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前尘往事

第159章 前尘往事

曼罗去见韩筱依，她恭敬地站在韩筱依三步之外，静默着不吭声。她知道韩筱依找她来是做什么，无非是看到了她的武功，想要一问究竟。

只是韩筱依这张与韩贵妃几乎一模一样的脸，难道就没有引起云国上下的猜疑么？云池是有多了解她们才会在看到同样一张脸时而不会认错？

“罗儿。”韩筱依终于沉不住气，率先开口问道:“告诉为师，你的武功是从谁那里学来的。”

曼罗缓缓一笑，“自然是从师父那里学来的。”

“你背着为师拜了旁人为师？”

“徒儿不敢。”

韩筱依一把扫落桌上的茶杯，她盯着地上破碎的茶杯，忽然冷冷一笑，“几个月前，为师在江湖上听到过些许传言，说是你曾跟着茶山太婆学茶艺，听说你的泡茶手艺了不得，曼国皇太后尤其喜爱。你去给为师泡杯茶来，让为师也尝尝那疯传天下的茶，究竟是怎样的。”

曼罗淡淡一笑，“那些传言不过是我散发出去哄我父皇及皇祖母的，有了这个传言，我在宫里更容易立足些。”

“父皇？皇祖母？”韩筱依的眼神倏然森冷，像是想起了什么隐藏在心底的仇恨一样，“你叫的倒是亲切，却不知他们当日是如何对你的，他们若真是把你当做骨肉血亲也不会在你身患天花的时候把你丢到皇宫外！你回自己的家，竟还要这般散播传来来使自己立足，这天底下也只有皇家才会这般难以让人生存吧！多少鲜活的血肉进去，多少枯骨出来？当初你为何要回去呢？待在凤翔山难道不好么？”

对于韩筱依的话，曼罗是有些不理解的，毕竟韩筱依收留祁渊、云池和她的目的，本就是为了这天下，如今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师父，难道当初收我们三个为徒之时不就是想有朝一日让我们各自回到皇宫，掌握权力，掀起一场天下纷争么？如今师父说出这样的话来，难道是我猜错了师父的想法？”

“放肆！”韩筱依冷喝一声，“曼罗，你当真大胆，你猜得出为师的想法又能如何？如今你们都已各自回宫，都在各自相争，都在慢慢掌握权力。”韩筱依缓缓站起身来，她双眼一眨不眨地看着曼罗，“这件事情我原也不打算瞒着你们，当初我让你们依靠凤翔山在天下的势力积攒在百姓心中的声望，不就是在为你们回宫做打算。你们刚回宫中定然会遭到诸多排斥，但是有了民间的声望，各国皇帝都不敢太过为难你们，不然百姓的呼声便会让他们觉得压力倍增！”

曼罗没有吭声，她知道韩筱依接下来要说的话定然会涉及到先前她不曾猜透的那部分。

韩筱依缓步走到窗前，内力迸发一下窗子自然打开。她透过窗子看着不远处的红墙绿瓦，那里便是云国的皇宫，她没有在这座皇宫待过，只是这座皇宫里有一个熟人，太过熟悉的熟人，熟悉到见过她们二人的人都会把她们弄错，因为这两张脸长的实在是太像了！

她曾是另一座皇宫里最得宠的女人，她曾经享受了世间女人都不曾享受过的尊容。可是，忽然有一日，她从天堂落到地狱，她生产的那一日，那个最尊贵的男人当着她的面摔死了一个孩子，当时生产过后的她极其虚弱，那孩子的血溅了她一脸，她死命抓着那个男人的衣袖，只是想问一个为什么，只是想要一个答案，可她在昏迷前听到那个曾说了无数甜言蜜语的男人冷厉地宣布了她的死亡……

