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欢笑(免2w,寒假快乐!)
与此同时,伊琳娜面前的镜子亦然变化——
“这是账号重复登陆?”
伊琳娜挑眉,别有兴味地看着镜子里如出一辙的自己,“有趣。”
下一秒,镜子里的女人抬手甩出一把折扇!
水墨扇面勾勒山河,竹扇骨柄雕刻荆棘缠绕的玫瑰,所过之处破风声锋利,似乎劈斩开空间与一切虚无。
周围的时间在此刻慢了下来,只有折扇的攻速依旧势不可挡!
——烙印武器附带时间相对凝滞的Buff,居然是规则型武器!!
伊琳娜轻笑。
手腕轻抬,向虚空一握,一模一样的竹骨折扇落入手中。
她滑指展开折扇,扇面水墨波动,破风而出的同时破开时间buff。
虚空忽然扭曲,只余黑白仙韵,水墨山河在面前化为虚无乾坤,瞬间吞入攻来的另一把折扇!
镜面里的女人不敢相信地睁大眼睛,眼睁睁看着武器消失。
“复制序列能力?也难怪是Keneq,只可惜……”
伊琳娜眼底渗出微不可察的哂笑:“我的烙印和序列,不是一个Keneq的小boss能复制的。”
扇面回旋,空中流转的虚无乾坤再次展开,水墨画笼罩蔓延,如绝世名画重现人间,一切事物融入画中,所到之处皆为黑白墨笔。
被吞噬的镜中折扇在画中回旋而来,扇尾边际都好似晕染开来的水中墨色。
似一笔游龙,破画而出!
在镜鬼惊恐回撤的刹那——
扇过,斩首!
“玩坏了,好快。”
伊琳娜收扇抵唇,看镜鬼消散,残忍遗憾的笑意荡在眼底:
“真可惜。”
新世界频道的弹幕静止一瞬,紧接着爆炸似地喷发!
[我看见了谁!!我看见了谁!!!告诉我这是谁?!!]
[啊啊啊啊!!叶皇!!是叶皇的折扇“丹青”啊!!]
[我靠我靠我靠,谁刚刚说她不是帝国的人,打假都打到人家首席头上了啊你!!]
[陛下为什么在这?!她不应该在生日会吗?!为什么在打本!还是和权!珩!]
“卧槽!陛下?!!”
观影台的衔接者再次哗然,甚至大多人都激动地站起。
“真的是陛下!!陛下今天不是过生日吗?怎么会在这?!!”
“妈呀,那刚刚一直是帝国的首席在和权珩过图?和俱乐部下了悬赏的衔接者?!”
“你还不懂啊,你看看陛下对权珩的那个态度,哪里是悬赏啊!这分明就是有人私自下的!”
“说起来刚刚是不是有人嘴欠,说什么和权珩走的这个女人不是荆棘帝国的,还说这种吃里爬外的也不可能是俱乐部里的人……哎呦,这可太多人听见了。”
“刘,刘哥……”
跟班苍白着脸,看向毫无血色直冒冷汗的刘芜能,打着哆嗦:
“我们,我们……该怎么办?”
……
两道闪电缠绕,崩出荆刺般电流!
[自己和自己打,嘶,好难啊]
[妈的,感觉这个镜鬼把权珩的攻击习惯复制了个十成十,连思维反应都相同,这就是个完整的刻版!还怎么打?!]
[说到底还是权珩自己不行,那陛下怎么就轻松解决了?菜就是菜,bb什么?!]
[楼上你再叫,你再狗叫我顺着网线过去把头给你削了!叶皇的序列3S,玩游戏都十多年了,妈的,权珩有一个星期吗?!]
[那她干嘛进Keneq,无语,菜成这样真是不配都和陛下同屏]
[你行你上啊!想撕逼是吧?老娘号称互联网孙二娘,来啊!我他妈骂死你!]
[别撕了!权珩开盘了!]
“开赌盘?”
伊琳娜稍稍抬眉,折扇轻晃,看向与镜鬼僵持的权珩。
「叮!正在设置赌盘!请输入赌盘内容……已输入完成!」
“这赌盘……”
伊琳娜忍不住失笑,弯了眉眼,“雁过拔毛的小鬼,怎么能这么可爱。”
[这什么破赌盘,权珩赌自己能不能冲上「新秀榜」前十?!您没事吧?!]
[哦~我懂了,权珩这是想靠自己被镜鬼撕个稀巴烂,用惨剧冲情绪点?]
[楼上你有病?!能不能睁大眼睛看好,这前面说了是五分钟摆脱镜鬼然后拿下推荐,能不能看全你个XXX##X(因弹幕发言过于激烈已被屏蔽)!]
[刚从帝国的生日会过来,这不是那个叫权珩的人类吗?这赌盘要让我白捞钱?!]
[我来了我来了,陛下在哪?咦,这赌盘???人类,你他娘在搞什么慈善?!]
