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青

第64章 青

宋阑在七星阁里待不下去了，今天又逢除夕，辞旧迎新的好日子里家家户户都围坐一桌吃团圆饭。他一个人在京师里四处游荡，总算看到了一家不曾打烊的小酒馆，便坐在里面喝起酒来。

旧岁已去，子时刚过，宋阑喝的双颊微红晃晃悠悠地就从酒馆里出来。两侧是紧闭的房门，路中是洁白的积雪。他想起自己的不辞而别，真是恨自己感情用事，若是他没有急着离开武当山，现在一定陪在师父身畔，同大家酒后同乐。

可他又不能真的放下萧红，听到她仍活着的消息就不由自主的飞奔下山。他仰天大笑，苦涩的泪流过眼角。

忽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地倒在他面前，那人披着黑灰色的布袍，刻意用衣服遮住了脸，他立刻警觉地向后一退，酒也醒了大半。可他看那个人并没有起来，而是浑身颤抖地倒在那里，他丢掉手里的酒壶，上前扶起他，问道，“你没事吧？”

他掀开遮住那人面容的衣服，撩开他的头发，他惊喜地几乎要喊了出来，“萧红？真的是你？”

萧红苍白着一张脸，嘴唇跟眼窝已经透出乌青，她看到宋阑，不知为何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她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虚弱的说道，“小声点，现在什么都不要问，马上带我走，千万不要让东厂的人找到我。”

宋阑看她的情况就知道事态严重，他也不多问，点点头，扶起她就往城外走。谁知魏忠贤早就已经派人封住了京师四面的城门，火把在城楼上照耀地犹如白昼，宋阑一看出不了城，只能带着她又回到城里找到一处废弃的宅院暂且落脚。

“宋阑，你把我留在这里就先走吧。”萧红躺在一张摔落的木门上，她已经感觉到毒素在四处流窜，很快就会取了她的性命。

“你胡说什么！”宋阑一把拉起她，却扯动了她的伤口，他这时才借着雪光看到了她左肩上的箭伤，周围的血已经凝固成黑色，她白皙的皮肤也早已变得乌青。虽然萧红已经用布条绑住了肩膀，但毒素还是一点一点地向心脏蔓延而去。那些恐怖的黑色血丝像是蜘蛛毛茸茸的细脚，占据了宋阑全部的视线。“到底是谁伤了你？”

“魏忠贤。他不愧是掌握朝廷命脉的阉贼，我竟还信他可以光明正大的比试。宋阑，现在东厂和禁卫军的人都在四处追杀我，这个地方也安全不了多久，你快走吧，我不想让你卷入其中。”

“我不走！”宋阑握紧了她的肩膀，他眼神坚定，他费尽苦心好不容易才找到了她，怎么能看着她死在别人的手里。“你的毒必须尽快拔除，我带你去医馆，京师这么大一定有人可以救你！”

萧红笑道，“你以为魏忠贤想不到这些么？他肯定已经命人封锁了京师里所有的医馆，等着我自己上钩。”

“那我就自己为你逼毒。”宋阑盘腿打坐在萧红面前，运功提气时却被萧红打断。

她摇摇头，“别浪费你的内力了，宋阑，这不值得。”

“萧红！”宋阑愤怒之时突然想到了可能还有一线生机，也不顾她的反对，封了她周身几处大穴，打横抱起她出了这处宅院。

除夕夜里大户人家都是要阖家一起守岁迎新年，霍家却显得人丁单薄，几个长孙都候在宫里为皇家操持药膳，余下的只有霍轩还有霍紫嫣一家三口。霍轩每年都会放家中的仆人几天假让他们回家过年，今年也不例外，所以空荡荡的大宅里也只有他们四人。

霍紫嫣作为晚辈自然就担起了端茶送水的事儿，她为三人沏好了茶，准备好了茶点，送去厅堂里后，又想起雪夜太冷，要去拿些厚衣服，谁知道刚进自己的房间，就被剑刃抵在了喉咙。

“霍小姐，对不起得罪了。”宋阑持着剑，面带愧疚。

霍紫嫣从朦胧的光里，看到了黑暗中人的真正面目，是宋阑。“原来是宋公子，不知道公子除夕夜里持剑而对，究竟是为了何事？”

宋阑收了剑，跪在霍紫嫣的面前，“人命关天的大事，宋某若不是走投无路也不会夜闯霍小姐的闺房。”

她见宋阑字字恳切，也没埋怨他，扶起他来问道，“到底是何事？”

宋阑点燃了桌上的烛火，指引霍紫嫣到床边，撩起床帷。萧红脸色黑青地躺在床上，“她中了毒，东厂的人正在四处追捕她。我不敢带她去医馆，但她的毒我又实在束手无策。我知道魏忠贤尚会给霍老一些面子，所以这里一定是安全的地方。能不能求霍小姐救救她，只要你能救活她，宋阑愿意为你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霍紫嫣见到萧红这样的脸色实在是可怜，虽有满腹疑问，但还是决定救人为先。她安抚宋阑道，“你不要着急，今日府中没有下人，肯定没有人发现你们的行踪。等下我去禀告爷爷就说我贪睡不愿守岁，顺便取些药来，暂且压制住她体内的毒性也好。不过你可信得过我？”

“宋某已是穷途末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

霍紫嫣取来了药箱和解毒的药剂，先倒出两颗红丸喂萧红吃下。待她检查伤口时，发现萧红中的那发短箭并没有拔出，她只好用纱布堵住萧红的嘴，双手按住她的肩膀，让宋阑一把拔出短箭。

宋阑握着短箭，手心已经沁出了汗，他挣扎许久还是不忍拔箭。

“宋阑！你要是再不拔箭，萧红就没救了！”

他一听这话，闭上眼手起箭出，只听萧红闷哼了一声，人却还是昏厥。霍紫嫣立刻将止血散敷在她的伤口上，用纱布轻轻一盖。她拿着短箭走到烛火边，举着箭尖对着火光照了很久，最后摇头道，“是南天果的毒。”

“无药可医么？”

霍紫嫣放下短箭，“以我的医术还是解不了这毒的，不过我爷爷大概会有法子，只是不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答应。”

宋阑拉起她就往门外走，“你带我一起过去，就算我求，也要求得他来医好萧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