韩筱依，在世人眼中已经是一个死人！如今她能活在这里，不过是以凤翔山主的身份而活罢了！

“你看，那威严肃穆的皇宫，让宫墙之外的人羡慕到骨子里，以为进了那里就能享受尊容，就能高高在上，就能永远将别人踩在脚底下！可是宫墙里头的人呢？要么将别人踩在脚下，要么伸长了脖子想出来。可是一入宫门深似海，再想出来便难如登天了。”

听了这么多，曼罗总算听出了些许端倪，她疑惑地那些那个纤细、倔强而又孤单的背影，“师父，您曾进过皇宫？”

韩筱依的背脊猛地一僵，原来她在不知不觉中已然说了这么多了么？背后的那个女子，她七年前遇到，收留在身边照顾。忽然有一日杨洪宇写信告诉她，说曼罗有可能就是当年她生下来就被摔死的那个孩子……

曼罗，跟她长的不一样，怎么会是她的孩子呢？

“为师自然进过皇宫。”还不等曼罗惊讶，她就说道:“想必你已见过云宫里的那位韩贵妃了吧？”

曼罗垂首，“见过了。”

“你就不惊讶？”韩筱依回首看向她，“那么相像的容貌，是不是让你误以为她就是为师？”

曼罗并未隐藏自己的心思，她的体内还有师父种下的蛊，之前被古怪先生帮着压制住了，可上次中毒时那噬心蛊又有了苏醒的迹象，她知道，师父是想用这种方法控制住她，让她时时听命于她，这样师父就能利用她而达到霍乱天下的目的！

“初时，是有些惊讶的，倒也是猜测过，不过想来师父与那韩贵妃应是颇有渊源的。”曼罗莲步轻移，走向韩筱依，“你们，应是孪生姐妹吧？”

“孪生姐妹？”韩筱依忽然发笑，她笑的很尖锐，也笑了很久，曼罗看到她眼角有泪在流。这，应是触到了她的伤心事吧。

“我与她根本就不是什么孪生姐妹！”韩筱依盯着那座晃眼的皇宫，笑的森寒，微红的眼睛透着她心底的恨意。

这是曼罗第一次见韩筱依这么失态的样子。心里有伤，才会疯狂。

那是一段怎样的过往？

韩筱依抬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你知道，这世间有一种易容法子叫削骨易容么？”

削骨易容？曼罗自然是听说过的，就是今日祁渊也说过她是不是削骨易容成曼罗的细作。师父此刻提到这四个字，难道是指那两张近乎一模一样的脸，有一张是通过削骨易容的法子得到的？是谁易容成了谁？为什么要改变自己的容颜？

“听过的。”

“你也听过？”韩筱依笑的很是嘲讽，“这张脸原本就是韩洛依的。是我，削骨易容成了她的模样！”

曼罗惊诧地看着睁大了眼睛，“师父？”

“曼罗，为师虽然对你严厉，可也算教了你一些东西，你可否为我做一件事情？”

每每有事，她都是直接吩咐，怎的此番这般客气？这倒让曼罗有些不适，“师父有事，尽管吩咐便是。”

“你先告诉为师，你喜欢的究竟是祁渊，还是云池？”

“师父怎的问这个？”

“你只需回答我。”

“他们二人皆是待我很好，只是五师兄眼下有些事情做的让罗儿有些失望……”

“那你可是更中意云池一些？”韩筱依热切地看着她，似是很急切的需要她的回答一般，“告诉为师，是么？”

曼罗并没有立即回答，她微微低下头，细细揣摩着师父问这个问题的意思。而她的这个动作，看在韩筱依眼里竟是在作害羞状。

韩筱依脸上的表情一点点冷掉。她忽然长叹一声，“云池的性情与她母亲一样，太过阴鸷。他并不是你夫君的理想人选。”韩筱依看着曼罗，却在心底一直问自己两个问题，这真的是她的孩子么？倘若是，她还会将这孩子推向天下大乱的漩涡当中去么？

