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何去何从

凌炎将胖子拖了回来，他冷着脸，至始至终没说过一句话。

胖子不知道是不是被凌炎那一脚给踢晕了，他将双眼闭了起来，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浑身是伤的他看上去颇为凄惨。

等了一会儿之后，众人发现这些蟑螂似乎已经没了太强的攻击欲望，再加上门外又有钢化玻璃大门防御着，一时间倒是没什么威胁，于是几人也就松了口气。

马衣申让凌炎留下来照看胖子，顺便休息一会，然后他自己和马念花就去支援九萍那边。临走之前，马念花倒是简单的将胖子治疗了一下，像是木乃伊般在他身上包了厚厚一层。

凌炎对此也没反对，只是沉默的点了点头。他现在的这种身体状况，委实也不是很好。虽说身体的素质仍在，但是身体上的伤口却自愈的非常缓慢。哪怕他已经打了止痛针，行动起来也明显感觉到不便。

似乎身体少了些什么东西，有种莫名的饥渴感。

其实马衣申的情况也不太好过，只不过这家伙在打了一只止痛针之后，就像满血复活了一样，如果把那些伤口一遮，就完全分不清他到底有没有受伤。

马家两兄妹离开了，凌炎便拉着胖子坐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边。在这小客厅内，都坐满了人，吵杂声一片四起。所有人都纷纷在议论着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切，甚至视线还指不定的往外瞧，一边看这那些蟑螂，一边惊恐的说着些什么。

在场的有大人也有小孩，杂七杂八的人混在一起之后，恐惧很容易从其中传递开来。其中只要有一两个人危言众听的说着，然后就会感染一群人，使得所有人都战战兢兢。

凌炎自然没有精力去理会这群人，他而是拖着胖子走到了一个无人的角落旁坐了下来。

在这个角落旁，本来有个青年蹲在地上的，但看见凌炎等人来了之后，他很自觉的往旁边挪了挪，硬是挤出一块空地来让给他们。

要知道凌炎刚才拯救胖子的一幕，自然也被不少人看在眼里。他们知道凌炎等人都不是什么普通人，能带着枪的最好还是别惹，只要这些不是恶棍或者恐怖分子就行，更何况这些人还保护着他们。因此，让位这种小事也是对凌炎等人最起码的一种尊敬。

凌炎将胖子放了下来之后，自己便背靠着墙，休息起来。

在凌炎等人不远处，还有不少人躺在地上。这些人仿佛与世隔绝般，用一些废弃的报纸或者医院的白色床单垫在地上，香喷喷睡着。偶尔几个抬了抬眼皮，看了凌炎等人一眼之后，便漠不关心的继续睡觉。他们眼中带着不屑与无视，或许会认为凌炎等人是在多此一举，只要他们在这安安稳稳的睡上一晚，第二天肯定会有后援找上门，然后他们又可以高枕无忧的过活。

不过大部分还是停紧张的，毕竟那玻璃墙上的血渍都还没干，刚才那些恐怖的事情还没来得及被他们消化掉。恐惧、慌乱、紧张全都交错在一起，这种感情仿佛会传染一样，一个人就会牵连很多人。

凌炎看着旁边那个让位的青年，蹲在地上的两只脚都不停的抖着，显然是害怕之极。他看了眼凌炎，又匆匆忙忙的收回了视线。尽管他的手还在抖着，但他看着凌炎的脸却面带着微笑。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包香烟来，递给凌炎一只。

这烟很廉价，普通市场十来块一包，在那干瘪的烟盒里，刚好剩下了两根。他分了一根给凌炎，然后自己点了一根，压压惊。

凌炎没有抽烟的习惯，但他却也接过了递来的烟。其实之前在凌炎的工作上，跑业务是要带烟的，毕竟跟人打交道，一接触就问抽不抽烟，已经常问的话了。抽烟的人就好接触得多，至少不会第一眼就把你给拒绝了。

对于他们这种小业务员来说，学会抽烟也是一种职业技能。不过，说实话，对于抽烟，凌炎还真不怎么会。他抽的最多也就将烟吸进嘴里，然后在吐出来，却从没吸进肺部过。

可是这一次，凌炎静静的点上烟之后，便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将烟雾吸进了肺部。

“咳咳！”剧烈的刺激从肺部传来，呛了凌炎一脸眼泪。烟雾在器官里憋得难受，呛得凌炎脑袋都有些痛了。不过这么一来，倒是立刻让他清醒了不少，至少心中的那抹恐惧与慌乱减轻了。他凌炎不是圣人，自然还没达到无惧无恐的地步，面对那些蟑螂还有苍蝇，说不怕那也太假了。

“没抽过？”那青年深吸了口，看着凌炎滑稽的表情，似乎就连心情也跟着放松了不少。

凌炎抹了把眼泪，却是笑着点了点头。

一股淡淡的烟味在口中萦绕，味苦，可是却令人回味。凌炎不是没抽过好烟，平常送给客户的不少烟，凌炎都会受到回赠，一两包好烟下来，他倒是暗中抽了不少。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心情有些复杂的原因，在这烟雾缭绕的环境下，他的心境反而变得更平静了。

