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泉路问心却为家

2024-03-13 作者: 妖辞栖迟
第124章 泉路问心却为家

第124章 泉路问心却为家

第二日,九阙带了止越去人间观皮影。

止越被望舒怂恿着央了九阙同她亲历皮影戏,迫得九阙不得不请教了人间老先生才勉强撑起了皮影,木了脸肃容说着台词同她演一折戏,还被那位先生忍无可忍教训了一番,才终于将声音撑出了情绪起伏,止越更是只知看了九阙发呆,最后一折戏演得七零八落,被老先生无可奈何打了出去。九阙看止越神色郁郁,安置好她后又去寻了别的师傅亲手做了皮影小人送给了止越。

第三日,九阙带了止越去东海流波寻传说中仙岛,还特意辟了个竹筏带她,止越本是兴奋异常,可惜夜中漂浮洋流之际,九阙为了打发时日为她讲故事,不料止越听着听着便睡了过去,九阙环了她艰难撑到羲和初升,也无奈回转了。望舒毫不客气嘲笑了他同时也不自觉想起师尊所讲的令她越听越清醒的睡前故事,又是一夜难眠。

第四日,止越随了九阙习箜篌。指尖翩跹七弦,缱绻处希声遗音,流转处水烟眷眷缱绻而来,桃花成阙春风入怀,九阙低眉,容色泠然一脉将止越环在怀中教她指法,几番轻拢慢捻,催一室琅然万籁,香烟袅袅流转,晕得脉脉柔色。止越于此一道意外很是有天分,很快已然可以奏出流丽曲子,颇是令九阙一惊。

第五日,桫椤林。

桫椤艳影扶疏流泻,浓绿翠叶漫不经心掩了桫椤着凝妍雪色,只经了风不耐一引,才懒懒自几丛浓绿叶间探出一枝霜雪冰清的花朵来,过于清冷的雪色中和了翠叶郁郁的青色,反而褪为一种纤婉月色,意外托出灼灼娇艳来,其间两道淡薄流影正自花下对酌,男子白衣清冷飘然若举,女子纤细灵动清媚婉约,颇是一段好风光。

九阙既是师尊的影子,自然也继承了师尊那般讲究的性子,止越本来事事顺遂九阙,骨子里也就是无知女童,然则因了望舒这横插一杠,提前断了她的性命,却也唤回她该有神智,还顺理成章牵出这一扇执念来,思量便是多了。

于是望舒便无奈看着这二人在这一脉好风景里分茶,容色一个比之一个严肃,简直教她怀疑这是在西方佛祖的讲经大会。

桫椤林昔年为师尊手植,在望舒来后觉着虽是好看却是空花木伶仃有些寂寞,央着师尊在其中辟了一方小池,还遍植了七夜心莲,许是影子善解人意,将这莲塘也辟了出来,此刻,便借了这些花木,为止越调或许此生最后一次的茶。

望舒在止越躯壳中寻了一角清静幽幽躺下,借了她的眼看这一折陌路欢喜。

九阙正凝了眉向茶盏中注水,止越在一旁将特意寻下的莲花花盏折做花瓣细细捣碎,打算将这花汁沁入茶水,教茶水搭上这莲花的天然妙味。

九阙颇是无奈看指尖袖角甚至面上都是花汁的止越,无奈伸手招她过来,变了一方帕子给她仔细擦干,止越郁卒看着自己辛苦捣出的花汁被九阙看了一眼就果断倒进了水塘,她心疼地颇是咬牙,对上九阙眸光也只迅疾折做天真纯然,倒教九阙哭笑不得了。

望舒索性爬了起来,不去哀哀怨怨看他们的欢喜自虐,而是自行寻些乐子,譬如用法术幻出一局残棋自己同自己杀什么的。

虽说她如今用的是止越的躯壳而这躯壳目前又是止越运用,仅为魂魄的望舒却也能动用零星法术变些这种小玩意打发时日。

此际,她身侧就都被她好整以暇布了秀致甁玩,瓶中疏疏数枝盛开花木,只是论美貌嘛……也只能看在她如今的法力上不多做计较,然后勉强撑出情致疏懒意态风流几个字来。

从前师尊偶有闲暇而又不用替她收拾闯祸后的烂摊子时,便会不时来同她下棋,她自然当不得他的对手,师尊却也并不一味赢她,偶尔心情一好还能让她赢一两局过瘾,现下她自己动手的这一局,就是师尊某次嫌弃她让成那般都赢不了还耍赖,推了棋局放弃了拯救她索性带她去换了别的娱乐。

