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烛光下静静地看着书，忽然想到瑞川王一事。挽宁是见过他的，还得找来叮嘱几句话才好。
正巧挽宁捧着一盏热茶过来，你看了看她，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
“小主，有什么事么?”挽宁跟了你这么久，早已经与你有了默契。
“瑞川王……想不到那日遇到的人竟是瑞川王。”你斟酌了一下，开口。
“奴婢也未曾想到，那日原以为只是哪家的纨绔公子，未曾想到会是当今圣上之弟。”
“谁知道呢，或许这就叫世事无常罢。”你喝一口茶，缓缓道。
良久，你好看的眉微微皱了皱：“在宫中，一定要谨言慎行，尤其是谨言。”
“奴婢绝不会多嘴。”挽宁露出焦急的神色，跪在地上看着你，似乎下一秒就要赌咒发誓。
“你是我自幼一同长大的，我自然相信你，不过是多说一句罢了。毕竟万一有个万一，我能得什么好下场。”你神色忧伤，伸出一只手，微微使力，将她拉起来。
挽宁用力地点点头，起身。
“好了，我也累了，今日就早些休息吧。”
闻言，挽宁连忙去准备梳洗的东西，一番折腾，你卸下钗环首饰，乌发半散，坐到了床边。
“都出去吧。”宫人听到吩咐，轻轻退下。
瞧着纱窗透出来的月光，你陷入了沉思。
当日灯节见到瑞川王，他曾经说过求那花灯是因为家中长辈甚是喜欢。他既是王爷，长辈不外乎是太后了。可未曾听说太后喜爱花灯啊。
且瞧着太后对他的态度，是自小养在身边的缘故么？就是对比起亲子圣上也绰绰有余了，但在除夕宫宴上，太后似乎又特意冷落了瑞川王，这又是为什么呢？
难道是为了不让皇上心存芥蒂？可是本朝素来以嫡长子承袭王位，瑞川王再怎么样，也只是嫔妃所出，名不顺言不正的又有什么可忌惮的呢？
越想心思越乱，你甩甩头，径直钻进了被子。
多想无益，走一步看一步吧。
次日，一个惊人的消息传遍了后宫。
“听说了么？杜贵人有孕了！”宫人窃窃私语的声音传到内室，正在梳妆的你着实愣了愣。
杜贵人有孕了？
说起这位杜贵人，她自入宫就一直默默，皇上也只召幸了一次，竟然就怀上孩子了。
不知为何，一股莫名的酸涩涌上心底。
“小主，杜贵人有孕了。听说她近日一直恹恹的，也不思饮食。故请了太医来瞧，一诊脉，已怀孕一月了，未曾想，这位杜贵人竟如此有福。”
菡萏一早便打听清楚，此刻站在你旁边，如数家珍般地一一道出。
你点点头：“她是个有福气的。”
“小主，资历最老的静妃娘娘与慧昭媛都未曾有孕，她这孩子，就算是生下来，只怕也难养在生母身边。”
菡萏继续说。
你倒是愣了一下，你倒是没往这方面想，这么说来，就算生下皇子公主来也多半是母子生离，算不得什么好事。
“小主，皇上方才晋封了杜贵人为嫔，赐号‘福’。”又有宫人忙慌慌地来禀报。
封号如其人，的确是个有福的。你淡淡地点点头。
“小主，您应该准备些贺礼送去。只千万别送入口的吃食，脂粉一类也最好不要。”
菡萏垂首站在一旁，对着你道。
你点点头：“我自己走一趟吧，挽宁，把上次太后娘娘赏的那对玉如意寻出来，再拿一对皇上赏的鎏金玉镯。”
很快，挽宁就找来了东西。你也梳妆打扮好，领着挽宁出门了。
思祥宫。
“奴婢参见懿婕妤。”刚走到福嫔居住的东殿，就有宫人认出了你，献媚地朝你笑着，上来请安。
“不必多礼，劳烦通传一声。本小主来给你们娘娘贺喜。”
很快，一位满面笑容的宫女就走了出来，朝着你福身。
“奴婢是福嫔身边的宫女抚棋，见过懿婕妤，我们小主请您进去呢，里面还有几位来贺喜的小主。”
挽宁扶着你，走至内殿，见有几位宫装丽人簇拥着一位躺着床上的嫔妃，想来就是福嫔了。
见你走进来，几位丽人都起身行礼，定睛一看，是锦贵人、陈贵人与杨嫔。
锦贵人与杨嫔倒是常常见的，这位陈贵人，除去宫宴献艺险些闹出笑话一事，倒也是默默无闻。你不由得多打量了几眼，只见她一袭暗蓝色宫装，发上装饰极为简单，只有零星的几支素钗，此刻低首垂眸，极是恭敬乖顺的模样。
“嫔妾见过懿婕妤。”
“都不必拘礼了，我也是来给福嫔贺喜的。”你微微一笑，有宫女搬来椅子让你坐下。
“劳烦各位姐姐了。”福嫔躺在床上，面上带着微笑，手不自觉的护住腹部，很是温柔的样子。