“我老婆说烟抽多了不好，会伤肺，而且对孩子也有影响，但有时候不抽却会惦记的慌。”

青年跟他的年纪差不多，不过看上去要比他略小。

他很认真的看着那根已燃了半只的香烟，笑道：“开心的时候抽一只，心情会更好。烦恼的时候抽两只，烦恼全无。痛苦的时候来三只，心会好受一点。所以，我们抽烟的人，并不是烟瘾比较重，而是习惯了这种方式去发泄。一只烟，就是一段记忆或者一段故事。我们抽的烟，不过是无数回忆与故事罢了。有时候夜深，一只烟就能熏光我们的眼泪。”

青年说完，便掐掉了那吸了一半的烟，脸上却已布满了眼泪。

他看着凌炎带着眼泪笑道：“我老婆总是让我戒烟，说对孩子不好，可是我总是戒不掉。你知道么？这已经是我发誓的最后一包了，可是现在她们却不在了，永远离开了我。”

说着说着，这个青年却已捂着脸，话语有些哽咽起来。

听到这，凌炎默然了，心头却是莫名一震。他没去追问青年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因为每段故事的背后，总有让人痛心的一面，继续逼着他回忆，不过是让面前这个人更加难受罢了。心中有个大概就好，有时候刨根问底只会伤人更深。

凌炎低头看了眼这个青年，很平凡的一个人，长相也不出众，往人群中一扔估计下一秒就不认得了。可就这么一种平凡人，却用这么一根烟就概括了他这个人的一生。凌炎只需要知道他结婚了，有了老婆和孩子，很幸福就行。

一段烟，一段人生。细数过来，有时候，人生不过一只烟的长度。

烟雾缓缓腾升而上，凌炎透过飘渺的烟雾，仿佛看到了他那不堪的人生。他没想到自己迷迷糊糊居然也走了这么长的一段距离了，如果灾难没发生的话，很可能接下来他也会跟这个青年一样，有了自己老婆，然后结婚生子，幸福的活下去。

可当这一切的幻想都成为乌有之后，这条路的终点又在哪？他还能拥有这么段幸福的感情么？这个世界到底又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们又将何去何从？

凌炎看不到未来，太模糊了，在这种生存方式下求活，说不定下一秒就死了。他深吸了口烟，努力将烟雾往肺部压。待其即将沉溺在那种幸福之中的时候，香烟的刺激又将其拉回了现实。

他看了眼胖子，用脚跟踢了踢低声说道：“起来吧！”

沉睡着的胖子根本没有动，仿佛真的昏迷过去一样。可是也只有凌炎才知道，自己刚才的那一脚根本就没有用力。如果是刚获得这力量的时候，或许凌炎还有可能将胖子直接给踢晕了过去。但是经过一段时间上手之后，凌炎便对自己的脚力越发有把握。

看着胖子依旧没有动静，凌炎眯着眼吸了一大口烟，良久才慢慢的吐了出来。

“胖子，你有没有想过小倩还活着的可能？”

看着胖子依然没动，凌炎皱了皱眉，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其实你心里也跟明镜一样，不用我提点你都知道，我们没在商场遇到她，那就证明她还活在这座岛上，没死。如果你死了，那就永远看不到她了。”

凌炎掐了那吸到一半的香烟，倾吐道：“大不了，我留下来陪你。”

那一刻，凌炎内心居然真的想到了留下来。一心想活下去的他，居然也有了这么天真的想法。他不明白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情绪，内心封闭惯了的他，连朋友这种东西，似乎都不怎么了解了。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胖子的身躯动了，却是一点点的抽搐着，并且传来了一阵阵的哽咽声。

他哭了，像个小孩一样。

凌炎不是很明白爱情这种东西，但却十分向往。他知道爱情能让很多人流连忘返，有时候人们说的爱情往往却比性命还重要，可是也有人说再好的一对鸳鸯，大难临头一样各自飞。

胖子此时又究竟是怎样的一种心境？不懂爱情的他，所以不懂胖子背负着一种怎样的感情。

胖子背对着凌炎，哭了好久。

凌炎则一只拍着胖子的背，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了起来。

小倩，现在到底怎样了？

黑夜总是最难熬的一段时间，所以人类选择在这时候休憩。因为不适应，所以才会排斥。灯光忽然晃悠了一下，黑了几秒。黑暗就像触手一样，瞬间包裹整个客厅。

那瞬间大厅沸腾了，无数人发出惊恐的呐喊，吵杂声、尖叫声不绝于耳，仿佛世界末日一样，炸开了锅。

待光线再次亮起时，人们的丑态一览无遗。那些惊慌失措的窘态，全都开始重新变作镇定，顺眼看去，一大片的潮红脸色。原来，什么事都没发生。

人群躁动过后，又是一片伤者的哀嚎声传来。不少人因为惊恐四处逃窜，而踩伤了不少人，叫骂声与怨恨连成了一片。

待这一切又恢复了平静之后，头顶上的灯光又灭了，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黑暗又继踵而至。这一下，头顶上的照明灯就再也没亮起来了。

整个大厅，又再一次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