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故人归得参商隔
帝宵笑意更深,修长指尖漫不经心落在望舒发顶,然后狠狠一揉:“听闻,君上似乎也对品酒颇有心得啊,也不知这么多年,是否还有兴趣品鉴……”
看到君上被搬出来,望舒终于郁闷地低头了,声音闷闷:“够了,我忏悔。”
看着望舒瞬息万变的精彩神色,也逗够了猫儿,帝宵也心满意足收回了手懒懒躺回去:“好了,本就是留给你的。也不必太过在意……”
望舒默默咬牙,那你还咄咄逼人!
帝宵看到她的咬牙,唇畔笑意蜿蜒,艳色更甚:“啊,我不过是乐意看你恨我恨得咬牙切齿却无能为力,这样很是舒爽……既然你当真忏悔了,我也不好这么违逆你的心意对吧,那么,便简单些,你那日研究出来的春日宴很是不错,便再酿十坛好了……”
望舒本想舒一口气。谁知帝宵这一句又转了折,还未缓下去的半口气卡在心口险些呛着她,当即跳了脚:“喂,我不过是喝了五坛,你居然要我酿十坛,涨价也太快了吧!”
帝宵笑意越发冶艳:“哦呀,这是惩罚嘛……太轻松了对不起你特意梦游来品我的秋露太觞对吧……”
望舒一口气再度哽在喉中。
无可奈何地伴随着望舒的咬牙舒下去了。小不忍乱大谋,何况帝宵妖孽的战力放在那,以卵击石太不划算,大不了酿吧,反正到了最后,自己抢的酒是最多的……再说,还可以换秋露太觞……
于是,几番思量的望舒终于现出了笑意:“成交了!”
帝宵只能笑着摇头:“百年了,竟是丝毫未变。”
望舒本是眯了眼陶醉地享受那半壶秋露太觞,此刻只是笑得眉眼弯弯:“我若是变了,你以后找我喝酒,找不到了怎么办?”
帝宵漫不经心闭目养神,闻言眼也不睁,懒懒挥手:“除了你,八荒六合还能找得到这么任性惹事的姑娘。所以你担心什么,你化了灰我也会找到你,然后记得在上面多淋一壶新酿的美酒的。”
望舒忿忿撇了撇嘴,大人有大量地不理会他顾自饮酒去了。只是饮酒的动作也有了些缓。上次匆匆一别,再未见过,她倒是颇为想念他,当然……她绝对不会承认就是了……
想到这里便不觉又想到了师尊那日特意来寻自己……
时隔许久再回想,望舒懊悔得捶胸顿足,难得自家师尊那么配合,就应该调戏得更狠一点,至少也要师尊给自己再唱些安眠曲才可以嘛……
哎,不对啊,我不是在认真回忆和帝宵妖孽的孽缘过程吗,怎么跑偏去了师尊,虽说初识帝宵后被师尊拎回了玉京殿,之后又被师尊放养,直到后来又带回隽离,以及数百年来她对帝宵锲而不舍的报复……她这日子过得也委实精彩……
更不对了……又跑偏了……这不已经是几百年后的忘川了吗?她来干嘛来了?
貌似是,为了寻找沧灵木……
沧灵木……沧灵木?对了!落虚,隽离!他二人还在等着呢!
好容易找回重点的望舒连忙补救般地捞回心神,看回帝宵那边,然后,结结实实又愣了……
“你这妖孽对望舒下了什么咒术?她怎么傻了?”隽离一边架起桐沧剑砍过去一边怒火灼灼地吼,落虚也在一旁提了仙剑抽着空隙攻击帝宵,帝宵很是愉快地边打边逗他们,玩得不亦乐乎……
本来还很欣慰听到隽离声音的望舒眼角生生一抽……
傻了?
隽离,你是诚心不想要我感动吗?
抽了眼角的望舒一柄颦玉遮打开两边,隽离被望舒吼得放下了剑,指尖仍点在剑柄上,神色谨然而冷厉,落虚也是如临大敌模样摆着对战姿势,帝宵顾自喝酒,看似慵懒,眉心也蕴着冶艳煞气。
望舒无语凝噎一瞬,才寻了机会好好说明情况,顺便赶紧表明自己没有傻……
这下子换成隽离三人眼角一抽,总算以哭笑不得的形式缓和了气氛,也算是殊途同归了……解决了内战,也该着眼外敌了,望舒端出灿烂非凡的笑,声音软得百转千回酥透了骨子:“帝宵………大人……”
隽离脸一僵,落虚一寒,只有道行深厚的帝宵面不改色:“有事直说,按难度决定酒坛数。”
笑意一垮,望舒默默念了一句小心醉死酒中,才收回神情端回笑:“我不过是问一句,你……你有没有见过一位………”斟酌了下词句,“濒死的木灵仙君?”
