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艰难抉择

第40章 艰难抉择

曼皇的视线也落到那女子身上，在记忆中搜索了好一会儿依稀记得这女子好像是刘才人，刘贵嫔的妹妹。他冷声道:“你的婢子叫什么名字？”

那刘才人见皇上主动跟她讲话，心里又喜又怕，慌忙起身走到座前提裙跪地，“回皇上，臣妾的婢子叫翠竹！”

“她去哪儿了？”

皇上颇具威严的声音穿进刘才人的耳中，她的心不由提了起来，恭声道:“臣妾不知。”

“站在你跟前的人什么时候不见的，去了哪儿，你身为她的主子竟一无所知么？你说是不是你在破坏这除夕家宴？”

刘才人的脸顿时惨白，不停地磕头，“不是臣妾，不是臣妾，就是给臣妾十个一百个胆子臣妾也不敢啊！”

此时出去查看打捞尸体的得福回来禀报说那溺死在池子里的婢子是刘才人跟前伺候的翠竹，刘才人听了当即无力地坐到地上，然而这还不是最主要的，此时器乐坊的人开头说道:“启禀皇上，凤翔台的人去器乐坊吩咐的时候微臣曾在器乐坊里见过一个宫女。”

曼皇瞥了一眼那说话的人，问道:“你可记得她长相？”

“微臣看到了她的脸，再见应是认得的。”

“那好，你去将这凤翔台的宫女都辨识一遍，看看有没有你见过的那个宫女。”

那名尚乐局的乐师便去一一辨识在此的宫女，挨个儿看了之后摇了摇头，得福又领他去看已经溺死的翠竹，他看了之后点了点头，“正是此人！”

得福看了一眼那人，问道:“乐师，你可是确认无误了？”

那乐师点头，斩钉截铁地说道:“不敢欺骗公公！”

“欺骗了咱家不要紧，可别欺骗了皇上！”

那人急忙低头，“不敢！”

得福扭身要回去禀报，忽然想起什么又折身问道:“咱家瞧着你面生的紧，可是新来的？”

那人微微一怔，随即陪笑道:“还望公公多多提携。”

“宫里头规矩多，你随咱家面圣禀明此事。”

那人躬身，“是！”

得福匆匆走到曼皇跟前，将此事禀明之后，回身并未看见方才那名乐师，心里不由一突，他奔回殿门口问道:“你们见着方才随咱家一同出去的乐师了么？”

守在门口的宫人齐齐摇头，其中一个说道:“那乐师随公公出去后不曾回来。”

“什么？他没跟着咱家回来？”得福心里顿时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他们这些人像是掉进了被人设计好的圈套里……他脸色难看的很，对那几个宫人怒道:“都还杵着做什么，还不快去将那乐师找回来，找不回来可仔细你们的脑袋！”

那几人直觉事情很是严重，急忙奔出去寻找了。得福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渗出来的汗珠，又忙不迭回去将乐师的事情禀明给皇上。

曼皇淡淡瞥了一眼得福，随后面无表情的看向刘才人，好无情绪地说道:“刘才人，朕问你，为何要设计杀害三公主，还意图嫁祸给宁妃？”

刘才人听了当即睁大眼睛，脸色惨白，辩驳道:“皇上，臣妾没有，臣妾与三公主无冤无仇怎么会杀害她呢，请皇上明察啊，皇上！”

宁妃一直提着的心缓缓放下，皇上还是相信她的，知道她是被人陷害的。

此时刘贵嫔也离开座位跪下求情道:“皇上，妹妹速来胆小，定然不会做出这等事的，这是有人构陷的，望皇上明察！”

曼皇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她们的哭诉求情，冷声道:“来人，将刘才人拉下去听候处置！”

殿里想起刘才人凄厉的叫声:“皇上，臣妾是冤枉的，是有人陷害臣妾，皇上，皇上，臣妾是冤枉的——”

刘贵嫔见自己的亲妹妹被宫人拉了出去，跪爬几步哭求道:“皇上，刘才人定是被人冤枉的，还望皇上明察……”

