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蓝

第75章 蓝

正月十五花灯会，元宵佳节。夜晚的京师被彩灯环绕装饰，烟花爆竹此起彼伏。才子佳人，文人骚客皆借着这股喜气除去寒冬之萧瑟。绿绡自然也是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时光，拉着安清逸和吴煌奇就来到街上四处乱逛。

绿绡一个人这边逛逛，那里瞧瞧，放着安清逸和吴煌奇双双而立，他二人脸上都是不自在的尴尬神情。安清逸第一次见到吴煌奇就觉得此人心思深沉，虽然他当时落魄长安，处境可怜，也没能轻易博得安清逸的同情。尤其是吴煌奇看绿绡时的眼神，含情脉脉，安清逸同样作为一个男人，又如何不懂这眼神后所藏的意义。

可绿绡却始终不懂，不懂人情世故的她把吴煌奇当作了最好的朋友。

“吴大哥，你快来看，这花灯好漂亮啊。”绿绡冲他们招着手，吴煌奇立刻快走过去，脸上时刻都带着微笑。

“你喜欢这灯么？我买下来送你就好。”吴煌奇说着就要付钱，绿绡却立刻拦住他，摇了摇头。“怎么？不喜欢这盏灯？”

她嘟着嘴，看了眼她身后的安清逸，小声地说道，“这灯看起来好漂亮，一定价值不菲。我跟师兄已经借住在你家里，过年时还承蒙你的照顾，身上还穿着你送给我的新作的衣裳。若是再贪心要了这花灯，只怕师兄就要训我不知足了。”

吴煌奇转身笑着喊了安清逸一声安兄，他才挤进他们俩的话题里，莫名其妙地看着吴煌奇。“不知道吴大人唤我过来有何要事？”

“安兄是曾姑娘的师兄，长兄如父，想必安兄平日里对绿绡一定很严格吧？眼下吴某想买一盏花灯送给绿绡，不知是否需要征得安兄的同意？”

“吴大人所送之物又何必征得我的同意？”他看了一眼绿绡，她的眼神心思都系在琳琅满目的花灯上，“绿绡若是真的喜欢，你送她又有何妨？”

吴煌奇明白他话中之意，挑了一盏最华丽最夺目的花灯递在她的手上。随着人流的散去，绿绡手上的灯成为引领他们三人归途的唯一光明。

在拐进最后一个巷子里，就看到了吴宅的大门。红漆木门是他为新年特意请人粉刷的，门匾的两侧各挂了一盏大红的灯笼。春联红底黑字，笔体娟秀，倒是不像寻常先生们写的字。这是安清逸在春节前送给吴煌奇的，以此聊表谢意。吴煌奇是个粗枝大叶的人，肚里也没有多少文墨，看到他的字清秀别致，也没推辞，就蘸了浆糊贴在大门的两侧。寻常人家里都是豪迈的草书连字，少有这样的文雅字体，倒也别有一番风格。

厨娘一见他们赏灯回来，立刻就在锅里下好了元宵，随着几样小菜和一壶热酒一同送到了厅堂里。

绿绡进了房间还是对花灯爱不释手，灭了里面的蜡烛还把灯摆在桌上细细端详。灯面儿上画着百花飞鸟，各个栩栩如生，花枝花蕊写实入微，就像嗅得到香味一般。

“这灯好奇怪，居然还能闻得到花香？”绿绡好像真的闻到一股淡淡的清香，她狐疑地左右观察，发现这屋子里并没有花。

“这灯只能闻得到烛火的味道，你说闻得到墨香还勉强说得通，那花香是万万不可能的。”安清逸端来那灯细细看来，确实笔法细腻，一看就是费了些工夫才画成的。他也学着绿绡的样子嗅了嗅，连墨香也没有闻到。

“你们二位也不要继续摆弄那个灯了。你们闻到的花香是从这碗里飘出来的，不信，先尝上一口吧。”

绿绡接过吴煌奇递上来的碗，精致的瓷碗里漂着五个元宵，汤里还浮着几片花瓣。她轻轻一嗅，惊喜万分。“原来这花香真的是从碗里飘出来的？厨娘好厉害啊。”

吴煌奇欣慰一笑，回道，“这元宵是她的拿手本事，她取了鲜花的花瓣做成花浆埋在地下，等到元宵节才肯挖出来做成馅，咬一口元宵满满的都是花香。”

绿绡听完他的形容，迫不及待地咬开一个元宵，满口清香，花浆甜蜜，真是比寻常的元宵好吃千百万倍。安清逸看她吃的开心，便把自己的那碗也递给她。

“安兄先随我出来一下，我有些话要单独与你说。”

安清逸听他语气郑重其事，便留下绿绡，随他出了厅堂。

“吴大人有何时需要叮嘱安某么？”

吴煌奇长舒了一口气，说道，“我明天就要离开京师了，之后的这段时间你们就安心住在这里，我已经跟小厮交代好了，他决不敢怠慢你们。”

“你要远行，还是？”

“我与安兄已是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朋友，也就不瞒你了。除夕夜萧红进宫行刺魏忠贤，事败而逃。之后她又在西门挟持锦衣卫副指挥使逃逸，让成稷大人负伤。如今朝廷已经发下海捕文书，势必要在江湖上活捉萧红。我作为一个小小的千户，只能听凭调遣，离开京师，直到追回萧红。”

一盏孤灯，天玑宫里霍紫嫣已经等候良久，可她始终未能听到墙上窗眼打开的声音。她借着赏灯的由头出了家门，一路直奔七星阁。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尊上了，好像自从她和宋阑的婚事取消后，她每次来这里见到的都只有长乐一人。

今夜怕也是不能如愿了。她估算着时间正打算离开，天玑宫的大门被人推开。消瘦的朱由检一身白色长衫挂在身上，那扇黄金面具艰难地扒在他的脸上。

“今日元宵佳节，你不去赏灯，来这里做什么？”他气若游丝，有气无力。每说一句话，胸腔都会有巨大的起伏。

霍紫嫣低着头，不敢去看他。因为她现在双颊通红，这种窒息灼热的感觉让她感到窘迫。“属下……属下只想来看看尊上。”

“天玑，难道你不想在这样的良辰吉时里觅得一位佳偶么？枯坐在这暗无天日的房间里能为你带来什么？早点回去吧。”

他问完也不准备听她的回答，转身就要离开。霍紫嫣心下一沉，脱口而出道，“我只是想邀您一起赏灯，可以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