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云笙轻屏着呼吸,贝齿紧紧的咬着下唇,警惕的环顾着四周,生怕不知会有何人,亦或者何物自身旁突然出现,伤了自己。
大约在长时间的恐惧后,人便会开始麻木,渐渐的不再害怕。傅云笙便是如此,心中的恐惧逐渐减少,直至消无。当傅云笙的心安静下来后,这才想起方才那声音,也是稍稍熟悉的。自己既是不感肯定,那边定然不是宫中之人,只是……自己在宫外认识的男子,大约也只有爹爹与启哥了吧?恍然间,傅云笙才知自己原来是这般,秦芷与叙哥哥一旦离去,自己便也再没了能说话的人。
轻抿了红唇,便是一声幽幽长叹。傅云笙正欲提了裙摆,回凌决殿中。脑中却突然有一名字,一闪而过。而那名字,自己自然也是熟悉的。努力的思付过后,这才试探的问道:“可是许大人?”
许久,都未曾有人应答。傅云笙只道是,许是自己方才听错了罢,也不知那御医给自己开了安眠药中,可是加了什么,竟让自己出了癔症。
许济站在昏暗一处,再加上身上墨色朝服,若非有明光直照,自然也是看不出来的。面上一副冰冷的样子,心中自然也是感到一股寒意袭来。许济已经不记得,自己最初这幅模样,是多久以前?是初入学堂却被人拒之门外之事,又或者被旁的人家的孩子,欺负了作马骑后?
后脑突然一下抽筋般的疼痛,让许济突然想起,多年前那个虽是一身锦布,却满是污泥,时常被人欺辱的小男孩,在夜中的井边,曾说过的话:“这一生,我许济不会再让任何人瞧不起。”面容之上的表情转瞬即变,就好像又做了早已习惯多年,市侩小人的面具一般。恰见得傅云笙正是欲走,便急忙自昏暗处走上小径,说道:“是我。我,是不小心的。”
瞧着许济一面摆手,一面小心翼翼说话的模样,直让傅云笙脑中浮现出“呆头鹅”三字。免不得“噗嗤”一声笑出来,以衣袖挡住唇齿,眼神却是调笑的看向许济。
傅云笙自然也是奇怪的,也不知是这许济可有何法术,又或者是实是太呆。见他这两次,皆是会忍不住笑出声来,待笑意稍减,便带着稍许埋怨问道:“许大人方晋了郎中,便来吓云笙了?”
“怎敢呢,这不,方才也是被云笙一声吓到了,这会儿子才出来不是。”许济一番话回的顺畅,直让傅云笙自以为是真的,却不知这不过是许济这么多年,将好话说多了,便也成了的能力罢了。
“那依照许大人的意思,云笙……可是那八大鬼怪之中的夜叉咯?”傅云笙一面用手搅着袖子,一面侧低着头,一脸的不快,眼神却是偷偷瞄着一旁的男子。直见得男子一脸呆滞不知如何回答的样子,这才恢复了常貌,说道:“没事的。嗯……无论现在,或是……”或是方才自己与秦芷争吵吗?
“这样便好。”许济听得女子话音渐微,便急忙接了过来话头。环视左右,说道:“此处也是昏暗,若当真出来个夜叉,想必也是不好的。”说着,害轻缩了缩脖子,眼珠与眼眶之中四处乱转。
也是啊……这里这般昏暗,就好像在梦中一般。梦中的自己,便是这样,被所有的人抛弃,被所有的厌恶。傅云笙微微点了点头,便先一步朝着有光亮之处走去。
直至走至灯火通明之处时,傅云笙小臂上的肌肤早已被自己掐的青紫,剧烈的疼痛似乎在告诉傅云笙,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真的,从来,都不会是梦。
“我……”
“我……”
两人的不约而同,免不得均是一愣后,便笑出来。
“云笙先说罢。”许济自是先行回过神来,开口说道。但傅云笙却是摇了摇头,直说道:“方才不过一时兴起,现在要说出口也是饶舌的,许大人先说罢,也……能让云笙好好想想。”大抵是方才的那一笑,却是看见自远处远远走过的阮妗。那身子极是单薄,好似若是这风在大些,便刮走了去。回想之前,自己与祁承决所说,现在仔细想想,也是好笑。这女子不过是与自己一般的命啊,无辜入宫,却又不可避免的喜欢上那么一个人。
傅云笙的变化,许济自然是未曾发现,便只自顾自的说道:“我以为……若是有什么,便去争取,才是好的。”
争取,自己又何尝未曾争取过?自己去求了太后又如何,最终却还不过是这般结局!那日的烟雨朦胧,那日追也追不上的背影,已是牢牢的印刻在傅云笙心中。有那么一瞬间,傅云笙甚至以为,祁承叙是厌恶了自己的。但前几月时,祁承叙的举动,却又让傅云笙再次动摇。可又因得自己的“铁石心肠”……傅云笙免不得轻笑一声:“怎么争取?”
“不择手段。”听得这四字,傅云笙猛然的抬起头看向许济。面容上的市侩犹在,眼眸也是虚眯,看不得内里。
“不可以。许大人,若是如此,云笙便先离开了。”不择手段?那般的动作,自己怎可做!为人所不齿,为自己所不齿,自己便是终身嫁不得祁承叙,自然也是不可如此的。
傅云笙的反应自然是在许济早有预料的,毕竟眼前的女子自是生长于丞相府中,与自己商贾子嗣,自地位之上便是天壤之别。自己也是经历了那般,才学会不择手段,眼前的人,又怎会那般轻易理解。只得提点道:“你若让步了,输的必然是你。但你若主动出击,心中之事自然也是好容易成功的。又或者,你没自信,怕他怪你?”
许济一番话,虽有触动傅云笙的内心,但于傅云笙而言,却是与自幼所习之礼相违背。再者,爹娘自由便告予自己,以此为恶,自己又怎能如此?且祁承叙会不会怪自己,已早已再无所谓,自己怕的大抵是,自古纸包不住火,若是被人知道,爹爹一世英名便毁于一旦。对的,自己是为了家族,为了爹爹……一定是如此的。
想至此处,便再请礼之后,头也不会的坚定离去。只留得许济一人,站在原地,带着若有若无的笑容,于心中暗自说道。
“傅云笙,你本是与我是一般人,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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