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千里姻缘嫁
木槿是在六月中自皇城出嫁的,正式荷花盛开之时,天气也开始渐渐的热了起来,但这只是一个送嫁的仪式罢了,真的婚期定在七夕之日,刚好她可以到了华国之后再成亲。
她出嫁之时穿了一身火红的嫁衣,上面金线纹了华贵好看的凤凰,她也是难得的的盛装,满头珠翠,却是衬得那张脸愈发的苍白无力了,额角似乎是有细密的汗珠,将那胭脂晕染开来,幸好是坐在车架之上,别人看不分明,也看不出她那掩在胭脂之下苍白的脸色。
随便有个大夫来给她把脉,都能看出这脉象就是病入膏肓之态。
“殿下,走吧,吉时到了,三皇子也等候多时了。”云端站在那车架之下,看了一眼那远处的人,直接替木槿将那火红的帘子放下来,遮去了木槿眼前的视线,也遮去了易渊的容貌。
姑娘出嫁,这人就不该来,白白惹得姑娘惦记。
是啊,易渊来送嫁了,连雎亦也来了,还拉着她的手哭了好久,最后挂着一脸的泪珠依偎在易渊的怀里,她似乎是在易渊的神色里看到了几分温柔,是对着连雎亦的。
也只是对着连雎亦的。
“走吧。”木槿看着眼前一片刺目的艳丽,微微疲惫的闭了闭眸子,声音里尽是疲惫。
再也没有关系了,也再也不能回到这片土地了。
今后异国他乡,便是她埋骨之处了。
木槿坐在车架之上,心间一片冰凉。
她以为她就是这般嫁入华国的命运,却是没想到三日之后,还没走出帝都千里,她便被易渊带人截下了。
是,易渊在帝都囚禁君王,不顾反对,亲自带了千人,杀了三皇子华夜,就为了来接木槿回去。
她独自座在车架之中,车架之上的帘子被人打起来了,她一眼便能看到那一身黑衣,满身血气,亦是满身风尘的男子。
“殿下何必前来,无端端的害人性命。”这一刻,木槿知道自己完了。
她走不了了,也活不了了。
华国三皇子死在易国,还是因为要迎娶她。
她这个和亲之人怎么可能还活着,起码,是不能以木槿之名活着。
就算是易渊亲自来接她,她也难以开怀。
不是矫情,只是,心已经死了,便再也活不过了,便再也不知道该如何笑了。
“放不开你,便来了,本宫来接你回去了。”易渊看着平静如水的木槿,眉尖似乎是透出几许暖意。
这是他放在心间,一直喜欢着的姑娘啊。
他怎么舍得这傻姑娘在异国他乡孤独终老,还无人可依。
“是吗,可是木槿早就不想回去那里了,那里不是木槿该留下的地方,也不是木槿该有资格留下的地方。”木槿垂眸,依旧是一派淡然的模样,像是那多年的思慕就是一场梦一般。
这世间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罢了,不管是情情爱爱,还是权力财帛。
况且,连雎亦啊。
那么好的一个姑娘,她怎么能够害了呢,正好,易渊不是也喜欢连雎亦吗,何必扯上她。
“不,那里有本宫,便是你该去的地方。”易渊的手心一紧,捏的那剑的手都透出青白来。
他的姑娘似乎是不想再依赖他了,似乎是心死了。
是因为雎亦吗。
可是,是他错了,一切都错了。
昔年猎场的人是他喜欢的这个姑娘,可是他却是以为是雎亦,却是娶了雎亦,祸害了雎亦,便无法再推卸了。
“木槿听闻这徐州城的元观山有一座尼姑庵,甚是清净,是个修道的好去处,殿下不妨将木槿送到那儿去,倒是个清修的好去处。”木槿像是没听见易渊的话一般,漆黑的眸子有些许空灵,飘无所依,就像是她这么多年的命运一般。
兴许是飘的太久了,木槿想要停一停,就去那尼姑庵做个姑子,了却残生也好。
这样也好,还可以安安稳稳的将这不知还有几天的命给活完了,不用再去面对那些糟心的人,糟心的事。
“不许去,你是本宫的人。”易渊看着那丝毫没有生气,像是随时都能够离去的木槿,眉心终于赖不住溢出烦躁来。