她那时便在想,有朝一日我习好棋艺,必然要把这一局下完,在师尊面前雪耻,以挽回自己形象。

如今她的棋艺自然很好了,连同帝宵下棋都能得三分胜算,再也不会如当年般惨烈,却是无人,再陪她下完这一局了。

一子落下,星罗棋布间伶仃一道响声,止越亦是有所觉,低眉一瞬,镜里镜外一道叹息,同时幽幽尽了。

第六日,湖心亭。

提到雪景,除了女夷云别山绝世得仲夏之雪,便是岚夜之国雪湖风致最盛。止越生怕求药事情败露,自然不会去女夷那里,九阙便带她来了岚夜之国,挑了名声最盛的一方雪湖候着。

岚夜之国身为区区人族之境,最大有些雪妖,却能得六界青眼,恰是因了这国中延绵不绝的雪湖。

道是雪湖,自是少不了雪失不了湖。这雪湖便是名义上一方湖水,纵是凡人涉足也不会沉没,反而宛然踏足云絮水烟,足下水波迤逦,天际永不停息的风雪历历,落地一刹聚成雪色莲花,而后瞬间消陨丽色,徒留风雪一川,倒真有凡人诗中所言涉江采芙蓉的风致。

可惜此等落雪成莲的风致必然要月下才得见,九阙同止越也只得暂栖亭中等候,本来此等绝世之景自然少不了观赏者,此际却是渺无人烟,显然是九阙动用了结界将雪湖笼起阻了他人窥视,虽说此法对其他人不大公平,然则这最后一日无论如何也是更重要,止越便也承得心安理得了。

羲和正成落态,九阙带了止越漫不经心品着各式糕点打发时间,石桌上摆满了曾经装满茶点的琉璃罐,羲和金光渺渺而来,将亭中一切晕上茫茫之色,止越眯了眼,悯然看这一抹日光回光返照的挣扎,九阙在她身侧伸手抚上她空落鬓角,眸中似是涟漪一动。

说是回光返照,自然撑不了多久,望舒又同自己下完一局,再看之时,暮雪已然纷纷。止越的声音,亦是风雪般轻飘地渺渺落下:“下雪了。”

一帘瀑布从崖顶轰然抛落,悬下茫茫一卷水烟,分明重如千钧地击落在崖底碎石上,溅起水花蓊郁却是柔软地落下,合了隐约风声,月色流泻声音,将渺渺一境湖水染得一片波光潋滟,那丛丛风雪悠悠旋落,于湖上寸寸开成一池清荷,容止自若,却不过须臾,就消颓了艳影,凋了山海苍茫里一抹淡色剪影。

渐静的月光替了风雪攒成花簇,霜华一幕铺就星河一川,止越看得发怔,不觉头越抬越高,下巴都快仰上天去,被无奈的九阙伸手端住扳下来,确定她下巴恢复了与地面平行,才幽幽松了手。

止越猝然被九阙这般约等于人间调戏地捏了下巴一番折腾,本就震惊得有些混沌,现下更是茫然,九阙低眉看她摇摇欲坠神色,似乎很是不满,信手捞了一片飞雪拢在指尖定为簪花,将这片风雪化就的簪花端正的别在她的鬓边,这才凝了眉带出些满意之色来:“这般很是好看。”

止越原本还晕上浅淡红晕的面容渐次褪色成一片雪白,莫说九阙,连望舒也怔住了。

九阙怔是因为她猝然面色雪白当她出了什么不适,望舒怔忪却是分明知道止越待九阙一派深情,讶异九阙这般对她她理应高兴却怎么这般反应。

可止越只是默然低眉,顾自面对风雪,将他二人放任于冷淡静默。

入夜,望舒得了止越声音,止越倦然坐在石凳上,唇畔一点笑意流成入骨苦涩。

应了她的召唤坐下,望舒终究忍不住发问了:“你今日到底怎么了?”

止越却是顾左右而言他,微微垂睫抚弄石桌花纹:“你觉得他今日待我好吗?”

望舒讶然看她一眼,眸中波澜一起,又是沉沉落了下来:“不是……很好吗……”

“是啊……比之他人,如何能不好……”止越笑意却是更惨淡,“好到……我都会误以为……他对我也有零星情意……”

“误以为?”望舒迅速截了这一句颦眉反问,“为何说是……误?”

“我……”止越声音一颤,又拼力抑了下去,指尖不觉一紧,“我希望……他待我之心,一如我……可……又不敢相信……纵然他待我已经比别人好太多,却总是好像不够……不够算上喜欢……”

“可是他待你如何你也看到,他那般性子……或许就是这般情深言浅……”望舒咬牙,袖间指尖亦是渐次攥出青筋。

是否是一样……是否……也是情深言浅……

师尊……

止越一愣,终究是伸手抚上鬓边怒放的花朵,许久,才轻声叹出一声:“我……我不知道……我分明觉得不够,但有时候……又觉得,这样已经很好了……”

望舒久久看她,却也只得一道叹息,罢了。

放一章九阙与止越福利,下次是望舒与师尊福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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