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此恨何时方为尽
言毕,墨翎也不多费口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手抢夺,可数十个来回下来,她都不是漓渊的对手。
漓渊随手化出黑雾,凝做一条手腕粗细的锁链,快速在墨翎周身环绕,欲将她锁在其中。可黑雾方要靠近墨翎之时,便被一道玄光弹开,烟消云散了。
只见,墨翎腰间的那枚羽饰突然爆发出夺目的华光,而后渐渐收拢,萦绕在墨翎腰间。
“兄长真是舍得,又将这东西送给你了,难怪本尊翻遍洛神宫也未能找到。”漓渊一个健步,徒手袭向墨翎腰间。墨翎一个侧身躲闪,退开数丈,与漓渊再次拉开距离。
她低头凝视着那枚近日一直挂在腰间的羽毛,之前她竟未觉察这上面有如此强大的灵力流动。
她一把扯下系在腰间的羽饰,举在面前:“你一直想要的就是这个吗?我们交换如何?只要你把玉瓶还给我,我就把羽饰给你。”
“啧啧,”漓渊摇摇头,“小狐狸,要是兄长知道你将其拿来做交易的筹码,可是要心伤好一阵了。不过,这算盘可打的不好,那东西如今没有灵,没有灵的东西,本尊要来有何用?只要你杀了兄长,本尊就把玉瓶还给你,不然,本尊就捏碎它!”
漓渊高举着玉瓶,指尖微微用力,一副要将其捏碎当场的姿态。
淡蓝色的仙力不断外溢,墨翎知道卿颜一定在反抗,可那反抗的力量微不足道,颤抖而无力,多等一秒都会万劫不复。
墨翎盯着他捏着玉瓶的手,仿佛听见玉瓶碎裂的细响,双手的指甲嵌入肉中,怒气使她的双眼血红。
“我杀了你!”
坤华出鞘一个俯冲朝漓渊刺去,而漓渊躲也未躲,一阵旋风呼啸,将墨翎推出数丈,狠狠的砸在院墙上,撞倒了摆好的柴堆。
漓渊朗声大笑:“就你那点神力,还妄想杀了本尊?你以为让你去杀兄长,是因为你足够强大?哈哈哈,别傻了,不过是因为你这副皮囊。兄长以前愿为那只臭狐狸去死,如今也会愿意为了披着羊皮的你去死!”
墨翎随手抓住柴棍狠狠的掷向漓渊,柴棍宛若利刃,却被他轻易避开,他摇了摇手中已经平息的玉瓶,嗤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什么时候想通了,本尊自会将玉瓶还给你,不过,本尊的耐心有限,下次再是如此,便没那么好运气了。对了,最近本尊倒是觉得那个小男孩挺有意思的,而且你也很喜欢。”
“你还想做什么,你要是伤害阿宴,我定将你碎尸万段!”
“哦,是叫阿宴啊,那其他人……都叫什么呢?哈哈哈哈……”
墨翎嘴角溢着鲜血,眸光失去了焦点,她惊恐的瞪大双眼,呆呆的坐在地上。
漓渊都做了什么?
都做了什么?
她不知道漓渊是何时离开的,又是以何种方式离开。
直到月华如练,一轮满月悬挂在夜空之中。她突然慌张的爬起身,推开院门,踉跄地行至阿宴屋前。
此时细辛园中除了虫鸣,真是寂静的可怕。
“阿宴。”
她轻轻地敲了两声房门:“阿宴,你睡了吗?”
没有动静,她深吸一口气又敲了两下,依旧没有动静。
她急忙化出坤华,短匕顺着门缝滑入,撬开门锁。屋内一片黑暗,她掌起了灯,火光照亮整个屋子,只见阿宴正蜷缩在榻上安静的睡着。
“阿宴?”
墨翎小心翼翼的移步至榻旁,又唤了几声。平日里他警觉的像只兔子,如今却安静的像过冬的睡鼠,却无论如何也唤不醒阿宴。
她轻轻地推了推他的身子,挨着他的手时,是刺骨的冰冷。
身体僵硬如铁,失去了柔软。
墨翎猛地倒吸一口凉气,几乎忘记了如何呼吸,她伸出有些颤抖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阿宴的鼻翼下。
没有气息,哪怕是一丝气流的波动。她难以置信的又摸了摸阿宴的脖颈,冰冷的皮肤之下没有丝毫的脉搏。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他死了,阿宴死了!
浅容不是说他们的病症基本上得到控制了吗?前一刻还在一起把酒言欢,转眼间却只剩一具没有温度的冰冷的尸体。
谁能告诉她是发生了什么?
是漓渊杀了他吗?
