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对垒
东景懿乾宫,太皇太后闵氏正坐在侧殿,翻看这书案上累积的奏折,皇帝慕容麒虽已亲政,可有些事还得由太皇太后闵氏裁决。
“皇祖母,安儿来给您请安了。”殿外传来女孩甜甜的声音,闵氏忙放下手里的奏折,身边侍立的崔姑姑早就迎出去。
不一会儿,崔姑姑牵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走进来,崔姑姑侧着身慈爱的看着她,回头对闵氏笑言:“娘娘午睡刚起,公主就过来请安了,祖孙俩真是心意相通啊!”
“皇祖母,安儿要抱抱!抱抱!”公主慕容安是皇后萧氏继慕容麒之后生下的女儿,先帝身后也只留下这一双儿女。嫡长子慕容麒天资过人,可不知为何,亲妹慕容安却因胎气不足之故,生下来就有不足之症,调养经年才发现公主天生痴傻,好在慕容安生性乖巧,倒也不是十分难以教养,皇家礼仪学的有模有样。
闵氏对这一双孙儿,是竭尽所能的教养,前朝政事、后宫琐事都牢牢抓在手心。偌大皇城中,当年先皇、先后新丧,闵氏借国丧之名,撤裁了一大批宫人,先帝的宫妃们,不安分的就殉葬,安分的就安排去皇寺守灵,是以后宫如今只有太皇太后的懿乾宫、少年皇帝慕容麒的飞云殿和公主慕容安的静安宫有主子,其他宫殿一应封闭,如今的东景皇城,牢牢把控在闵氏手中,就像无缝的铁通;而前朝,内阁三位顾命大臣,除首辅闵静文外,另两位都掌握在闵氏手里,朝廷之争尚且翻不出什么浪来,当年瑞仪公主之事被闵静文知晓后,他兄妹二人如今也只是维持表面的恭谨而已。
“皇祖母,安儿读完书了!”慕容安从身前背着的小兜里掏出一本书,《中庸》。
闵氏把慕容安抱到膝上,翻开《中庸》,指着其中一篇道:“那安儿把这段背给皇祖母听听好不好?”
“好……”慕容安点点头,小手合上书本,仰着头学着老夫子的样子一摇三晃的开始背诵。闵氏看着这个孙女,心里既是疼惜又是痛恨!
慕容安虽是痴傻,可却对诗书过目不忘,在画画方面更是有过人的天赋,可偏偏是个……想到这儿,闵氏眼神一冷,当年先帝缠绵病榻,经年不愈,原先也只当是先帝身体抱恙,没想到,竟是那晴贵人在熏香、茶点、御膳中动了手脚,还借先帝服用药膳、先皇后服侍在侧之际,毒害他们夫妻二人,导致先帝龙体每况愈下,先皇后和腹中胎儿也深受其累,故先皇后在生产三月后,追随先帝而去。闵氏直觉此事与闵家脱不了干系,于是暗地组建皇家密卫金鳞卫追查,没想到还真被她查到了,晴贵人的确出身医药世家不假,却并非嫡支大族小姐,乃庶出一脉,身世还隐隐约约指向首辅闵静文,闵氏得知后不由苦笑,她承认她千方百计甚至心狠手辣的防着闵家,联合瑞仪不让闵家有嫡孙出世,没想到闵静文更甚,一点不顾人伦纲常,胆子大到敢毒害天子!瑞仪死后三月,闵静文从衡阳嘴里知道了一些首尾,进宫打探,闵氏面上假装惊异,附和闵静文派人追杀瑞仪,暗地里却派了金鳞卫首领岳泽赶去保护瑞仪母女,未曾想,还是未赶得及。衡阳公主府和闵府联手,想的不过就是斩草除根……闵氏耳边听着慕容安的背诵声,低头看着孙女儿稚嫩的小脸,眸中闪过一丝狠辣,麒儿,安儿,皇祖母定还你们一个稳妥的江山。闵静文若是安心待在他首辅的位置,也不会兄妹离心至此!闵家,终究是留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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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面楼上下共三层,柳缨进楼后,被大掌柜直接请上三楼。同行的昭君和秃突佳则被请到二楼雅间稍事歇息,其余护卫,除柴大哥外,都去了后院帮忙卸货整理。
“八面楼掌柜刘福生见过东家!”大掌柜刘福生带着大小管事,对上座的柳缨行礼。
柳缨早已摘下帷帽,帷帽下的脸仍是清丽出尘,只是额间红梅却被完美的掩盖。柳缨扫了一眼面前的管事们,没有忽略有些暗暗打量她的眼神,随手将帷帽甩到旁边的椅子上,微微笑着道:“这几年,辛苦各位了。”不等管事们表忠心,柳缨继续道:“我行事不喜拖沓,由刘大掌柜开始,将你们各自的姓名、职务、任职几年、手底下有多少人一一告诉我,好有个大致的了解。”
刘福生面无表情,他身后的一众管事有的暗自算了起来,有的则面面相觑,更有的小声嘀咕起来。
“回东家,小的刘福生,八面楼大掌柜,任职六年,手底下有大管事六人,分管跑堂、采买、厨房、歌舞姬、洒扫、算账。”说完躬身等待柳缨的吩咐。
“很好,”柳缨微微颔首:“下一个。”
“回东家,小的张六,八面楼大管事之一……”
……
等到一应管事都回了话,柳缨摆摆手:“刘大掌柜留下,其余人都出去吧!”
