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蓝

第77章 蓝

武当收到少林的英雄帖时，徐靖扬正跟掌门向庸一起在正堂接见少林弟子。向庸看完英雄帖后，吩咐下座弟子好生招待信使，也没有多说什么就一个人出了正堂。

向庸年逾六十，头发都已花白。他一身青褂长衫，仙风道骨，长须络腮。站在春寒陡峭里，望着枯枝凝神屏气。

“武林大会的事让师父犯难了么？”徐靖扬跟着向庸一路而来，问道。

向庸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萧红真是不简单，我记得你曾说过她是你在外收的弟子对么？”

“是弟子管教不严，让这孩子犯了大错。”

向庸听他认错，忙摇头道，“我不是责怪你的意思。还记得几个月前萧红在永州闹出的大事，当时我让关孟带着众弟子去，其实我是有些害怕你会徇私。可关孟回来后告诉我，萧红并非是传言中的那样，她更像一个仗义的侠女，能除世间所有的不平事。可那时候已经传出了她的死讯，我只能扼腕叹息。不过现在情况不一样了，萧红死而复生，华山掌门又一起失踪。少林这次的武林大会，怕是迎合着众议召开。我摸不清文渊方丈的心思，不知道他是打算真的要了萧红的命，还是打算理一理纷乱的江湖关系。”

徐靖扬明白向庸的意思，武林中虽然都以少林为尊，敬重有加，可暗地里都希望自己的门派能超越少林。这次的武林大会恐怕少林也是被迫召开，为的是能还华山派一个公道。可萧红如今下落不明，不能当面对质。她又刚刚在京师里行刺魏忠贤事败，东厂和锦衣卫的势力也一定会干扰这次的武林大会。朝廷跟江湖本来就是彼此分立，井水不犯河水，若因为萧红的事而搅和在一起，一定不会发生什么好事。

可他又想着，为什么坠崖的萧红会没有死，为什么又要向何耀天复仇，为什么还会进宫行刺魏忠贤。这一切的一切难道只是她本人的意愿？她不在乎名利不在乎输赢，她做这一切究竟是为了什么？

“靖扬，武林大会的事我就不亲自去了。”向庸知道他如今心事复杂，便宽慰道，“我知道你担心萧红，不如这次你和关孟带上十几个弟子前去少林参会。若文渊方丈问起，你就回我身体抱恙，不宜长途跋涉。”

“可是师父，这次的武林大会是二十年间都不曾有过的，其他几派一定都是掌门亲去，若要我和关孟前去，文渊方丈不会心怀芥蒂么？”

向庸笑道，“我本也没打算让武当趟起这滩浑水，让你们去只是给少林派一个面子。文渊方丈好歹也是见过些风浪的，自不会因为这些俗事而与我们为难。你去通知关孟，尽早启程吧。”

正月二十六，徐靖扬和关孟携十多个弟子离开武当山，前往少林寺赴会。他们刚下山，向庸就吩咐余下的门下弟子自己要闭关练功，任何人都不能打扰。

“师兄，我看你一路上都愁眉不展，是在担心宋阑么？”

徐靖扬摇头，转而想到宋阑的突然离开也近一个月了，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回到了家共享天伦之乐。他这一辈子就收了两个入室弟子，一个萧红让他不得安生，另一个宋阑也不是省油的灯。

关孟看他摇头否认，只好继续追问，“那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忧虑？你好歹说出来看我能不能为你分忧啊。”

徐靖扬抿嘴一笑，叹道，“关孟啊关孟，你倒是越来越体贴周全。不过弟子们都安顿好了么，你这个师父不是应该照顾周全么？”

“都不是孩子了，这次带他们出来也是来见见世面。都让我做了主，他们不得埋怨我么？我知道你一定是在担心宋阑那个臭小子，他居然在下山采买的时候一声不吭就离开了。若是真的想家了也可以向你禀告之后再去啊，都是被师兄你宠出来的毛病。”

“宋阑他……大概也是有什么非离开不可的理由吧。”

宋阑和萧红因为一直走在偏远的小镇里，消息不灵，到如今还没有听到半点风声。萧红左肩的伤已经愈合，不会再撕裂。她本是决定要和宋阑快马赶去武当山，但宋阑坚持要坐马车。

车夫在车架上赶着车，走的平稳顺当。宋阑和萧红坐在马车里，听着马脖子上的铃铛叮当作响，还有马蹄的嗒嗒声。

“你害怕么？”宋阑没来由地问了一句。萧红坐直了身子望着他，这么多天来，他终于还是问出口了。从他们逃离京师决定回到武当山的那天起，他们二人的心里就一直存着这个问题。

萧红的身份这么尴尬，被朝廷通缉，被江湖追杀。就算他们逃回了武当山，掌门和师父能接受她么？

萧红笑着问道，“那你呢？害怕么？”

宋阑一把握住她的手，“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什么都不害怕。”

“宋阑，如果我们不回武当，不回宋家，只在一个没人知道我们的地方建一个只属于我们两人的家。你会舍得下你现在拥有的一切么？”

“我当然可以舍得下！”

萧红握紧了他的手，他的眼睛真好看，里面不仅藏着星光无限，还有柔情似水，温柔缱绻。他的眼里装着对她满满的爱恋，还有可以舍下一切的坚定。她忽然觉得以前的自己真是瞎了双眼，为什么一直没有了解到他这样的心意。还是因为以前的她眼里只装得下朱由检一人？

他搂着她，不愿再失去她。

“我们先回一趟武当山，等我跟掌门和师父告别之后，我们就找一个没有人认识的地方开始我们新的生活。萧红，到时候没有人知道我们的曾经，你也不用再做孤傲的侠女，我宋阑的胸膛会永远成为你坚实的依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离开我好么？”

二月春风似剪刀，风吹拂过岸边的杨柳，那枝上已经抽出嫩绿的新芽，坚厚的土壤下也有绿芽顶着千般阻力破土而出。

萧红努力地点着头，她相信自己，也相信宋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