曼皇冷声打断她，“再有求情者，同罪处罚！”

五公主曼琳急忙奔过去拉住刘贵嫔，并在她耳边轻声道:“母妃，此事着急不得，等父皇气消了，再去为姨母求情，免得引火烧身！”

刘贵嫔也在这宫里摸爬滚打了十多年，自是晓得这其中的厉害，便起身退到一旁，可心却是七上八下的安稳不了，她抬头看向晴妃，见她依旧是一副淡然平静的模样，心里却在猜测今日诸事会不会是晴妃主使操控的？她知道晴妃有这个谋算，也有这个能力……

宁妃的视线在晴妃和刘贵嫔身上来回扫动，心中不由明了几分，大家争斗了这么多年，对彼此还是有几分了解的，此事多半是晴妃下的手，意图嫁祸给她，同时还留有后招，嫁祸不成还有替罪羊！晴妃最会拿捏人的心思，这除夕家宴皇上历来都很重视，自然不想出什么事情，一旦出了事情也会想着草草结束，皇上最不愿方开年就沾染血腥。再者，曼罗身份着实尴尬，太后的态度已然明了，借着此事也可试探出皇上的态度，虽然曼罗晕倒时皇上也有片刻的着急，可最终还是选择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草草了事。

晴妃的心思不可谓不深，这一番试探既打压了曼罗，还试出了皇上的态度，同时还除掉了前不久刚得罪了她的刘才人，警告了刘贵嫔。宁妃心里冷笑一声，在这宫里不是心机深沉就能走到最后的，皇上的宠爱才是走向高位的筹码，凤位到最后属于谁还犹未可知呢！

曼皇淡淡瞥了一眼在座诸人，抛下一句“今日就都散了吧。”便起身离座走向偏殿暖阁，一众皇族都松了一口气，纷纷起身，各回各家了。

太后见皇上进来，问道:“皇帝，查出此事是谁做的了么？”

曼皇在暖榻上坐下，揉了揉太阳穴，疲惫地说道:“是宫里一个不起眼的才人指使人做的，儿子已命人将她禁足听候发落了，让母后忧心了。”

太后摆了摆手禀退在此伺候的奴才婢子，待屋里只剩下昏迷的曼罗还有她和皇帝时她才开口说道:“哀家知道，那刘才人是做了靶子给人当了替罪羊，这宫里从来都不缺替死鬼，我看那背后主使也是看出了你的心思，这才溺死了翠竹，死无对证你就会结案，这人心思深沉着哪！”

曼皇抬头，“母后以为此人会是谁？”

太后瞥了一眼外殿，“你自己身边的女人都是什么秉性，你难道不知么？敢在除夕家宴上弄出人命的嫔妃不多。”她顿了顿，继续道:“此事就先这么了了吧，往后时机成熟了再处置不迟。”

曼皇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是儿子平日里太纵容她了，即便此时不处置也是要警示她一番的，免得日后她更加胆大妄为，无法无天。”

太后点了点头，见他疲惫的很就把得福唤了进来，让人准备好龙辇送皇上回去。曼皇走后，太后走到床前看着昏睡的曼罗，叹了口气，“你的命苦，生母死的早，养母又是那样的结局，宫内宫外都是这般孤苦无依，哀家能护得了你一时却不能护你一世，前路种种，要看你的造化了。”她随后把候在外面的人都唤了进来，嘱咐周翔好好看护三公主，又叮嘱听风听雨好生伺候着，这才由锡珠扶着离开凤翔台。

待太后一行人走远，曼罗才缓缓睁开眼睛，周翔惊诧地看着她，不知她为何会忽然醒来，按照他的诊断，她应该在明日才能醒来……

曼罗缓缓坐起来，她接过听风递来的茶，缓缓抿了一口，才侧头看向周翔，缓声道：“周太医，你很惊诧么？”

周翔确实很惊讶，他不知道一个刚刚还在昏迷的人为何会醒来，更不知道为何现在她怎么会像没事儿人一样靠着床头悠悠喝茶……他急忙垂首，“微臣不敢。”

