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莫邪泪弦15
泪弦醒来时,发现自己已在罗浮沉川,隔一十二天天君继位已大半个月过去。心魔所致,她这一觉,睡了半月之久!
忆起那日发生的事情,心一沉,往外跑去。
找遍罗浮沉川,最后在泉畔找到他。
泉水畔,他静娴独座,对溪抚琴。泪弦扑入他怀中,心终于放下。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了。”她抱着他,声音哽咽,有些委屈,又有些欣喜。
幽幽琴声戛然而止。莫邪任她抱着。见她逐渐平复了情绪,这才开口:“你醒了”同时不动声色将她从怀中拉起。声音一贯清冷平淡,没有起伏。泪弦没有听出什么异样。点头:“嗯”
醒来见不到他,她真实着急。还以为,不要她了。泪弦抬眼小心看他,见他并无往常二般,放下心。想想,咬咬嘴唇,嗫嚅认错道:“对不起,那日,我不该喝那芙蕖酒,若非如此,也不会连累你得罪天狐一族。是我不好,都是我做错了事”
莫邪目光有些复杂,千回百转,终归于平静。
“无所谓连不连累,得不得罪,泪弦,你那日没有做错什么。”她猛然抬首,有感激,委屈,眸中隐隐水意。他明白她的委屈。他始终都是护她的!
莫邪神思复杂:“你说你的错,泪弦,你何错之有?难不成,你要任他为所欲为?”他看着她,眼里平静无波,吐出的话也清冷如常,只语气里有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痛苦和自责。泪弦却脸上一阵羞红,而后将头摇得拨浪鼓,说不出话来。她才不会,与其那样,她宁愿死。
他将眼神移到溪泉不知哪个地方,仿佛自言自语:“你没有错,错在我。那日,我不该留你一个人独处”
那日,他说找老天君有事,其实并无甚重要非去不可的事情,只是刻意留她一人。她那样的性子,孤僻寡言,一点都不像同龄少女,那般活泼,生气。本以为,借故离开,就能逼迫她不得不独自面对陌生。接触那些新鲜陌生的人和物会对她有所帮助,不再那么依赖他。却不想,稍不留神,就发生了那样的事情,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其实很自责,很心疼她,也有点隐隐的怒意。这生气从何而来,他不愿承认,也隐隐抗拒!
转身,看到她委屈的样子,莫邪眸潭深处闪过心疼,稍纵即逝。叹道:“泪弦,不要委屈了自己!这世上,没有谁是可以让你低到尘埃里面去的人!”
她似懂非懂点头。
“这泉水旁寒气稍重,你又刚刚醒来,身子还未大好,早些回去吧。”说完,未等她言,起身将琴携起,往来路归去。
泪弦望着头顶白花花的日头,有一瞬疑惑,她觉得热的冒大汗,却也不疑有他。莫邪说泉潭寒气甚,是在关心她。
像往常一样,修习功课,练剑,观修,习法。莫邪亲自教导她。仿佛十二天宫的那些事情,那些谣言,都是一场噩梦,从未发生过。
桃花简静,与世隔绝。罗浮沉川数年如一日平缓无波,时间在这里,从来没有任何意义。
罗浮沉川,依旧只有他二人。这是她最喜欢的样子。
后来无意中闻到,砚槿被天狐君带回去踢了仙骨,又被十二天天君下了禁令,千年之内,不得踏足一十二天。原因是扰乱仙界法度。
知晓那件事情的人都心知肚明,这不过修饰过后的说辞罢了。试图染指仙女实在太过难听,遂用扰乱法度为由盖了过去。既要顾及天狐老君的颜面,又要让那尊古神息怒。见罗浮沉川那位没什么异议,老天君松口气。这样的惩罚,也是公道大快人心的。于仙人而言,没有仙骨意味着什么,自不必多说!几家欢喜几家愁,看热闹的,永远比不看热闹的多!一十二天退位老天君感叹,当领导难啊,当个面面俱到不得罪人的领导更难!
砚槿的结局如何,泪弦并无心关心。无关紧要的人,她向来不放在心上。
其实菩提是这样觉得的。于泪弦而言,这世上重要的人,也怕只有莫邪,也唯有是他!她的世界,除了他,已别无所有!这唯有的温暖和意义所在,也终还是有离散的那天。
在莫邪的教导下,泪弦的术法日渐曾进。他的亲导亲授,加上她的刻苦努力,弥补了她身为地狐仙资的不足。她这样的资质,能学成如今这般模样,已是超越极限。
他将她教的很好,她也学的很好。
以往她练习完功课,都会去向他报道,不知何时起,这个习惯开始打破,原因不在她。好几次照例去,却都没见到他。
泪弦见他的次数越来越少,也越来越不规律。甚至几天都不见一回。万不得已,功课上遇到问题时,对着空旷的罗浮沉川喊莫邪的名字,他才会从某个地方突然出现。
摸清这个规律,泪弦在修习功课上也频繁出现问题,唯有这样才能见他多几回。
一天,莫邪指导完她一套剑步,递给她一本书。
泪弦小心翼翼,没敢伸手接:“这……这是什么?”她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莫邪并没有收回,淡淡道:“你最近的问题,我都一一记录在里面了,不懂的多看几遍。以后遇到什么问题,就查这本书,稍难,生僻的地方我都有批注,你看起来不会有难度。”
泪弦手一抖,面色有些苍白:“……”
连她将遇到,会遇到的问题都预测并给了解决方案,那她以后都不用去找他了,不用再去见他,是这个意思吗?