他觉得自己捉不住木槿了,以前他似乎还能够看透木槿那平淡之下的浅淡温柔,可是,现在他却是什么的看不到,甚至是,那平淡之下,就是一片死水一般的平静。
死气沉沉的,像是病入膏肓的古稀老人一般,连个精神都没有。
“来人,带木槿姑娘回东宫。”易渊不管木槿眼中的讶异,挥袖便要让人将木槿给带回去,却是突然听见身后那温雅的声音。
“太子殿下这是要将我的皇子妃带去哪里。”
是个长相温雅的青年,一身红衣喜袍,长发被玉冠束起,一派偏偏公子的模样。
是三皇子。
刚才已经死在他们殿下手上的三皇子。
所有人看着这青年,脸色猛地一白。
那三皇子似乎是个人,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有。
可是他们方才明明才看见这人胸口被他们殿下刺了一剑,倒在血泊里了。
顷刻间,所有的人都觉得身上似乎是多了一股子压力,甚至是连口都不能开了。
易渊看着那红衣男子,脸色猛地大变。
“真是烦人啊,我好不容易与我家主上求了百年时间,偷偷下界来,就想要这一世姻缘,可你竟然将我在人间的肉身毁去了。”那三皇子看着众人大变的脸色,突然一笑,端得是阴诡煞气。
“不过,无妨,正好可以解开身上的封印,木槿,你这一世唤作木槿吗,也是,你最喜欢的便是木槿花了。”玄夜仿若没看到周围人那惊骇的目光一般,身形如鬼魅,向前一闪便靠近了那车架之中的木槿,那红衣邪肆的男子抬手,像是想要触碰那嫁衣女子一般。
“陛下,不对,小白,昔年我还能够这般唤你,可是你……你全然将我忘了。”玄夜声音了尽是虔诚及癫狂。眼见自己的指尖要触到那神色平静的女子之时,玄夜勾唇,笑得极为勾人。
“滚开,玄夜,你放肆。”
猛的,一道青色的神力划过玄夜的指尖,将那白皙的指尖刮出几许血痕。
玄夜猛地收回手,忌惮的看了一眼那身后面容平淡无常的青衣小婢。
“玄夜,我警告过你,别再靠近主上。”青衣小婢挡在脸色苍白,几乎难以坐立的木槿身前,反手却是拂袖将木槿昏睡过去,反手将人抱在怀里,对着一群人神色警惕。
“云端上神我不过是想与陛下亲近一番罢了。”玄夜眸色闪了闪,看着那倒在云端怀里的女子,指尖微微动了动,似乎是想要动手,却是极力忍下了。
“滚回上古界,别让本君再在人间看见你,否则不管你是不是魔尊陛下座下之人,本君都能杀了你。”云端化出一道剑气,将玄夜隔在外面,神色冷硬。
她的修为在玄夜之上,便是她最大的仪仗。
若是玄夜不走,她就只能动手了。
“可在人间,陛下是我的妻子。”玄夜唇角一紧,依旧是不甘心放弃。
怎么可能放手,他好不容易才有机会,才能够有这一段姻缘。
多年前他也是下界,想要一段姻缘,可是出了个沉璧,如今呢。
如今又出了个易渊。
可是,那又怎样,他还是放不开,说不定放手,就算是死无葬身之地也舍不得。
“你莫要忘了,你在人间的肉身已经死了,玄夜你当回去上古界,不然,本君自会与魔尊陛下去说道说道,也不知魔尊陛下是否会容忍座下神祗觊觎自己的妹妹。”云端却是冷笑,将那所谓的婚约置若罔闻,眉眼间尽是威胁的意味。
“好,本君走,云端上神这份人情,玄夜记下了。”玄夜眉眼间终于挤出几许松动,冷笑了几声,深深看了一眼那红衣女子的眉眼,转身离去。
还不能,还没有机会。
“站住。”突然,一道清冽的声音自那似乎是已经睡去了的女子身上传过来,威仪冷漠的让人不自觉的想要臣服。
玄夜身子一僵,回头,果然瞧见那原本昏在云端怀里的女子已经坐起来了,一身红衣烈烈,姿态随意,却不失睥睨天下的霸气。
而那青衣,似乎是极为普通的云端,此时已经跪在车架之下了。
“主上。”那青衣普通的姿态,明明就是个人间的小丫鬟,连头发都是小丫鬟的模样,却是硬生生的透出几分清雅端庄来。
木槿,亦或者是白离随意瞥了一眼云端,却是没有理会,反倒是目光落在那同样一身红衣的玄夜身上。