“有何不敢？”曼罗唇角微扬，似笑非笑道：“你们太医都这么心口不一么？”

周翔的头又垂低了些许，重复着方才的那句话，“微臣不敢。”

曼罗轻笑一声，这宫里的人大抵都已习惯了这样，她把杯子递给听风，看着周翔一本正经地说道：“本公主知晓你对我身中牵机一毒却能安然无恙很是疑惑，换做旁人也定然会像你这般想。”

“难道公主不曾中毒？”周翔说罢便摇了摇头，脉象是不会骗人的，他为三公主把脉的时候她确实是中了毒的，再者他为她施针她还吐出了一大口黑色的血呢，“还请公主解惑。”

太医署中周翔是出了名的爱学，凡有疑惑必得弄清楚才肯罢休，曼罗正是看准了他这一点才会这般悠然地同他说话。人都是有弱点的，只要有弱点便会让人有机可乘。

曼罗屏退听风听雨等人，只留下周翔一人在，她幽幽说道：“本公主确实中了毒，只是本公主的医术比你略高一些，略施小计便能瞒过周太医你。那张琴上确实被人抹了牵机毒，只不过量较小，不足以使我吐血，我不过又给自己加了些旁的东西，幸好有周太医及时施救，不然也许本公主就真的一命呜呼了呢。”

周翔惊诧地睁大眼睛，哪有人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的？倘若他真的晚施针一会儿，她的性命兴许就真的丢了！他看向曼罗的眼睛不由又多了几分深意，这个女子她把一切都算计进去了，甚至把自己的性命也算计进去了，一个敢于对自己狠毒的人定然会成就出一番大事的，可是身为一个女子，三公主能成就什么大事？

曼罗见他不说话，忽然低叹一声，幽幽说道：“母后死的那样凄惨，若是我运气不好死了，便能去找母后了，黄泉路上还有个伴儿。”

说到独孤皇后，周翔的眸子里忽然闪过一丝悲痛，那样一个善良的人竟然落得那般悲惨的下场……他抬眼看向曼罗，猜测道：如果三公主此番回来就是为了给独孤皇后报仇么？

他眼中一闪而逝的悲伤恰被曼罗捕捉到，看来祁渊所掌握的情况不假，独孤皇后的确有恩于周翔，那她便可好好利用周翔这份惋惜和愧疚了。

曼罗掀被下地，站在周翔跟前，眼里尽是悲伤，“实话告诉周太医，我回宫那日就先去冷宫见了母后，她竟然被人砍去四肢拔去舌头做成了人彘装进一个圆底的大瓮里，你没有见到她当时的样子，你永远想象不了母后在冷宫经历了些什么，她的脸被人用刀子划得面目全非，整个冷宫里都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她见了我就求我杀了她，一个母亲求自己的女儿去杀了她，你能想象她承受了什么痛苦么？为了不让我觉得愧疚，她拼命地求我，求我……”

曼罗抹了一把脸上的泪，看着周翔惊骇的表情，继续道：“是，那些一直在折磨母后的人很惊讶她们明明把分寸掌握的很好为何母后会突然死了呢，没错，是我杀了她，是我亲手杀死了自己的母亲，为的就是不再让她待在人间受苦！”她满含泪光的眼睛看进周翔的眼底，“母亲曾救过你，我在景阳宫装病，在这里中毒都是为了认识周太医你，在这宫里我要想把仇人挨个儿找出来不能没有你的帮助，周太医，看在我母后曾救了你全家的份上你帮我一把，好么？”

周翔忽然后退几步身子不稳地靠到桌子上，他的心里有多惊骇，他有多害怕恐怕只有他自己知道了，他只知道独孤皇后惨死冷宫，却不知她死的竟然那般惨，竟然被人做成了人彘装于翁中……他的拳头紧紧握在一起，他不敢去看曼罗的眼睛，他承受不了那样悲哀的眼神，他的内心艰难地犹豫着，若他不答应便对不起死去的独孤皇后，可若是答应他便是压上了全家的身家性命，弄不好他们周家就会成为第二个独孤氏！

到底该如何抉择，他地内心挣扎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