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青

第61章 青

萧红突然发现这几日别院里的守卫增多，她身边的侍女也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每个人的脸上都是难言的紧张，这让她嗅到了不寻常的味道。这一日，朱由检得空来看她，他们坐在小院里烤着火观雪喝茶，自然就把身边的人都支开了。

其实朱由检一来就发现萧红有些不大对劲，可他心中有鬼，他已经派了那么多人日夜看在她的身边，他依旧害怕萧红会有机会在京师里见到宋阑。他见萧红意兴阑珊地靠在椅子上，那神情分明是有心事。

“你怎么了？”他抓起萧红的手，在这样的雪天里她的手还保持着温热，让他的心一下子也跟着暖起来。

“尊上没有事要告诉我么？”此言一出，朱由检的动作立刻僵住，他握着她的手也不自觉地紧绷，手心沁出汗来。这下更让萧红存疑，“你真的有事情瞒着我？怪不得这几日间你调来了这么多的侍卫，像看管犯人一样的看着我。身边的侍女也是一样寸步不离，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松开她的手，长舒了一口气，原来她在意的是这件事，真是虚惊一场。他站起来，人走近燃地正旺的火盆，伸手烤着火。“我只是担心你。要知道马上就是除夕了，京师里面尚有流匪作案，你的身份是个秘密不能轻易示人，我便多派些人来保护你。”

她看到他闪烁其词，不敢与她直视，一定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被他轻描淡写地带过了。“我上次提出的要与你同赴除夕夜宴的事你考虑的如何？”

“萧红，你是认真的么？你知道皇宫是什么样的地方么？我作为皇家的人都不想轻易踏入那里，你又何必跟着我去担惊受怕？”

她站起来走近他，“那你要我如何？躲在这一方院子里做个闲人了此残生么？我是做不得萧红了，可我也是你悉心教导的死士，我不能看着你一人去冒险。这两年魏忠贤的气焰更加嚣张，我怕他会趁着这次的夜宴对你有所行动。你带我去，我只要在你身边就够了。”

她的眼神视死如归，太过沉重。可他还是拉住她的手搂她在怀里，每一次她洋溢而出的爱意都让他感到自己无比幸运，同时也让他厌弃着自己。

就算她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可她终究看不清人心。她沉浸在朱由检温暖的怀抱里，听到他慌乱的心跳，她并不知道眼前的这个人已经用她换取了更有利的条件。这是他长久以来接受的皇家教给他的铁律，只要是对自己有利的，除了性命不能交换其他的都可以拱手让出。就连心爱的人也不曾例外。

吴煌奇回到京师三日后就立刻去了七星阁，朱由检倒是平静地接见了他。这是他连续两次任务失败，对他而言他在七星中已经感受到了莫名的威胁。虽然他还能平静地坐在桌前喝着热酒，但他的心早已忐忑不安。

“天枢，这次的任务为什么会失败？”朱由检面向他，语带威慑。

吴煌奇立刻跪在地上，“回禀尊上，何耀天的人头本是我囊中之物。可是萧红……她竟然没死，她也来取何耀天的性命。我在武艺上不敌她，还被伤了右手。天枢无颜再见尊上，只盼尊上能再给属下一次机会戴罪立功！”

“戴罪立功？”朱由检笑起来，却让吴煌奇感到毛骨悚然。“上一次你没能遵从我的命令救回萧红的时候，你也是说了这四个字。天枢，你是认为我七星阁已然无人可用了么！能由着你一次两次的任务失败！”

“属下不敢！”

“你还记得你是如何当上锦衣卫的么？落魄贫民的你能学好一身的武艺，穿上飞鱼服成为千户，你忘了这都是谁赐给你的么？我信你用你，把你当作锦衣卫里的内应培养，可你呢？雏鸟的翅膀硬了，打算脱离组织是么？”

吴煌奇整个人匍匐在地，他当然记得落魄街头的他是被谁所救，他心心念念听尊上指使也是不敢忘记这份大恩。“属下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尊上一定要对萧红这么上心。难道尊上也是听得江湖传言所以贪恋她的美貌么！尊上还是要以大局为重！”

“放肆！”朱由检猛地一拍桌案，“凭你也要来教训我？天枢，你手头的一切任务都暂且放下，待长乐传讯你时，再来见我吧！”

他的衣摆带上了天枢宫的门，吴煌奇这才敢抬起头环视整个天枢宫。暖炉里温着的酒溢出了酒香，他第一次愁容满面。就算治好了右手的伤，他也终变成一颗弃子。他曾经对自己七星的身份引以为傲，可如今竟因为萧红的事让他受尽冷待。萧红，萧红！他想起她的梅花镖伤了他的右手，她在京师外的驿站里杀了他六名亲信，还有永州官道的事他被责罚办事不力。这次也是因为她！

他在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若再能见到萧红，定杀无赦，以解他心头之愤！

朱由检回到自己的房间，已经有一人坐在下座等他。他只看了那人一眼，眼眶竟红红的。他摘下面具放在桌台上，走近那人。

安清逸听到脚步声，与朱由检四目相对，他轻轻一笑，跪拜道：“天璇拜见尊上。”

朱由检一把扶起他，上下打量着他，“由楫，这些年你过的可好？”

安清逸退后了一步，与朱由检保持着适中的距离，然后摇头道，“尊上忘了，我现在的名字叫安清逸，安静清宁，闲逸自在。你口中的齐思王朱由楫早已在八岁那年夭折了。”

朱由检看着低头谦卑的安清逸，在史书上殇于八岁的齐思王，寥寥几笔记录了他的生平，谁又能想得到他的死只是因为一场宫廷争斗。而他作为落败的一方，带着屈辱苟延残喘地活了下来。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