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赤

第14章 赤

萧红与徐靖扬的师徒关系维持了七天，他教会她武当剑法的步法以及太极功的口诀。但两人各自有事在身，第八天时便分道扬镳。七天的师徒，徐靖扬可谓是倾囊相授，临走之时还是不放心这个孩子。

“你真的不随我一同回武当么？”

萧红跪在地上，“师父，徒儿在这世上还有一个必须要报答的恩人，所以不能同师父回武当山。不知道师父可有什么难以完成的心愿，徒儿想方设法也会替您完成，以报此救命之恩。”

“你一个孩子为何非要执着于报恩呢？”

“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是我做事的原则。还请师父说吧。”

徐靖扬三思之后，说道，“我多好音律之事，听说这世上有一把绝世无双的好琴，名泉渊。此琴现在下落不明，若是有幸能听此琴一曲，便是此生最大的幸事了。”

“有生之年，弟子一定会将此琴亲手送到师父的手中。”

“不过还有一事我需要嘱咐于你。武当派的门规，不许收外门的弟子。你我的师徒关系现在就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再不可告诉第三人，你明白么？”

萧红对着徐靖扬三叩首，眼中含泪道，“徒儿谨记，拜别师父，江湖再见。”

已经过去了七日，萧红想来朱由检应该已经离开了天山，没有人会真的在意死士的死活，她也不会因此而伤心。谁知道刚走出天山的范围，就见到了一身貂绒软袍的朱由检，他脸上是焦躁不安的神情，一见到萧红就飞奔而来。

“你怎么回事！怎么耽搁了这么久？”他一边埋怨，一边检查她是否毫发无伤。“从山崖上摔了下去有没有伤到哪里？他们都说你肯定死了，但我就是不信。你不是那种短命的人，你不会死的，有我庇护着你，谁都不能取走你的命！”

他的焦急担心换来她的笑容，“主子，我真的没事，你看我现在能走能跑的，已经没事了。”

他抱紧了她，“太好了，你没事就好了。”

回到京师，朱由检就带着萧红去了庙宇之下的七星阁，他推开玉衡宫的铁门，亲手为她点亮烛火。

“喜欢这里么？”

萧红环视四周，这个房间里处处都是以红色布置，红得妖冶，红得妩媚，红得张扬。“这是什么地方？”

“我暂时叫它七星阁。这里专门培养直属于我的特务机构，各个都是死士。你的这间房是玉衡宫，北斗七星中最亮的一颗星。我将彩虹的七彩和北斗七星相结合，为你选了这间最张扬的屋子。萧红，你知道我为何给你起名取一个红字么？”

“是为了符合这件屋子的颜色么？”

他摇头，扶她与自己同坐。“你知道我姓朱，朱字亦代表红色。我为你取名萧红，是希望以吾之姓，刻汝之名。我还要赐你一个小字，就叫玉衡。你是七星中我唯一以真面目相见的，你要记得，你是我在这个世上最信任的人。等我长大成人之后，一定会娶你为妻的。”

稚子无知，童言玩笑。

萧红回想起曾经的这些，都会分不清他说这些话时的真假。八年时间，她为他铲除一切障碍，九死一生。她为他杀了那么多人，手中沾满鲜血，已经到了冷血无情的地步。可每一次她看到他的目光，都会激起心中层层柔情。每年的中秋，都是他们二人独处的日子，对着天山举杯，对着明月畅聊。她本以为只要再过些时日，她就能得到他全部的心和爱。

偏偏年初的时候，在她遍体鳞伤回到七星阁养伤的时候，他来看她。戴着面具，一身黄袍。此时她才明白他们之间的距离，不是一间房一堵墙的间距，而是皇家和平民的天壤之别，是尊上和下属的命令从属。

他担忧地守在她的身边，看着她高烧不退，“你怎么样？萧红？我去命长乐找大夫来。”

“不用了。”她握紧他的手，“外面到处都是追杀我的人，此时让长乐找大夫来就会暴露七星阁。我没事的，只要熬过今晚就会没事的。”

他很害怕，争辩道，“若是熬不过今晚呢？”

“那你就为我准备一口薄棺吧，我也不像自己死的太过苍凉了。”

“我不许你胡说！长乐！长乐！”他站起来就去门口寻长乐，萧红也赶忙坐起来，身子一软，跌下了床。他见状又赶忙折回来扶她，抱起她，“你就不能安生地歇着么？我去命人请大夫来。我不能失去你也不想失去你，玉衡，你再坚持一下好么？”

她重新躺回软榻上，却紧紧地攥着他的手不放，“不必请大夫来，只要有你在我身边，我就会没事的。”

朱由检情动难抑，他吻住她苍白的双唇，贴着她的身子。他闭着眼，却不知道萧红正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专注的神情。若不是萧红急促的咳嗽打断了他，只怕他还不愿离开她的双唇。

那一晚他彻夜陪着她，照顾她，鸡鸣时分，萧红的高烧终于退了。可之后的三天却不见了朱由检的身影，只有长乐按照吩咐一日三餐送来食物和汤药。萧红明白规矩，也没有打听他的动向。伤好之后就离开七星阁，继续执行下一项任务。

京师繁华的街道上处处听得到关于信王大婚的消息，萧红冷眼旁观。她知道迟早会有这一天，却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中秋的月亮被乌云遮蔽，只能看到暗沉的天。萧红在雅居里一杯接着一杯的喝着，视线也越来越模糊。她醉倒在桌边，枕着酒壶。她本是大笑，恣意畅快的大笑，之后变为小声的抽泣。

她多想摘下他的面具，多想成为与他并肩的那人。可造化弄人，她终究只是一颗棋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