“福嫔是有福之人，皇上特意赐下这封号，可不也是这个意思么。我也没什么好拿出手的，便带了先前皇上太后赏的东西，借花献佛罢了。”
你一边说一边挥挥手，示意挽宁将东西递给抚棋。
“多谢懿婕妤姐姐。”提到皇上，福嫔的脸上露出几丝娇羞。
这时，一直站在一旁的抚棋上前，朝着福嫔说了句什么。
福嫔点点头，朝着众人道。
“王太医正在外面等着诊脉，各位姐姐可要回避？”
这王太医是太医院里的老人了，也早过了需要避嫌的年纪，只是各人想法不同，福嫔此刻提出，倒是思量周到。
“不必了。”见几人都摇摇头，福嫔才让人通传。
王太医进来，见一屋子嫔妃，面不改色地一一行过礼，上前给福嫔诊脉。
“娘娘腹中的胎儿甚好。”收起东西，王太医朝着福嫔点点头。
“那本嫔也放心了，劳烦王太医了。”
王太医连声不敢，却瞟见了众妃送的东西，略略一想，朝着福嫔道。
“小主，这些东西，可否给臣查验一番？”
王太医本不想费这功夫，偏偏福嫔是后宫中第一位有孕的，太后皇上再三吩咐了要他好好查看。若是出点什么事，自己第一个逃不脱。
“自然无不可，只是……”福嫔犹豫地看了一眼众妃，神色踌躇。
你率先笑了笑，开口道：“王太医也是为了妹妹着想，看一遍也好，大家都放心些。”
几人也都是连连点头表示同意。
王太医接过东西，查看了好一番，方才放下。“这些东西里都没有损伤胎儿的东西。”
福嫔点点头，让抚棋好生将太医送了出去。
“福嫔妹妹可真是有福气的，皇上不过召幸了一次罢，就有了，真叫人羡慕。”
杨嫔摸着衣服上金线缠出的花纹，似笑非笑地感叹了一句。
“嫔妾不过是运气好罢了。”福嫔迟疑一刻，笑了笑。
“是呀，若是有福气的呢，一次两次便怀上了孩子。若是没有福气呢，就算得了皇上太后看重，也是个福薄之人。”
这话多少有些指桑骂槐的意味在里面，此刻在场的只有你们几位，她也犯不着牵扯上静妃与慧昭媛。那么，说的是谁，不难猜到。
听得出来，怕是在说你，你思忖了一下，还未开口，就见锦贵人听的神色一怔，脸上浮现出些许厌恶，抢先回答道。
“杨嫔姐姐这话说的可真是失礼，静妃娘娘与慧昭媛娘娘都未有所出。若是叫旁人听去了，往两位娘娘面前一说，恐怕姐姐你真的要被送去学规矩了。”
杨嫔脸上青一阵红一阵的，想要反驳却又想不出话来，只好恨恨地瞪了她一眼，随意地道了句“宫里有事”，就径直离开了。
陈贵人见她要走，急忙对着福嫔说了句“下回再来”，匆匆跟上。
一时间就剩下你们三人，又说了几句不冷不热的场面话，也各自散了。
你与锦贵人一同回宫，想到方才她对你的维护，心情有些复杂，露出恰到好处的微笑：“方才，多谢锦贵人妹妹了。”
“懿婕妤姐姐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罢了。杨嫔出身倒是高贵，没想到，养成个破落户一朝得志的样子，哪里有半分大家闺秀的沉稳。”锦贵人捏着帕子，神情不屑。
你饶有兴趣地看过去，这锦贵人素来八面玲珑，杨嫔虽然屡屡刁难于她，却也不曾发作。今日倒是神情激愤。
锦贵人似是才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急急忙忙住了嘴：“啊，嫔妾失言了。懿婕妤姐姐别往心里去才好。”
你懒得与她纠结，做好表面功夫便是了，神色未变，眼睛只看着悠长的宫道：“方才，锦贵人妹妹不是在说这天气愈发寒冷了么。本主并不曾听到别的什么。”
锦贵人心下了然，这是你在给她台阶下呢，只是瞧着你这副样子，总有些说不出来的不适应，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是呢，想来马上就是新岁，来年开春就暖和了。”
“嗯。”你点点头。
“说起来，福嫔这胎，来的倒也巧。”锦贵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福嫔的确是个有福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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