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2章

第172章

一层单薄的日光透过面前大开的窗户投进与凤山山顶栀连的书房中，当头将书案后那纤细的人影笼罩在了其中。

栀连的长相融合了封镜和昼衍的所有好处，用千劫的话来说，那就是她娘胎里就开了眼，给自己修了个再好不过的女体。

此时她低垂着眉眼，微微卷翘的睫毛上闪动着一点微光，挺直秀气的鼻梁下，淡粉色的唇不住的翕合着，嘀嘀咕咕的也不知在念叨着些什么。

“也该来了吧？”栀连暗自嘀咕了半天，这才终于像是忍不了一般将目光从书案上的古咒书上挪开，一脸伤春悲秋的望着大开的窗户。

匿玦虽说已经去了魔域六七日，不过这六七日来，时不时的就会有小青鸟来往为两人送信，而栀连更是履行了自己此前许下的承诺，每日都给匿玦送一样定情信物。

昨日她刚才把自己抄了半日的咒经托小青鸟送给匿玦，按理说，今日一早小青鸟就该回来了，然而她等了这一早上，却不见一根鸟毛。

难不成是匿玦不满她送的定情信物，故而使小性子，不肯回信？

栀连托腮，抬手就将手中的毛笔架在了撅起的嘴上，轻轻用指尖点在刚刚抄好的咒经上。

这些日子，整个灵界上下都在为半月后的封神大典而忙碌，然而身为这场大典的主人公，栀连却几乎闲出屁来。

整日里除了抄写这些年拉下的咒经，就只能同阿年在与凤山溜达溜达。

她算是被封镜圈在了与凤山，想到匿玦，她不由得就长叹了一口气。

要是能去魔域就好了……

然而就在此时，一道敲门声却不轻不重的响了起来，勾走了栀连的思绪。

“请进。”栀连被敲门声惊醒，这才伸手将架在嘴上的笔拿下来，一抬头，却见一身白衣的梵罄缓步向她走了过来。

自从魔域一役之后，栀连就再未见过梵罄，虽说那之后九尾红狐落歆已经被抓进了炎火狱中，然而身为幕后主使的梵罄却并未被圣天和自己的爹娘追责。

这叫栀连很是不解，于此同时，也叫她愈加不敢见梵罄。

一来匿玦父母骸骨被毁与他关系重大，二来也是他主动和魔域开战，激化了魔域和灵界的矛盾，导致了魔域一役时那样惨烈的局面。

然则，梵罄此鱼人，从头到尾对她都还不错，甚至一度向她求婚，即便是除却他对她的情意不提，看在东海整个鲛人族的面子上，她都不好在她爹娘没发话的情况下质问梵罄说明。

不过即便如此从，她还是以为自己见了梵罄，一定会气的要死，然而此时冷不防见了面，她却很意外的十分冷静。

“许久不见，你怎么有空来找我？”据栀连所知，无量尊神坐化之后，梵罄和圆宝两人在圣天收束了所有佛修，正预备着将他们整个迁往观山云海，实在是忙的不可开交。

她如此寒暄，一半是在真的关心此事的进度，一半是在没话找话。

梵罄眼光毒辣的紧，只看栀连一眼，就知他们之间，终于还是生了龃龉。

淡蓝的眸子里折射了一点天光，梵罄缓步走到栀连的书案前，不答反问，“今日东海海底会有万蚌吐珠之景，我带你去瞧瞧？”

他说话时面上带笑，温文尔雅却又不容置喙的语气着实同他做中冉王子时一模一样。

栀连透过梵罄这幅皮囊，不知为何，竟突然记起了那个在人间界同她有过交情的中冉长得是何模样。

同样的眼中带笑，同样叫她看不透这笑容之下藏得是何种情绪。

然而她记得，当时，她是真当中冉是朋友的。

想到这里，栀连微微有些出神，及至再回神时，却见梵罄一直在一瞬不瞬的盯着自己瞧。

他的眸底既有笑意，内里还潜藏着一点小心翼翼的期待。

不知为何，瞧着梵罄这样一双眸子，栀连愣是猜出了，他这是要同她摊牌了。

“去。”栀连没有拒绝，从书案后站起身，同梵罄并肩驾云离了与凤山。

正当他们两人消失在云头上的时候，一只小青鸟这才累巴巴的从魔域的方向赶过来，瞧着那两人消失的背影，小青鸟疑惑的大叫了两声。

然而此时栀连已经走远了，并未能听见它的嘶叫。

小青鸟：“干什么去！匿玦可是说了，待会要回来寻你的！”

东海海面宽阔无垠，栀连尾随着梵罄入了海，从浅海处一直深入到了暗无天光的深海中。

水波在周身摇摆晃动，连带着晃动着栀连的身体。

寒星辰龙兽算半个水生，故而即便深入了这潜藏在海沟之中的蚌谷，栀连也是泰然自若。

眼前是一片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海水，梵罄手中握着一颗夜光珠，为他们照亮了周遭巴掌大的一点地方。

面对着这无边的黑暗，栀连只觉心中没由来的平静，就算是嘴里藏着一溜的话想问梵罄，此时竟也能忍得住了。

“那么早就重新遇见了你，我却没能将你认出来。”梵罄的声音在这幽深安静的东海海底听来竟带了一点寂寥意味，“在人间界时，我若是就能将你认出来，我们之间，还会有其他人吗？”

说话间，梵罄转眸于一点微光中凝望了栀连，眼底深处的情绪复杂而又缱绻。

他这话中的其他人意有所指的十分明显，显见的就是在说匿玦。

栀连不傻，自然听得出来，然而她却只是扯起唇角轻笑了一声，并没有回应梵罄的目光，“这种假设没有意义。”

即便是没有匿玦，她同梵罄，也不大有可能成为伴侣。

梵罄心思沉，她可看不透。

“可……”梵罄见栀连满目的云淡风轻，顿时只觉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在离自己远去，下意识竟想争辩一番，然而不等他把话说完，却见栀连十分惊异的睁大了一双眼睛，开口打断了他的话。

“哇！这也太美了吧！”栀连原本还在等着梵罄向她自首，然而眼前景象实在太过震撼，一时间竟勾的她失了稳重，又成了往日那个在与凤山四处作乱的小妖。

梵罄被栀连一句惊叹打断了一腔情意，瞧着她眼角眉梢的笑意，竟渐渐释然了。

转眸同栀连一起望着不远处的情形，梵罄幽幽转了话锋，语调平静，“我很嫉妒匿玦，早就想杀了他，但我却不想脏了我的手，故而才借着落歆之手，杀了云停，还将濯锦和弃无念的埋骨之地告诉了云家。”

说完这些，梵罄不敢再去看身边的栀连，只无奈的闭上了双眼，微微叹了口气，“我有罪，蛋蛋，这样的我，在你心里是不是很不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