墨翎难以置信的摇着头,宛如魔障一般疾步冲出阿宴的房间,一间一间房的挨着敲门。敲不开就用仙力撞开,不论是不是有人在里面居住。
李婶,死了。
王叔,死了。
兰儿,死了。
小胖,死了。
除了冰冷的触感,仿佛都睡着了一般。整个细辛园,除了她都安静的睡着了。
墨翎觉着天旋地转,唯有天上的那轮圆月还辩高高挂在头顶。
全都死了,全都死了啊!
为什么,为什么要伤害这些无辜的人?
漓渊,你想要什么冲着我来,为何要连累他人,你害得他们还不够吗?
命如蝼蚁吗?
墨翎崩溃地跪坐在地上,头疼欲裂,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早已凌乱的头发。
“阿翎,你怎么了?”浅容听见墨翎撕心裂肺的惨叫后,寻着声音狂奔而来。
他抱住她,感受到她无助的颤抖,当看到她嘴角的血迹时,眸光一凛,眼底一片冷冽。
“别怕,没事了。”浅容将她颤抖的身躯抱在怀里,一遍一遍的低声安抚。
“他们死了……浅容……阿宴死了……他们都死了。”墨翎语无伦次,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哭腔。
她眼见着身边之人一次次因自己而受到伤害,仿佛把她瞬间拖回数千年前阿诺逝去的那一个雨夜,哭的一样无能为力。
墨翎眼底一片血红,周身戾气陡然剧增。浅容一怔,方要为她清心定神,却见墨翎疯了似的挣脱他的束缚,起身怒吼道:“是漓渊,一定是他,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浅容从身后一把抱住她,紧紧的箍在怀中,任由她发狂咆哮:“阿翎,你有心魔,别被心魔控制。他们没有死,相信我,他们没有死,这只是权宜之计。你闭上眼睡一觉,一觉醒来,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他们都会苏醒过来。”
闻言,墨翎睁着一双空洞的眼眸望着前方,呼吸渐渐平缓下来,只有声音还不停的颤抖着:“你说……什么?”
原来,这一切都是假象。
不,也算不上为假,细辛园中的居民会在月出之前安静的死去,月落之后苏醒过来。
“他们第一次死亡是被吸干精血,过程极其痛苦,死状惨烈。剥魂症会让他们在每个月圆之夜重复濒死的恐惧,为了不让他们再一次经历那种苦楚,我只有让他们在月出之前服用药物像睡着一般死去,才能摆脱剥魂之苦。”
“没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吗?”
浅容摇摇头:“没有,剥魂症本无解,是结界中的定则,这么多年我们试了各种术法均无起色。他们看似活了下来,却早已不知不觉的死了无数次,虽与常人无异,却无法再回到镇上生活。”
“所以,你建了细辛园?”
“嗯。”
墨翎轻轻地将额头依靠在浅容肩上,身体不禁的颤抖:“浅容,他们活下来,很辛苦吧?”
浅容一怔,却未言语,他不该带她来这里,明明晓得她见不得死别,却不想让她离开自己。
感觉靠着的臂膀有一丝僵硬,墨翎抹了抹眼角的泪痕,哑声道:“浅容,你给我说说漓渊吧。”
“为何提到他?”
“我方才又见到他了。”
“嗯。”浅容低头看向墨翎。
“他让我杀了你。”她淡淡道。
“那你会吗?”
墨翎轻吐出一口气道:“会,如果你的存在威胁到我的命。”
“好,那时候你便杀了我,绝对不要手下留情,”浅容环住墨翎的腰,将她轻轻带入怀中,“阿翎,下次遇到漓渊,打不过就逃走吧,我只要你活着。”
第二日的黎明从天际透出第一道曙光,细辛园仿佛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活力。
阿宴伸着懒腰从房中出来,却见浅容环抱着墨翎背对着他坐在院中,初阳的金色洒在他们身上,一红一白,仿佛是浑然天成的丹青,无法描摹的赏心悦目。
可不知为何,看在他眼里却如此的夺目刺眼,像阳光一样刺眼。
他连忙拿起柴刀,转头朝着后院走去,大概之前还剩了不少柴未劈完,而没有柴便生不了火,所以他必须立刻马上去劈柴。
太阳已跃出云层,晨光的温热让墨翎苏醒过来,她抬头望见身旁的浅容,没想到他也这般坐在地上,陪了她一夜。
“醒了?”
“嗯。”
“刚刚李婶都来过了,问你想吃什么早点,见你还未醒,便先走了。”
“哦。”墨翎还未清醒过来,伸手想要揉眼睛。
“别动,”浅容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昨夜她折腾了半宿,虽然他拿绢帕为她擦拭过,但是灰尘和血迹还未完全清理干净,“你先回屋洗漱,换身衣服再去吃饭。”
“哦。”
他捏了捏她的小脸,柔声道:“想吃什么?”
墨翎想也未想:“翡翠玲珑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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