“是。”
柳缨端了茶杯,默不作声的看着杯中茶叶,刘福生低头看着鞋尖。
“刘掌柜?”
“小的在。”
柳缨笑眯眯的晃了晃茶杯:“别这么拘束,义父能放心将八面楼交予你打理,我自然是把您当前辈一样看待。”
“东家高看小的了,”刘掌柜听柳缨提起义父,便沉吟了一会儿:“东家自南越来,可否告知……”
“刘大勇如今身为我的暗卫副统领,不日便会前来东景。”
刘福生垂手,有些激动:“多谢东家……”
柳缨放下茶杯:“你父子二人都是有本事的,且都忠心不二,我这个做东家的,不能不近人情。”
刘福生稍稍放松了些:“东家对管事们可有什么吩咐?”
柳缨托着左腮,看着屋内的陈设:“我看有几个的眼神飘忽的很呐!按顺序,第二、第五、第七、第十一、第十三,还有最后一个,找个机会处理掉。其余的再观察观察,若是有人出格的,一并处理了。”语气平常的就像在品论屋内陈设不好一般。
“是。”
“后日是擂台开擂了吧?有定下哪个武师打擂吗?”柳缨起身到窗边,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远眺不远处的皇城,眼中情绪晦暗。
“还未曾定下。”
“那就我来打。”柳缨视线转向达官贵人所居的一片地域,嘴角勾起冷笑。
身后的柴大哥和刘掌柜看不见柳缨的表情,只见少女纤细的身影立在窗前,犹如一柄等待出鞘的锋锐利剑,高傲冷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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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月初一,八面楼前的空地上搭起了擂台,不少人早早的汇聚在台前,对面茶馆里,座无虚席。
“听说了吗?这次是柳家当家的出来打擂。”
“不是吧!柳当家不是个女子吗?”
“千真万确!八面楼外贴着告示呐!说谁要是打赢了柳当家,可不止吃一顿!能连着吃上三天呢!”
“真的?”
“你别想了!就你那三脚猫功夫!人家既然这么写,说明那柳当家是有几分真功夫的!”
“真功夫怎么了?还不是个娘儿们!敌得过咱大老爷们?!”
“赵老三!莫要到时候看见柳当家,骨头都酥了!”
“呸!我赵老三还非得吃他八面楼三天不可!”说话的赵老三膀大腰圆,一看那碗口大的粗胳膊就知道是个练家子,只见他喝光了一壶茶,膀子一挥:“都跟了来!看爷爷我会会那柳家娘儿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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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云殿,常喜公公小鹌鹑似得蹲在御案边,委屈的皱着一张脸:“陛下,您好歹吃点点心啊!”
慕容麒坐没坐相的横躺在御座上,手里转着朱笔,膝上放着奏折,专心之余还能跟常喜说话:“朕不饿。”
可怜常喜这么个中年人,攀着御案爬上来,露出一张脸,满是心疼道:“您三更天起早,上朝前后都没进食,奴才看着心里一揪一揪一揪……”常喜说着还一颤一颤:“一揪的疼……”
慕容麒忙里偷闲的把视线移开,看见常喜探出的一颗脑袋,哼哼道:“朕看你不是心里一揪依旧的疼,你是饿了,胃疼。”
“陛下圣明,您就体恤体恤奴才,赏些吃食吧!”常喜笑呵呵的道。
慕容麒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当下转回视线,眼底有了笑意:“传膳。”
“传膳啦!”常喜脸上一喜,嚎着公鸭嗓忙出去传膳。
慕容麒转着朱笔,眼神渐渐放空,等再次回过神的时候,不知何时,奏折空白处被他画了一朵五瓣花。
慕容麒低眼,随手涂抹掉,起身到窗边,看着空荡荡的皇城,耳边只有常喜吩咐上膳的声音,不知怎么,他又想起了那天在茶馆里看见的那个姑娘。
“常喜。”
“奴才在!”
“今儿是初几?”
“陛下,今儿是十二月初二。”
“是吗?”慕容麒回头朝着常喜一笑,常喜浑身一颤,慕容麒拍拍他的肩,凑近道:“用完午膳,咱们出宫!”
“陛下……”常喜欲哭无泪。
“嗯?”慕容麒笑的人畜无害。
“陛下穿哪件常服?奴才这就去准备!”常喜一溜烟的跑了。
宫人来请慕容麒用膳,慕容麒收了笑意,在人前,他必须是高高在上、一丝不苟的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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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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