隽离眉心又一抽,落虚则已经掩面了……他已经预见到了自己被環镜仙君押上盘龙镇柱的情景了……
帝宵漫不经心看她一眼:“来忘川的不都是死了的吗?”
望舒气势一矮,不服气地反问:“你也没死,也来忘川了啊!”
帝宵很是思索片刻,才道:“吾辈从鹤谷回来就一直在此。”
“鹤谷……鹤谷?”望舒平调随口一应,乍然反应过来才升调又重复一声,径直扑了过去,不敢置信地指着帝宵,痛彻心扉地一扶额,做出个伤心欲绝的模样来,“你你你,竟是棵老掉牙的沧灵木?”
说着,广袖掩面嘤嘤一声,“亏我还当你为红颜知己……”
帝宵哭笑不得地指了指自己:“你确定,你是在喊我?谁告诉你我是沧灵木了?你见过我树根吗?”
片刻后觉出不对,又颦了眉,“等等,红颜知己?”
望舒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反正你总是穿红衣,长得又那么好看,还是我的知己……”说着,一本正经地掰手指,“红衣,红,长相,颜,酒友,知己……红衣加长相再加酒友,不就是红颜知己吗?”
众人:“……”
被帝宵“含情脉脉”盯了许久的望舒终于泪流满面了:“我错了……多加的十坛酒保证送上……”
帝宵这才满意开口:“吾辈不过是缺个睡榻,便想着去鹤谷伐一段,不料连棵沧灵木也成仙了,吾辈才特意来瞻仰一下。”
望舒立时对帝宵肃然起敬了,较之他们,帝妖孽镇定多了。
“那……帝宵,帮我们找沧灵木吧……”望舒讨好地笑,“事成之后,我帮你做一张沧灵木榻?”“走。”帝宵果断转身,一马当先走在了前面。
片刻后,望舒后悔让帝宵来帮忙了……
“站住!你们这群混蛋!”
“捉了他们,扭送给阎君殿下!”
身后呼呼喝喝的嘈杂鬼吼中,望舒一马当先跑在前面,双腿抡成了风车,所过之处带倒无数花木鬼魂,隽离黑着脸断后并不时和身后追来的魂兵鬼将对打,落虚绝望地僵着脸放弃般只是跑,唯有帝宵悠悠闲闲边跑边逗着鬼将们玩,安详得简直是度假,几度恨得望舒牙痒痒。
他们本来只是去奈何桥上寻孟婆问问情况,毕竟无论仙凡,只要过奈何桥,孟婆定能知晓。
况且,以他们所知,被缚灵花缠了这么久,八成应该已经直接见阎王了。
谁知,望舒还在对完全不同于戏本子描述的绝美孟婆流口水,许久都没问出有效信息的帝宵就直接暴走,一剑劈断了奈何桥。
他是耍足了威风,可他们一圈人都遭了殃,非但鬼将魂兵倾囊而出,连四方鬼君都出动了三位追杀他们……
望舒本还想用颦玉遮掩护逃跑,哪知道连四方鬼君也来了,这几位可都是看得穿颦玉遮伪装的,为免他们找师尊去秋后算账,望舒才不得不舍了颦玉遮直接跑……
虽然帝宵负起了责任一个人扛起了追兵让他们分头跑,但望舒还是连哭也没力气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她这么一走神,就直接撞在了什么东西上,痛得她面目都扭曲了,本来还打算低调走人的心思刹那也被人不犯我我少犯人人若犯我我千万倍犯人的心思取代了。
可惜……当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所以,下一瞬,那位被望舒狠狠撞到并打算灭口的仁兄就庄严肃穆兼焦灼万分地攥住了望舒的手:“你能帮我一个忙吗?”
被偷袭的望舒:“………”
及至望舒拎着被她一剑照脸拍晕的男子回到他们约好的地方时,其余几人都已到了,隽离正担忧地搜寻着所有望舒可能出现的方向,落虚则正帮着他占卜,而帝宵……帝宵又幽幽睡着了……
憋着气把被拖着的仁兄向地上一丢,望舒也懒得计较他们三人的行为了。
本来她是完全不打算带这个突兀出现的略有“痴傻”的拖油瓶,但是方才被那人把剑架在脖子上强行逼着听了个故事,她不得不答应那人来帮忙。
那人眉目清隽,身姿秀颀,俨然覆雪修竹俊逸非凡,尤其眉目忧色深浓,更可引人悯意,于是,望舒也那么稍微心一软,踏上了不归路……
那人先是长长叹息,而后,眉目蕴尽痛楚,幽幽开口:“我原本,是一位禅师。”
望舒略是一愣,下意识问:“那你是修炼得道了?所以能自如游走忘川?”
禅师眸中浮起痛意,却决然摇头:“自那一日开始,我便不配做一个禅师了。”
望舒以自己看了无数话本子的丰富想象力替他补足了话,因为我动了凡心。
奈何,禅师完全不知望舒内心的多彩想象,只是顾自说了下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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