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妗,本非阮文天之女,只不过是阮夫人兄长家的独女罢了。但因得多年之前,其父跟随商队出海后,便多月未曾归来,后得了消息说是遇上了海贼,九死一生。其母心中本抱有的一丝希望,又或者是奢求,却又在少数讨回人的摇头下,破灭。
母亲忧思成疾,阮妗是看在眼里的,便规规矩矩的听从母亲的话,只求不惹母亲生气,致使病情加重。后来,母亲仍是去了的,偌大一个家,只留下阮妗一人与一大笔家财。母家眼见着这家只留下一毛头小孩,便假作好言好语诓骗了阮妗,直让阮妗落的个身无分文,无家可归。
阮夫人听了自是心疼,便派了人去接自家侄女。阮夫人本是无女的,眼瞧着阮妗也是个玲珑的丫头,便与软文天商量后,收做自己女儿,只唤作阮妗。阮妗经得前面那些事情,自然也是懂得自己只不过寄人篱下,也因得如此,心中更是胆怯的,生怕自己做错什么。便努力忘了曾经的姓名,只对自己说是自己本就姓名阮妗,学起琴棋书画与礼仪时,也是越发的努力,只求……他人可以寻得良婿,平平安安的渡过一生。
也因如此,不久之后,民间所传美人中,也由傅汐瑶,唐玉琉,再加阮妗一人,成了三人。盛名在外,自然少不得风波,当阮妗接的一纸圣旨后,心中虽是明白,自己是得了人喜欢的,是为了嫁予二皇子的。但也是后悔的,先前的那般努力本只为讨人喜欢,却何故将自己一生断送。二皇子虽是姑母之子,虽是贤德,但便是自己迟来京城,也是听得他与傅家二小姐两情相悦,天作之合的。这样的人,怎会是自己可托付一生的良人。
最终,阮妗只得坐于自己的闺房中,长叹一声“这可当真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但再是不甘,再是不愿,再是悔恨,阮妗也只得坐上去往宫廷的马车,任车轮滚滚,一路颠簸,任风吹起帷裳,露出寻常百姓家的模样。
初见二皇子时,是在甘露殿中。玄色暗金的袍子,镶珠顶冠,虽是富贵却也不掩其清俊面容。二皇子一眼看来,直让阮妗羞红了脸。阮妗暗自想到,这大抵是一见倾心吧?心中郁结一扫而空,只留得几分少女见得梦中人的羞涩。
后得了德妃的话,由得二皇子送自己回去住处。阮妗自是脸颊通红,满身不在的跟在身后,不敢上前。祁承叙心中虽想着傅云笙,但也确实感受到,自身后的目光。祁承叙被看的不自在,但转念一想,这人也算得是自己堂妹,总这样僵着,却也不大好,便道:“怎的走的那么后?我虽是皇子,却也并不是什么妖魔鬼怪的,怕我作甚?”
“回二殿下的话,民女初入宫闱,仍是……”阮妗自是惶恐,原是聪明伶俐的人儿,却是不知当如何回答眼前男子的话。
“你为舅父之女,自称臣女便可。再者,你为我堂妹,不必那般拘礼,唤我声堂哥便是。”祁承叙本是无意接话,但于阮妗眼中却是使自己不再尴尬。便快走几步,至祁承叙身边,低声说道:“好。”
祁承叙一路送了阮妗入堂,这才离去。阮妗本是想着,可以看着堂兄离去,却又因得自己着实害羞,不肯将窗扇打开。好不容易平复了心情,才急忙起身去将窗扇推开,只是祁承叙早已离去,阮妗自然再看不得那人离去的背影。心中虽有落寞,却又马上被方才的称呼所替代,堂兄,堂妹,堂兄,堂妹?阮妗手执银针,撩拨着香炉中烟灰,想着祁承叙方才的风度卓然,竟不知不觉的于椅上,坐了一夜,直至天明。
一晃数日,不知不觉中,已近端正月。一大早的,阮妗方起了身子,便有宫女前来叩门,说是为自己打扮一番。急忙将门打开,却见得领头的宫女竟是德妃的贴身侍婢,蔻珠。
一番忙碌,蔻珠一面笑言:“娘娘说的准,阮小姐这般一打扮,可真没人比的上了,儿郎们怕是都挪不开眼了。”将阮妗说的面颊通红,一面又吩咐了人将等身铜镜置于阮妗面前。
身上穿着一件苏绣月华锦衫,腰上系着刺绣妆花裙,再披上一件云丝披风。头上挽着双平髻,加以几朵钿花为饰,自有少女清秀灵动之姿色。阮妗瞧着镜中的自己,迟迟不敢相信,良久听得蔻珠一阵笑声,这才反应过来,面有微红漏出女子之羞。与蔻珠前去正殿的一路上,阮妗是怕的,怕自己入不得祁承叙的眼,怕祁承叙不喜欢。直至遇见祁承叙后,祁承叙一语称赞,才使得阮妗安下心来。
“堂妹当真国色天香。”
宴会开始后,突有一女子着掌事服款款而至。阮妗本是惊讶,这般大宴,怎会有宫女入内,这人莫不是不想活了?但出乎意料的是,太后与三皇子竟为了那女子开起玩笑来。阮妗这才知,傅云笙,是如何的?太后宠她,三皇子护她,便是祁承叙,也自那女子入殿后,眼神便从未离开过那女子分毫,就连自己为其布菜,祁承叙道谢时,眼光也未曾离开过。阮妗不知怎地,心中莫名涌出一种感情,不是害怕,不是胆怯,却是一种难以言语的感情,只想着自己倘若是傅云笙多好?不必流离失所,不必寄人篱下,不必再精心打扮后,被心仪之人忽视。那刻,阮妗只知道自己是难过的,是羡慕的。直到许多年后,一切都与过往不在一样,阮妗才知,当初的那种感情,叫做嫉妒。只是那时的阮妗,已经历了太多,再无法感受那种感情。
宴过中旬,自太后离去始,三皇子携着傅云笙也是离去了。阮妗突然之间,感觉到身边的祁承叙,一瞬间好似失了心一般。阮妗心中一直犹豫着,要不要……问问他怎么了?只是当阮妗刚刚要开口时,祁承叙便在向皇帝请离后,也离开了。阮妗一番话卡在喉中,不能说出,只得咽下。
德妃自然是将一切看在眼中,便唤了阮妗去了身边,提点道:“傅云笙自小便爱跟着叙儿,吵吵闹闹,叙儿也是不嫌她的。”
德妃这话是何意思,是要自己一直跟着祁承叙么……傅云笙吵吵闹闹,祁承叙都是不嫌的,自己怕是也不会嫌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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