“沉璧陨落的那一年,本帝算是其间因果有五人,一人是本君座下的卻游,一人是妖皇,一人是天帝,一人是沉璧的弟子司南,最后一人本帝寻了八十万年,却没想到是你。”白离垂眸,漆黑如墨的眸子里,连一丝生气都没有,依旧是一派死气沉沉的冰冷。
只是,玄夜却是能够在那目光里看出杀气。
亦或者那眸子里的死气是给他的,是看着他就像是一个死人一般。
天意,或许这就是报应,昔年是他杀了沉璧,如今,他来下界,却是遇上白离突然觉醒,毫无征兆的,发觉了这几十万年,他小心隐藏的因果。
玄夜有那么一瞬的释然。
“是,昔年沉璧上神之死是有玄夜一份,玄夜思慕陛下多年,岂会容许陛下被他人占去……”玄夜勾唇,似乎是想要笑,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
玄夜的胸口有一个口子。
很大的口子,鲜血淋漓。
很疼,疼的连魂魄都像是撕裂开了一般。
“蝼蚁。”白离轻蔑的瞥了一眼那倒下的男子,就像是在看一个死物一般,那男子也真的死了。
“将魂魄带去炼狱,与那几日的魂魄一起关押,这里的人记忆便抹了,对了,这人的事你与三兄知会一声。”白离轻飘飘的收回手,脸上连一丝笑意都没有,甚至是都没有任何属于人的七情六欲。
无情道。
白离自沉璧死后,便入魔了,失了神智之后便大开杀戒,屠戮两界,后来被渊祭关押在天禁十五万年,真的是修身养性。
那暗无天日的地方,天道呆的要疯,白离却是觉得安稳,安静的很,也很安心,若不是后来娘亲将她带出来,她都想一辈子待在里面了。
沉璧死了,她也一同死了一次,便什么也不在意了,什么也不管了。
甚至是,后来,她娘亲将帝位给她她都无所谓,不过是一个帝位罢了,她还有什么无法承受的。
“是,云端领命。”云端再次垂首,一脸的恭敬,连一丝的反抗都不敢有。
白离随意点了点头,便起身独自下了车,猛地察觉到身上似乎是有一道极为灼热的目光,偏头便看到了紧紧盯着自己看的易渊。
“你倒是生了一副好容貌,难怪木槿会喜欢,只是,你这张脸,本帝不喜欢。”白离看着易渊的眸子,却是不耐的拧了拧眉心,身形一飘,便轻巧的落到了易渊的面前,轻佻的挑起易渊的下巴。
这张脸,像极了沉璧。
这双眸子也像。
像的白离想将这人给杀了。
沉璧还没有回来。
沉璧还不能回来。
还不是时候。
不过快了,天玄说快了。
“主上,虽说人间的因果主上早已沾染了,可这人是这片大陆未来的帝王,运气极盛,还望主上三思。”云端看着那易渊,眸色闪了闪。
“那便毁了这片大陆不就成了。”白离垂眸,掂量着那张脸,当真是喜怒无常的紧。
“主上,古神说过,您忌杀气。”云端记得都给跪下了。
主上昔年入魔,在天禁里面呆了那么多年才将心间那股子心魔给压住了,可是那又怎样,那也只是压住了,而不是没了。
渊祭古神叮嘱过,一定不要让主上在沾染血气,不然定会酿成祸事。
“本帝方才才杀过人了,云端,你在顾忌什么,你是在想,这人是本帝在凡间之时倾慕的人,所以才阻止的?”白离面无表情的将人给放开,回头,那漆黑的眸子隐隐印出云端的影子,让人看不分明里面的色泽是什么。
“是云端逾越了,往主上降罪。”云端看着那双眸子,心间一紧,猛地便叩首跪下了。
“罢了,既然是你所请,便留一条性命罢,本帝正好还要在人间多呆一段时间。”白离拂袖,轻飘飘的踏风离开,便再也不回头了。
云端再次叩首,丝毫不敢大意。
白离虽然终究是对他们这些人留了一丝情义,可是,情义这东西,还是会消磨的。
就像是昔年的卻游一样,还不是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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