她突然抓住他的衣袖:“莫邪,不要赶我走,除了你,我没有其他地方可去”离开你,你要我去哪里?“你说我遇到什么困难就查这本书,可是,人生那么无常,谁又说得准将来的事情,万一……万一…”她想不到用什么理由才可以说服他,突然像抓到救命稻草:“如果我遇到的困难书中查不到怎么办?”
这个问题其实有些愚蠢。俗话说,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世间事,除了少数可预测的以及考虑到结果的多元化从而有预备方案的,基本上都是出了问题再来想解决问题的办法的比较多。介于问题的突发性以及先有问题再有解决方案的顺序性,得出一个综合结果,世事无常,以不变应万变才是硬道理!
所以,她说出来的这个理由其实没什么顺服力,说出来,连她自己都觉得有点站不住脚。
泪弦紧紧抓住莫邪的衣袖,仿佛一个即将被遗弃的孩子。
“我没有赶你走的意思。给你这本书是为了让你学会自己解决问题”他顿了顿道:“我最近有一些事情,可能不能亲自教导于你,并及时解决你在修习的过程中所遇到的困难。一月之内,有什么问题,尽量查书,不要来打扰我,学会自己独立解决问题,你可能做到?”
泪弦提起的心放下来。原来不是要赶她走!她忙点点头:“嗯”随即不安道:“那你答应我,永远都不要赶我出罗浮沉川,不要将我从你身边赶走”她定定看着他,掘强固执又不安,好像得到那个保证,就万事大吉。
莫邪叹息,无奈又温柔:“真是个孩子!”然后嘱咐些近月他不在的时候,该注意什么,遇事怎么办,一个人要做些什么。他为她想的特别周全,一一嘱咐后,最后提醒她,若实在有解决不了的,就燃一柱沉香,他会回来。
泪弦将沉香接过,托在手里,乖巧点头,将他的叮嘱一一记下,却唯独忘记了自己刚才问的问题,他其实还没跟她保证。
看着手里的香,泪弦道:“你这次要去很远的地方吗?”不然,怎么会交代自己有事用沉香唤他。而且他如果去的远的话,也不知道能不能唤他回来?
“我并非要出远门,就在罗浮沉川。只是,最近有些要紧的事,需得清净,不宜打扰。所以,若无紧要之事,不要轻易唤我,你只需按照我给你安排的功课,好好修习就行,明白吗?”
在罗浮沉川,泪弦心里一喜:“知道了”虽见不到他,但只要知道他仍在罗浮沉川,她也就安心了。
之后的一月,泪弦果然没见到莫邪的身影。他说的要紧事是什么事泪弦不知道,只是按照他给她做的安排,乖巧练习。每天按时完成功课,她很听话,认真做好他的每一个安排,盼着一月快点过去,早早见到他。这期间,多次想要用他给的沉香,多次犹豫,她很想见他。
但想到他临行前的叮嘱,终是没有用。不能打扰他,她要乖乖的,等他出来。一月后,自然能见到他。
那天,她认真练完剑,躺在树荫下看他月前给她的那本书。他果真是周到心细的,每一个步奏,都被他考虑的仔细,唯恐她看不懂,也都做了旁白批注解说。他从来就是如此温柔细仔的人。
她看的津津有味,心里软软暖暖。斜阳西下,落日余晖将整个罗浮沉川笼着,有凉风轻轻席来,一片清凉舒爽。沉香的香味在清风里,悠悠浮动。泪弦一愣,眼神从书中移起,呆愣少许,起身寻着沉香浮动的地方跑去。脚步轻盈欢快,笑声如银铃。
落日昏黄,他独坐于桐叶绿林之中。面前摆了一幅茶具,沉沉的香从他杯中,指尖幽幽浮来。一袭白衣,碧桐翠荫之间,凉风习习,茶香郁沉,暗香浮动。
她小心翼翼走近,有一丝紧张。月余不见,她很想他。却又连走路都不敢大声。他那样的姿态形容,任何的声音出现,都是突兀呱噪,他身边,从来都是宁静安详的,连溪水的声音都显得多余。
“你来了,坐下吧,陪我说说话!”他抬首,声音清冷温柔,亘古未变。泪弦心口突跳,又甜又紧张。却在看到他苍白,微显憔悴的面容时,心一紧:“你怎么了?”不是说有要紧的事么,一月未见,竟是这般形容。
莫邪正在斟茶的手微微一颤,随即恢复常色,轻轻吐出两个字:“无事。”便不其他言语。
两人静默无言,禅沉的香萦绕鼻尖,凉凉西风浮过,桐叶吹的飒飒作响,这个炎夏,扣了一丝似沉非沉的惆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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