她除了教曼罗医术和武术开端之外，从未对她做过什么，因为总想将她训练成自己趁手的工具而不曾真的关心过她，即便有也不过是为了笼络她而刻意做出的姿态罢了。

尽管知晓云池不会是一个好相公，可只要曼罗喜欢，她就会帮她，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帮她。她有法子让云池此生只爱曼罗一人！

韩筱依忽然抓住曼罗的手腕，不由分说就划破了曼罗的胳膊，却并未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曼罗惊讶，“师父？”

“为师听说你在马阳城时曾中了毒，只是看一下你的毒是否尽解了。”韩筱依背过手，用大拇指的指腹轻轻触摸了一下中指指甲里的温热。有了这一滴血，便能拴住云池的一生了。

“让师父操心了。”曼罗微微福身。

“七儿，为师问你，倘若你真的中意云池，是否还愿意帮为师去杀他的亲近之人？”

曼罗抬头，“师父想让徒儿杀了韩贵妃？”

“你可愿意？”

“师父，你可否给徒儿一个理由？”

理由？当初她想要的也不过是一个理由，可却没有人给过她任何理由。韩筱依的手，紧紧攥起。甚至那些她最在意的人，狠狠将她踩在脚底时，不屑的连一个正常的眼神都不肯给她。

“她曾夺走了我的一切，如今我来找她报仇，这个理由充分么？”

所以才要忍受那削骨易容的噬心疼痛么？那究竟是怎样的恨，才会让一个人心甘情愿的挨那么多刀只为变成最恨之人的样子？

不知微热，这一刻，原本对韩筱依还有几分怨恨的曼罗忽然觉得师父也是一个可怜人！韩贵妃是要杀，只不过不能即刻杀，她还要让韩贵妃亲眼看着云池的惨败，那对韩洛依来说才是最彻底的痛！

“师父，您把自己易容成韩洛依的样子，就不怕云池疑惑么？”

“我没打算瞒他。他知道了，韩洛依就知道了，我要让韩洛依知道，我随时都会去找她，随时都能让她从高位跌至尘埃里！”

“师父，可否为罗儿讲一讲那段让人痛彻心扉的过往？”

韩筱依微微闭上眼睛，“该你知晓时，自然就会让你知晓。你且告诉我，你若爱的是云池，还是否愿意帮我去杀韩洛依？”

“罗儿以为，此事需得从长计较。韩洛依如今身处高位，云后倘若保不住，那这云国后宫便是她的天下了，想动便也不那么好动了。”

“那就保住云后！”韩筱依说的斩钉截铁，“我暗中筹划了近二十年，就是为了等一天，只要能除掉韩洛依，我将不惜一切代价！”韩筱依掏出一本类似于账簿的东西递给曼罗，“这是我这十几年来安插在云国的宫内外的人，如今我都交到你手上，这些都是受过我恩惠的人，绝对忠诚，你若是用的到就尽管调用吧。”

“这怕是不妥。”曼罗并未去接，她接了便是应下了这件事，可这恐怕与她的计划冲突，到时难免为难。

韩筱依强行把册子塞进她的怀里，曼罗不经意间瞥到露出来的一个名字，顿时愣住，这个名字是那么熟悉，不也是她安插在云国的眼线么？

曼罗看着那个名字有些出神，若是师父安插的人中与她安插的人是同一个人，是不是就说明有人在做双面细作？

“其实，你学到一身本领，也便于你的诸般行事，武功高了，终归是有益的。为师还要感谢古怪先生与茶山太婆，把你教的这般优秀。”只是当年古怪先生帮韩洛依回到云宫当贵妃一事让她多少有些耿耿于怀，眼下算是一笔勾销了吧！

我原来师父都知晓。曼罗捧着册子，微微一笑，“师父，那韩贵妃……”

“你不必着急，我知晓你有自己的筹谋，为师已经等了二十年了，再多等几年也没关系。”

曼罗点点头，没有再说话。此时，她的视线进盯着手中的册子，满脑子都在想，她的人里究竟有多少是双面细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