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身已麻木尚有心（1）

第159章 身已麻木尚有心（1）

翎羽立于悬崖之上，红衣飒飒，坤华扇宛如与之嬉戏一般，在她周身盘旋。

墨翎让白三在远处等候，她忍着脚下刺痛，一点一点的挪着步子走向崖边，站在翎羽身后，她顿了顿，缓缓跪下，行了一记大礼，道：“墨氏狐族后辈墨翎，拜见翎羽真神。”

翎羽并无惊讶之色，示意坤华退至一旁，她并未转身，淡淡道：“青丘一向不拘泥于俗礼，何不起来说话?”

墨翎低着头，却未有起身之意：“墨翎有一不情之请，要先与神尊商议，若神尊不答应，墨翎不敢起身。”

翎羽秀眉微蹙：“既然如此，不起也罢。不过，你贵为天狐神族，着实不应该为了一个邪魔，而屈尊下跪的委屈自己。”

墨翎浑身一凛:“神尊，您知道了？”

翎羽望着天边尚未散尽的余辉，浅笑道:“八荒六合，何事能逃于本尊的眼睛?你冒死在本尊之前取得仙灵根，不就是想拿它与本尊做这笔交易。”

墨翎道:“墨翎自知逃不过神尊的一双慧眼，本也不打算欺瞒。”

翎羽道：“看你小小一只，却胆量不小，本尊问你，如若取不成仙灵根，亦或是本尊在你之前寻到仙灵根，你又有何打算？”

墨翎低声道：“墨翎并无其他打算，只想赌一把。”

“可世间赌局，输者居多。即便你长跪于此，本尊也不能应你所求，这笔交易注定无法成立。”

墨翎急道：“神尊，这笔交易的本质是挽救两条性命，互赢互利，各取所需，为何不可？”

翎羽道:“痴儿，你所看到的是两条性命，而本尊眼下的却是万千生灵。本尊知你想借助本源之力救冥凰于危难，然近年来本源之力越发稀薄，一旦耗尽不可再生。太古立法，本源之力非众生安危不可擅动，如今时机未到，本尊不能丢下众生不顾，而去救一个早已药石罔效的邪魔。”

“他不是邪魔！”墨翎低声重复道，“他不是邪魔，他也是三界生灵中的一个。浅容虽因心魔误入歧途，却良知未泯，从未有加害他人之意。本源之力能救众生万物，为何不能救他于水火？”

翎羽长叹一声，转身望向墨翎：“你生于安世，所知所见甚少，故不懂世间局势纷乱。然冥凰乃太古时期，混沌之气凝结而生，生来便是堕魔之体。本尊与娲皇循循善诱多年，竭尽所能，亦无法令其生出善魂，反倒筑成大错。倘若细数这数十万载之中因冥凰所谋之事，所犯之罪，所害之灵，皆不计其数，即便三日三夜本尊也未必能与你道全。”

闻言，墨翎强忍泪水，摇头道：“不是这样的，他善魂已成，乃神尊循循善诱之功。而那些欲加之罪，何患无辞?神尊又可曾听他一句解释?”

翎羽无奈地一挥长袖，一件件，一幕幕，血腥至极的画面宛如身临其境般出现在布满红霞的天幕之上。

合界动荡，天火焚世，沧澜决堤，神界覆灭，每一件每一幕都有浅容的身影，他的痕迹，教人见之不得辩解，不得不信。

墨翎哭得撕心裂肺，跪得没了力气，跌坐在地上，她不停地摇着头，重复道:“不是这样的，这不是真的。”

翎羽缓缓道:“多年过去，真假无需执着，不论罪魁祸首者谁，因冥凰所致结局从不曾改变，一切皆是命数。”

墨翎自嘲的笑笑:“原来神尊也信命吗？”她挣扎着起身，踉跄的步伐让远处的白三一阵不忍。

“可我这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狐狸不信啊！我不信出身就能决定一切，不信眼见一定为实，耳听一定为虚。我有心，有辨知。不能因其凝混沌之气而生，众神便判他祸害三界，数万年来如同过街老鼠，人人皆想杀之而后快。如此不究缘由，滥杀无辜，逼迫他人，神仙与邪魔又有何异？即便他曾经犯下大错，累世结界生不如死的黑暗不够吗?幽冥司数十万年的孤寂不够吗？他一心只为神尊重临三界，想要亲自与您解释，可是谁又给过他机会，听他解释一个字？”

翎羽见墨翎如此激动有些愣神，只见墨翎拉着她的衣袖，跪在她脚边道:“神尊，就一点本源之力，我就求一点，只要能将他的心魔除去，对众生也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翎羽扶起墨翎，沉声道:“不必多言，本尊不会答应。”

“难道累世结界你也不管了吗？”

“九重天尚在，轮不到真神出手。”

墨翎颤抖道:“翎羽，你还有心吗？”

此话一出，翎羽不为觉察的一怔，雁过留白，又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墨翎近乎绝望的哭着，从未这般放肆过。她的心绪就和她的心脏一样疼痛，疼痛到近乎麻木，失去知觉。

她猜到这场赌局会输，只是没想到输得这般彻底，这般不知所措。

她一直都输给了翎羽，从来都是。

白三不知发生了什么，却见墨翎渐渐的稳定住情绪，再次跪下，毅然决然地磕了两个响头，声音微微颤抖，却故作坚强：“就算是小仙墨翎向高高在上的真神翎羽发愿，即便真神冷眼旁观，不愿出手相救，也求您不要杀他，至少……不要亲自杀他。”

翎羽抬眼，漠然道:“好。”

话音未落，沧澜海方向突然传来剧烈的地动，天火如流星般从天而降，如巨石般砸向地面，形成一个个巨大的火坑，掀起一丈多高的热浪，向四周飞速扩散。

翎羽望着火红的天际线不置一词，白三闪身至墨翎身旁道:“是沧澜海。”

墨翎见翎羽神情依旧淡漠，丝毫未起波澜，她起身化出一小棵仙灵根和一枚未炼制完成的丹药，置于翎羽身前:“还请神尊恕墨翎方才大不敬之罪，此乃神尊寻找的仙灵根和半枚麒麟血丹，这半枚血丹乃小仙用精血炼制，尚未完成，既然有了仙灵根，融合炼制，便与龙族的麒麟血丹无异，还望这枚丹药，能助真神得偿所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