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迹

第155章 七星绝迹

霍紫嫣进宫已经刚满一年，这一年间除了刚进宫的前几个月朱由检对她关爱有加，余下的时间里她都是一个人坐在宫苑的围墙里看着医书发呆。有时候还会对着宫苑里的植物研究个不停，看着叶子的脉络，静静出神。

早在她进宫前她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想要老死在宫墙里一辈子与世无争。可当她知道她心仪多年的人就是当今的皇上朱由检时，她心里的想法早已翻天覆地。她每天都盼着他的消息，盼着他能走进这座冰冷的宫殿。她从黑夜盼到黎明，又从清晨盼到黄昏，盼来的只有无尽的空虚和寂寞。她唯有和医书作伴，才能打发这闲暇无趣的时光。

她并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这种冷待到底是因何而来。她只知道自己已经有很久都没有见过他了，她已经快要想不起他面具下的模样了。

正在她想着这些事的时候，长乐站在了宫门外。

“落嫣阁霍婕妤接旨。”

霍紫嫣带着宫里的众人跪迎在门口，她看到了长乐，满心欢喜，她知道朱由检一定是没那么忙了，终于可以腾出时间来看她一眼了。她一定要精心地装扮一番，才不会在他面前出丑。

“皇上口谕，宣霍婕妤速前往乾清宫觐见，不得有误。”

霍紫嫣接旨谢恩，刚准备去梳妆打扮，就被长乐拦了下来。“婕妤娘娘赶紧随奴才同去吧，皇上正在乾清宫里等着呢。”

“可是长乐大人，本宫想要梳妆一下再去。”

“娘娘仪容得体，不必再梳妆了。先随奴才去乾清宫复旨吧。”

霍紫嫣见长乐如此催促也不好多言，乘了轿撵就直奔乾清宫而去。长乐将她带到乾清宫的偏殿，朱由检已经等候良久。

“别行礼了，先坐吧。”朱由检见霍紫嫣三拜九叩的大礼已成，忙制止她，让她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他只看了一眼长乐，长乐便意会走进偏殿的内堂。“朕有段时间没去看你了，宫里的生活还习惯么？”

霍紫嫣一听到朱由检这话，心中激荡，受宠若惊，忙回道，“臣妾已经习惯了。”

“那就好。不过朕今日宣你过来是有另一件事要与你商量，你可知道前些日子京师外的寺庙失火，已经彻底被夷为平地。那里曾经存在过的东西，也都已经不再存在于这个世上。所以，你也一样。”

七星阁。霍紫嫣心下一寒，她知道自己当年是作为七星阁的人为朱由检奔走卖命的，如今七星阁毁于火海，那她这个七星也就再没有活着的必要。更何况她刚才已经清楚地听到朱由检用冷漠的语气向她阐述着这个事实，她的这条性命大概是要保不住了。

“皇上的意思是，七星阁中人再无用武之地么？”

他淡漠地看了她一眼，“既然棋局已定，弃子自然是该出局的。”

“可是我是您的妃子啊。”她激动地站起来抓住他的衣摆，她的双手在剧烈的颤抖，因为她知道这句话并没有多大的意义。“难道在您眼中，我从来都只是一颗无足轻重的棋子么？”

他轻蔑地笑了一下，用手划过她的脸庞。“从前的你对朕来说一直都是一颗至关重要的棋子。可是现在不同了，七星阁已经不复存在，凡是知道这个秘密的人没有一个人可以活下来。即使你是朕的妃子，即使你死心塌地的爱着朕。朕绝对不会允许有任何的危险在身边，谁也不能！”

霍紫嫣一下子就清楚了眼下的处境，她松开了手，跪坐在地上。她好想笑，想大声地笑出来。曾经的自己是多么的愚蠢，竟然爱上了这么一个心狠手辣的人。她居然不记得帝王之心最是难测，她居然还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希望他能因为爱而放过她。她哭着、笑着，笑到最后眼泪已经弄湿了衣襟。

“你的死可以保全霍家满门的荣耀，霍家仍会是御医世家无人能撼动他们的地位，荣华富贵自然是享之不尽。你也可以选择活命，那霍家满门就得代替你去死。如果你想清楚了，就去内堂找长乐吧，他会给你一种最轻松的死法。”

“如果我死了，你会让我的家人来见我最后一面么？”

“不会。”朱由检斩钉截铁地回答。“他们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死讯，朕会让你的尸体永远消失，没有人会知道你的下落，除了朕。”

“那我能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么？”

朱由检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你什么都不用问了，朕也不会回答你什么。当年选择你成为七星，只是因为你是霍家的独生女儿，看重的是霍家的医术，从来都不是你霍紫嫣这个人。”

他说完这话，轻轻的推开了偏殿的殿门。时间在这一刻定格，霍紫嫣看着他的背影，泣不成声。

“我最喜欢正月十五元宵节，家里人都认为我贪玩喜欢看十五那天热闹的街巷和人群。只有我自己知道，十岁那年的元宵节我被一群神秘人带到了七星阁里，见到了那个我一生中都无法忘怀的人。后来，我嫁给了他，做了他的妾室。再后来，他用最残忍的法子送我离开人世。”

霍紫嫣对着已经合上的殿门哭喊道，“皇上，你难道从来就没有爱过我么？！”

长乐打开了内堂的门迎接霍紫嫣入内，里面的桌上摆着一瓶毒药还有三尺白绫。

“娘娘，皇上的意思是希望你自己选一种。如果你两样都不选的话，就由奴才来为你选。”

霍紫嫣冷笑一声，抓起桌上的白绫问道，“如果让你选的话。你是想毒死我还是想勒死我呢？长乐，你跟在皇上身边那么久，知道他那么多的秘密，难道就不怕会有一天也落得我这个下场么？”

“娘娘，你还是先选好了结自己的方式吧，至于奴才的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她拿起那瓶黑色的毒药，想都不想就灌进了自己的嘴里。她已生无可恋，能死在这里也算是最好的归宿了。

长乐用白布盖好她的尸体，吩咐几个当值的小太监将她抬了出去。他小心地关上偏殿的殿门，没有人会知道，刚刚就在这里又死去了一个无关痛痒的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