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泪

他抚摸着卓宇的脸，说的轻，“你说，高中的时候能遇到我很幸运，我又何尝不是！那时候我刚见过自己的亲生父亲，住在精神病院里，疯疯癫癫不能自理。我多怕以后会变成那样，我甚至会想死了就好了，死了就不会变成那样，反正我本就不该被生下来！可偏偏老天让我在那个时期遇到你，喜欢上你，我想，就算以后会疯，会被关在精神病院永远出不来，能和你留下那么一段记忆也就够了！可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我只陪你过过一次生日，倒数过一次新年。王旭那件事我也不是单纯的要给你讨个说话，我只是想找个借口去死！那样就不会觉得痛苦了！可心脏停了，思绪还是存在，我很想你，哪怕你对我只有恨我也还想在见到你！我就这么熬着，熬了整整十年！我每天对着阳台，想着跳下去！跳下去就好了！跳下去就解脱了！跳下去就什么痛苦都没了！”

眼泪，从江桐的眼角滑落下来，他哭着，在卓宇的错愕中低下头贴着卓宇的嘴角，心脏抽痛不止，“小宇！我真的很庆幸，庆幸在熬过十年后终于又遇到了你。原本我不该这样，一次又一次的承诺你，可我真的放不下你。明知道你快要结婚了，可以去过正常的生活，拥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我还是自私的想要去拥有你，哪怕只有很短的时间，却没意识到我总是要离开的，让你用了真心，又要将你丢开！可我不能一直自私下去，我没那个命去爱你，陪着你，我们只能走到那一步，无法向前。”

纵然心中不舍卓宇心中也已明了，他和江桐注定了是要分开的，江桐怕在无意间伤害他，而他也不知道能承受多次江桐在他面前发疯，江桐无法承诺陪着他一生，他也不能承诺可以守着江桐一世。

是该到此为止了吗？

卓宇看着江桐，从本质上他们都是一样的，被这份爱意折磨了十年，谁都不愿意轻易放手，即便知道了结果卓宇仍然做了和江桐一样的决定。他扣住江桐的后脑吻上，不顾一切的深吻，吞掉江桐所有的呼吸，放开后卓宇说：“既然无法向前，那我们就把时间留到现在，去拥有更多更美好的记忆，足以回味一生，便是你我的一生！桐哥，就这一次，让我再任性一次，多给我一些时间。”

眼泪再次滑落，江桐强行对卓宇露出一个微笑，“我陪你到结婚，这是我唯一能做的。”

卓宇哭着答应下来，拥着江桐吻了上去。

这一晚卓宇没有对江桐做什么，只是抱着他睡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便带着江桐回去了。

打开房门，蓝宝石立刻扑倒江桐脚边来回蹭着，喵喵的叫。江桐蹲下来将他抱起，扭头问卓宇，“蓝宝石一直在家？”

“我有让林夕过来照看它，没事。”卓宇解释，伸手在蓝宝石头顶摸了一下，“你在家好好休息，我会按时叫人送吃的过来，你别自己弄，等修养好了再说。”

江桐没反驳，昨晚烧了一宿，他也乏的很，没那些气力去做别的。抱着蓝宝石回去房间，身后的大门也传来了声音，他知道卓宇那边的事还没完，不过明少卿答应了他应该没什么问题。

放下蓝宝石江桐去冲了个澡，坐到床边蓝宝石立刻粘了过来，喵喵叫着。

“是饿了吗？”江桐抱起蓝宝石问，回答的他只有猫叫。

兴许是饿了，江桐抱着蓝宝石去客厅，在角落里找到猫粮打开，就这么抓了一把在手里喂给蓝宝石吃。看样子是真的饿了，平时不怎么动的猫粮蓝宝石吃的特别快，吃完了还在不停的舔江桐的掌心。

江桐低头看着它，不知道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总感觉蓝宝石瘦了好多，没走的时候那么圆润了。江桐没有多想，又给他抓了一把，喂了些水，看着蓝宝石是真的吃饱了才抱回房间休息。

一人一猫蜷在床上，江桐听着蓝宝石的呼噜声很快睡过去了，也在睡梦中听到一些响动后醒来。他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才想起来自己是被卓宇送回来的，然而在他起身后并没有看到蓝宝石，只听到客厅里传来女人说话的声音。

江桐觉得奇怪，起身打开房门，女人就站在客厅，脚边是猫饭碗，而蓝宝石站在沙发背椅上，弓着身子一副防御状态，尾巴都翘起来了。

江桐认得这个女人，是卓宇的未婚妻，他刚想开口就听到林夕对着蓝宝石说话：“你又闹什么！给你你不吃！又想让我饿你几天是不是！”

