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月色清冷,魔域上空的黑岩宫殿在地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阴影,三只司冥兽安安静静的窝在幽蓝的火团中,打着小小的鼾。
然而就在这深夜中,黑岩宫殿深处的一处寝殿内,数十只拳头大小的夜光珠悬浮在一张大床之上,照亮了床上躺着的匿玦。
他一张面皮苍白如纸,如墨的黑发有些凌乱的在床榻上铺开,一黑一白两种颜色,分明的刺目,越发衬得他面无人色。
然而即便如此,他那深邃的面目看着却依旧足以乱人心魄,就算是紧闭了双眼,也能叫人从他那轻皱的眉头中品出一点桀骜不驯的戾气来。
濯十四守在匿玦床边,忧心的恨不能冲上前将匿玦上下摸个遍,但忌惮着还没离去的绿背,她只能老老实实的待在离匿玦一丈远的地方。
“绿背爷爷,匿玦哥哥到底何时会醒?”濯十四和濯十三不久前才被绿背从炎火狱中放出来。
她本以为是匿玦回心转意,同栀连断了瓜葛,才将他们从炎火狱中接出来的。
然而才刚出了炎火狱,她就得知了匿玦遭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的消息。
听风带着她和濯十三一道去观山云海将受了重伤的匿玦带回魔域,一直守了他七天七夜,绿背已经为匿玦修补了受损的灵台,然而即便如此,他却一直没有要苏醒的迹象。
绿背枯木一样的身体悬浮在半空中,他并不去看濯十四,只转头瞧了一眼木桩子一样站在一边的听风,“好好守着他,要醒过来,还得且等一段时日呢,就知道闯祸……”
他将话说的很慢,但慢归慢,言语间的不高兴却是遮掩不住的,听风不敢怠慢,只得满口答应下来。
遭了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匿玦伤的很重,然而一直被他护在身下的栀连却只是被震动了心神。
才刚过去七日,她就醒了过来。
她是在与凤山灼华殿醒过来的,这处才是灵界少主正式的宫殿。
在床上昏睡了七天,栀连睡得脑袋发昏,灵台上似乎还残留着被天雷劈时的震荡之感。
长发从她肩头垂下,遮住了她大半的眉眼,然而即便是露在外面的一点轮廓,却都是完美无缺的形状。
抬手揉了揉自己的眉心,栀连恍惚的一抬眼皮,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已换上了一身白色里衣。
匿玦!
匿玦呢?
想到匿玦,栀连立刻坐起身,一把掀了盖在身上的锦被,赤着脚就跳下了床,然而未及她走出两步,阿年却一推门,从外面走了进来。
“小祖宗,你干什么呢?”阿年一推门,就见栀连一脸惊惶的赤脚要往外跑,“妖神好不容易为你稳住逆流的寒星之力,你快回去躺好。”
阿年像个操心的老妈子一样一把抓住了栀连的手臂,不等她开口说话,就又接着开了口,“放心吧,匿玦只是灵台受损,已经被绿背派人带回魔域了。”
说话间,阿年的眼神有些躲闪,不过栀连忧心匿玦忧心的厉害,故而一时间,竟是没能注意到阿年的异常。
“那他现在如何了你知道吗?灵力修为可有亏损?我记得我乾坤袋里还藏着一颗知津舅舅给我的益灵丹,我找找,给他送过去。”栀连喋喋不休,丝毫没给阿年说话的机会,末了,竟是径自又回了床上,翻手在掌心化出乾坤袋,盘着腿就开始翻找了起来。
他那样倨傲的一个魔,若是修为受损,估计会气恼的一溜烟栽进未名之地不出来,届时她可要上哪里再把他寻回来呀!
麻烦,真是麻烦!
阿年见她似是要魔怔了,这才轻叹一口气走到她身边坐下,一把按住了她的手,“你放心,他灵力修为并无损耗,妖神说了,你当时留了流坤镜在身上,倒是凑巧护了他一护。”
听阿年搬出自己的亲娘,栀连这才勉强冷静下来,正眼看了阿年一眼,“你还有事瞒着我,你还是不是我的好阿年了,快都告诉我!”
原本栀连并未听出阿年话中的破绽来,然而整个的将她的话听下来,栀连却发现,照她的说法,匿玦竟是只受了一点轻伤。
九九八十一道天雷啊,怎么可能只是灵台受损那么简单!
阿年本就是真的有事情瞒着栀连,此时被她一眼看穿,还以为自己瞒着的那些事全都被她猜到了,一时间,纠结的几乎将眉头拧成麻花。
她自来和栀连长在一处,几乎连对方咯吱窝里有几颗痣都一清二楚,让她当着栀连瞒住心思,那真的是蛮困难的。
可妖神交代了,让她暂时不许告诉栀连的呀!
阿年急出了一脑门子汗,为了让自己不轻易说出那些事,她立刻抬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转身就想开溜。
然而栀连对此早有防备,一抬手就将她又逮了回来,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她面前丢下了一本上古仙乐谱。
阿年本来还想拼尽全力挣扎一番,好保全自己在封镜姨姨那里仅剩的信誉,然而在看到那本乐谱的时候,她却彻底放弃了挣扎。
“说,我全说!”信誉算什么,这可是她娘亲找了好几百年的乐谱啊!
况且,她觉得,栀连应当知晓近日来发生的事情。
小心翼翼的将那乐谱捏在手里,阿年抬眸瞥了一眼栀连,见她并未阻拦,这才大大方方的将乐谱抱在怀里,清了清嗓子,又接着开了口,“匿玦的修为虽说并未受损,不过……他一直昏迷不醒,绿背爷爷说,他有可能只昏睡几天……也有可能昏睡几个月,也有可能昏睡……几年,几百年……”
阿年的声音越说越小,及至最后,她只能撇着两道小眉毛担心的看着栀连。
然而栀连却没有像她想象中的那般痛哭流涕,竟只是平平静静的点头“哦”了一声。
“还有呢?”栀连黑眸潋滟,却叫人看不清内里的情绪。
她抬手给自己换上一身深蓝色衣袍,抬手用一根黑玉簪绾起了长发,整个人看着不似以往的明媚和煦,反倒是给她平添了几分稳重意味,整个人如同经过了淬炼的法器,静默却锋芒毕露。
她这么追问纯粹是在诈阿年,然而阿年却以为栀连已经将她看穿了,被她这么一问,立刻又老老实实的交代起来。
“还有就是……梵罄以匿玦屠戮观山云海云氏一族为由,向魔君妖神和两位尊神请命,带兵镇压魔域……”阿年神色哀切,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她倒不是在为那些死去的佛修而悲伤,虽说她本质上也是个修士,但因她自小在灵界长大,故而在她心里,她早就是灵界的一员了。
那些佛修的死活与她没什么关系,她就是不想看见灵界内部自相残杀。
“爹娘和尊神都同意了?”栀连心里一个咯噔,只觉梵罄那鱼人倒是真会挑时候搞事情。
匿玦不知何时会醒,这时候攻打魔域,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
阿年从栀连身上感受到了一股寒意,不由得缩了缩脖子,像是怕她反悔一样紧紧抱住了怀里的乐谱,“对啊,梵罄已经带兵在魔域外围了七天七夜,正准备挑时候攻打魔域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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