首饰，切记不要太过华丽了。“

你在心里盘算，雪莹定会盛装打扮，抢了谁的风头也不能抢了她的，自己还是低调些为好。“是，小姐。”挽宁恭敬地退了下去。

几日眨眼之间就过去了，很快到了赏花雅集的日子。

看着镜中的自己，你满意地点了点头。今天是一身豆绿的翠烟衫，底下是淡雅的花鸟裙，不多装饰却已明丽恍若天宫妃子。头发梳成飞仙髻，用上了自家兄长之前送的礼物，斜插一朵芙蓉花状的珠花，算是应景。

“走罢。”

顾府。

“你可算是来了。”一入府中，顾雪莹便扑了上来。你一边轻轻扶住她，一边理了理她略有褶皱的衣衫，“还是这么毛毛躁躁的。”

打量一番顾雪莹的装束，今日她是盛装打扮过的。淡紫色华衣裹身，穿着宽大的白色大袖，行动间，裙幅褶褶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挽迤三尺有余，使得步态愈加雍容柔美，三千青丝用一只白玉簪束起，头插蝴蝶钗，长长的流苏垂下。双颊边若隐若现的两个酒窝，整个人好似随风纷飞的蝴蝶一般娇俏可爱。

“这不是想你了嘛，我这成日闷在府里，都快闷坏了。”顾雪莹可怜巴巴地看着你。“诶，他们竟拘着你么?”许令仪奇道。顾家大人和夫人都是极宠爱顾雪莹的，时不时便会放她出府。

顾雪莹拉着许令仪进入内室，坐下。悄悄地说“其实是，他们想叫我入宫啦。说什么要入宫的人成天往外跑不成个体统。”“入宫?”你闻言差点没拿住茶杯，好不容易稳住，放在红木桌子上，急急问道。

“他们竟忍心叫你去那见不得人的地方?”

你可并不认为入宫是什么好归宿，更别说雪莹性子如此天真烂漫，更是不合适。

你们所处的大锦朝，于选秀一事并不多苛责，愿意参选的，通过筛选便可以将名字录上去。若是不愿意，自寻良人嫁娶也无妨。

这顾家竟巴巴地要将女儿送去宫中?

顾雪莹神色黯然，缓缓道。“你知道的，我是家中独女，没个兄弟可以继承家业的，父亲母亲也是不想让太师府败落于我们这一代才出此下策。”

“……”你沉默良久。“你性子是最不爱拘束的，你可知那宫中是最拘束的地方?”“我知道。”顾雪莹打断了你。

“可我身后是太师府，这是我的责任。”顾雪莹神色并没有什么改变，目光坚定，只是见你紧锁眉头，她兀自扯出一抹笑容。“好啦，至少我还可以庆幸当今圣上不是个可以当我爷爷的老头，还是位少年英杰。”

“……”又是一阵沉默，你看着挚友，有千言万语却又无从说起。良久，轻叹一口气。“今年九月的选秀吧?算算日子，也没几个月了。你可要好好学规矩。”顾雪莹点一点头，露出笑容“好啦，不高兴的事情已经说完了。雅集要开始了，快随我来。”

雅集设在南厅，两人到时，厅里已来了不少各家小姐，顾夫人正在招待她们。“顾伯母。”你朝着顾夫人行了一礼。

为着你与顾雪莹自幼熟络，连带着顾夫人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一见到你便笑眯眯地，简直把你当做了半个女儿。

“令仪你来啦，别拘束了，要什么茶点只管吩咐下人。”顾夫人连忙扶起你，神色慈祥。

“母亲，你这样我可要吃醋了。”顾雪莹假装有些不高兴，挽住了自家母亲的手。

顾夫人点一点她的鼻子。“也不知道是谁跑去和令仪聊天，把别家小姐撇在这里，还要我来招待。”顿了顿，又道。“现下你来了，这里就交给你了，可别搞砸了来寻我。”“母亲放心啦。”顾雪莹点头如捣蒜。

“雪莹，令仪你们来啦。”你们两人正要寻个地方闲聊，冷不防一道声音响起。寻声看去。

是一位身着粉红华衣的少女，满头珠翠，瞧着她头上沉甸甸的珠花首饰，只觉得令人脖子发疼。

你皱了皱眉，扫了一眼她的衣饰，华丽至极竟将一旁的东道主顾雪莹都压了下去。心道是哪家小姐这么不知道规矩。到别家做客，竟有艳压主人的道理。

“你是哪家小姐?”顾雪莹皱了皱眉，将你拉到旁边。

粉衣少女脸上有些挂不住，她原不是长在京城中的，全靠着父亲回京述职才有机会参加京中的各种聚会。一早她便打听过，京中名门闺秀以许家许令仪，顾家顾雪莹为首，便想着若能与这两人打好关系，何愁往后没有立足之地。

如今看来，这顾雪莹不是个好相与的。

“这是王家小姐，名唤王婷。”一旁有好心的小姐将她介绍给两人。

“王家小姐?”顾雪莹盯着她的衣饰，面色不善。“如今，我们才刚刚认识。王小姐甚至没有自报家门，方才行为，可是不妥。”顾雪莹出身大家，虽然天真烂漫，却也不是不知事的。

“原是我看着两位姐姐才貌不俗，想结识一番，不想失礼了，还望见谅。”王婷急急低下头，面色委屈，楚楚可怜地像是个犯了错受了训诫的小姑娘。

你们两人本就是话题中心，此时众人的目光都盯着你们，窃窃私语的声音也响了起来。

“诶诶，你看那王家小姐好生可怜，怎的顾太师家的孙女如此咄咄逼人?”

“你傻了不成，这还是在人家府上呢，仔细被人家听见了。不过，这顾家小姐的确有些过分了，瞧那王家小姐吓的。”

“……”

你听着众人议论纷纷，往前一步，将顾雪莹拦到身后，朝着王家小姐缓缓开口。

“王家小姐此言差矣，雪莹不过是瞧着你亲切，有意提醒了一句。王家小姐似乎并不是长在京城，有些规矩怕是不太清楚。这京中，最忌讳的便是踩高捧低乱认亲戚。”

”你今日遇上我们都是好性子的，亲昵些也无不可。若是遇上个性子清冷的，觉得你意有所图，直接将你逐出府去也不是没有的。雪莹一番好意，你这副模样，倒像是我们欺负了你。”

“是啊，听说上次杨府宴会，有个小姐也是这般，直接就被杨大小姐送出了门，那叫一个颜面尽失啊。”

“那可是丞相家的小姐，不过说的也是。这顾家小姐和许家小姐都是出身不凡的，这王家小姐就直接撞了上去。你说，她怎么不来结交我们这些寻常官家的小姐呢?”

“啧啧啧，想来她也是有所图。”

“你看她那身衣服，比东道主顾家小姐还要华丽，我们原是客人，怎能如此?”

“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果真如此。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的，不识礼数。”

更多的议论声在耳边响起，人啊，就是这样，大都似墙头草一般，随风摇摆。

王婷脸色惨白，只恨没有个地缝可以钻进去，急急道身体不适，由小丫头引着往给客人休憩准备的地方去了。

“令仪，多亏了你，方才可真是气着我了。看到她那副样子，可真是大快人心。”顾雪莹看着王婷匆匆离去的背影，长舒一口气。

“这原都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你往后说话做事都要稳妥些才好。更别提你还要入……”说到这，你停了下来，冲着顾雪莹一笑。

“不过，只要我在，绝不会眼睁睁看着你受一点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