“喵！”蓝宝石发出怒吼，挥着爪子就要扑过去挠人。

“蓝宝石！”江桐见状赶紧呵斥，三两步走过来从沙发上抱起一脸委屈的蓝宝石，不让它闹。

林夕一愣，看着面前的男人抱着蓝宝石转身过来，没想到江桐会在。她蹙了下眉，侧目看了一眼打开的房间门，并没有看到卓宇，也不压着自己的委屈对江桐控诉，“你到底为什么还要缠着小宇不放！你已经把他害成这样了！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他！”

江桐抱着蓝宝石没有说话，他看向仅有一面之缘的林夕，对林夕的了解仅仅只是卓宇青梅竹马的未婚妻。现在，正牌未婚妻和见不得光的第三者站在一起，他明显是处在没有道德的那一方，不管林夕说什么他都不会反驳。

“你说话呀！装什么哑巴！”林夕呵斥，漂亮的双眸含着泪光，似乎下一秒就会落下来。

江桐和异性接触不多，不知道该怎么相处，更何况是对方要哭的状态。他有些踌躇，不知道该怎么做，僵硬的放下蓝宝石从茶几上抽出纸巾递给林夕，并没有说话。

林夕生气的挥开江桐的手，眼泪跟着落了下来，“算我求你了！别再缠着小宇！他好不容易才放下你，决心过正常的生活！你要是真的爱他，哪怕是对这十年的愧疚，你放过他，别再出现了！”

林夕的话算是扎在了江桐心口，他看着林夕，为了卓宇哭的这样伤心，甚至不惜牺牲一生的幸福去帮助卓宇回归正常的生活，真的只是青梅竹马而已吗？

“你喜欢小宇，是吗？”

林夕捂着嘴没有出声，可那样的眼神已经很好的回答了江桐。

江桐默默抽出纸巾再次递过去，说：“在你们结婚之前我会离开，不再见他。”

林夕错愕的看向江桐，不太确信自己听到的话。

江桐又将纸巾往前递了递，“我知道，因为我给小宇带去了很多不幸，也给你造成麻烦。”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出现，为什么不现在就离开他！”

江桐偏开头没有说话，他想过离开，可卓宇那样求他，他怎么走得了。何况他也是舍不得卓宇的，顶多不过是留在这座房子里，那儿也不去，如此也就够了。

林夕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无奈懊悔，还有他脖子上的掐痕，那么深，又那样明显。林夕擦拭掉眼泪慢慢冷静下来，“就算赶走你又怎样，他放不下你，十年前放不下，现在又怎么放下。你也不需要走，我们结婚只是为了应付卓叔叔，小宇从未喜欢过我，也不会跟我发生什么，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

林夕说着把蹭湿掉的纸巾丢进垃圾篓里，实在不愿多留了，转身去了门口，扭动门把，一只手从她身侧撑住了门板，任凭她几次开门都不动一下。林夕怒了，转过身推了江桐一把，开口即是哽咽的哭声，眼泪瞬间流淌下来，润湿了脸上浅淡的妆容。

江桐固执的撑着门不让林夕离开，也没有一句劝慰的话，只是等到林夕放声哭过一阵后去拧了一条热毛巾给她，“新的。”

林夕冷漠的接过来，擦拭着脸，一声不吭。

很沉默，蓝宝石迈着轻盈的步伐过来，先是在江桐脚边蹭了两下，随后一个起跳落在沙发上，盘起来，一双蓝宝石的眼睛盯着两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眼看着林夕逐渐冷静下来江桐才慢慢开口，“我会走，在你和小宇结婚之前，这是我跟小宇决定好的。”

“他肯放你走？”林夕疑惑，以卓宇对江桐的眷恋怎么可能轻易放手，还是和江桐商量好的？

“没有肯不肯的，是不得不分开。”江桐侧目看向阳台，语气中尽是无奈，“其实我跟小宇在十年前就该结束了，是我自私 ，舍不得他，非要拉着他走这一段。明知道是错的，不该那么做，却还是陷了进去不肯出来。可有些事早就注定了，我没得选择，也没办法去改变，我和小宇注定只能走到那一步。或许还能等到你们结婚，或许连仅剩的这几个月都撑不过去。”

江桐的话让林夕感到不适，她和卓宇的婚期定在十一月，现在已经是三月了，剩下不过几个月的时间，什么叫撑不过去？

江桐他收回视线看了一眼林夕，漂亮、温柔、健康，一个了解卓宇、深爱卓宇的女人，无论从何种角度这才应该是陪伴卓宇一生的人。

嘴角上扬，江桐露出一抹苦笑，他说：“其实我连说这些话的资格都没有，不过还是想跟你说一说。”

林夕皱着眉别开视线，没有反驳，也不应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