……
【赌盘下注结束,共13216位下注“否”,110位下注“是”。风萧萧兮易水寒,好冷的肯定哦~】
“真可惜,这种赔率我居然不能下注。”
伊琳娜遗憾道:“果然,还是那一群见风使舵不长脑子的东西。”
……
“从镜子里出来的复制品?你除了复制这些游戏能检测的东西,还能复制什么?”
权珩轻笑,击向「权珩」膝盖的天枢瞬间消失,下一秒现身,猛地击向「权珩」手腕上的十八子!
镜鬼面色骤变,即刻旋身不惜用身体一侧抗住天枢攻势,被毫不留情地击翻在地!
就势一滚,起身后看向权珩的眼里满是愤怒和怨气,掺杂着恼火的不解。
“哦,看来还能复制我的记忆,”权珩挑眉,饶有趣味,“那正好,我有的是私人收藏的记忆没处说,我们一起来怀念怀念怎么样?”
“从哪里说起?母亲早亡、双腿残疾、强制退学、服药戒毒,还是十一岁被权霖当众拍卖?或者是跳海自杀?”
「权珩」绷紧唇,一向平稳温和的面上出现裂痕。
“哦,这些都不算什么,我自己也只能模糊记得一点了。”
权珩微笑。
“对了,还记得你偷偷养的那只流浪狗吗?它每次都过来蹭你舔你向你摇尾巴,每次喂食都竭尽全力地想要和你回家。
“你原本认为它会像一团风滚草一样快速地离开,如同你曾拥有的一切,但奇妙的是它扎根了,于是你想给它起个名字。
“可就是起名那天——你亲手杀了它。”
权珩声音温润,缓而清晰。
“甚至连骨灰都没来得及收。它死之前还在向你摇尾巴,你却把尸体毫不留情地丢进了海水里。”
「权珩」愤怒地扑来,天枢迸射剧烈电流,所接触虚空被炙热灼烧扭曲!
不稳,就是破绽!
权珩刹那收束天枢,左手蝴蝶刀闪烁寒光迎击而上!
「权珩」击开蝴蝶刀,紧接着被侧打变位的“天枢”击在膝盖!
天枢如毒蛇勒住镜鬼脖颈,收紧用力回拉,摔倒在地的瞬间权珩握刀将“她”右手贯穿,钉死在地面!
镜鬼痛苦地痉挛,张嘴无声哽咽。
“有我的记忆,却只知道一味的复制,总结不好教训。”
权珩语气平静,收束勒着“她”脖颈的天枢,看着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脸痛苦挣扎,因为极度窒息而生理性地流泪,七窍流血。
她缓缓压低上身,凑近在镜鬼的耳边:“有相同的记忆就容易共情,共情就容易有弱点,有弱点就会万般漏洞。
“人要学会自己消除弱点,被别人拿住把柄这种事,真是太蠢了。”
镜鬼看她,血混着泪水流淌,痉挛着肌肉动了动嘴,无声说了句什么。
权珩瞳仁微微晃动,手下一用力,“咔”地清脆一声骨碎。
——镜鬼指尖一动,睁大的双眼彻底失去光泽。
「权珩」死在了权珩手里,像是诡异又怪诞的戏剧落幕,演员丧生在荒谬宿命之下。
权珩收回“天枢”,看着死不瞑目的“自己”消散在原地。
——能近乎本能地守护那一串十八子,说明自己的记忆这种复制品全都有,那种愤怒以及癫狂的表情就太过失态,说明她本身的情绪也会被怪物放大。
可惜,控制不好自己的感情就容易万劫不复。
[死了!卧槽!]
弹幕在这戏剧性的画面中窒息地停止几秒,即刻炸屏!
[权珩对着自己的脸也他妈能下手!不瘆得慌吗?!]
[妈呀,她这是卡自己的bug,一模一样的复制品都这么下狠手,我一个怪物也觉得好恐怖。]
[老子的马头要吓掉了,不行!白皇后让我去给她拉车,老子要先看完结局再去打工啊啊啊!]
[没人好奇刚刚那个镜鬼到底说了什么吗?!]
[谁管怪物的遗言啊,Keeper发消息了!]
……
「KP提示:玩家权珩在五分钟内频道收割情绪点暴增!游戏币投入数量暴增!横刀夺抢大批顶序流量!解锁成就“吸金石”!祝贺玩家权珩成为(第一边域)第四位解锁“吸金石”成就的玩家!」
「叮咚!KP提示:祝贺您打破疯帽子“五地图”记录,成为首位仅三次游戏解锁“吸金石”的玩家!」
「KP提示:祝贺权珩获得“众星北斗”三边域时推荐!」
“吸金石?!”
观影台议论声瞬起。
“顶玩频道?顶玩频道!我靠,这用脚趾想都是谁啊!权珩这么大胆子,连女王的羊毛都敢薅?!”
【祝贺玩家权珩获得赌盘胜利,赢得全部投注“否”游戏币,五成投注“是”游戏币。共13326位下注,累计获得103201枚游戏币!】
实时频道数据:151765点情绪值;总收益:106765枚游戏币
权珩起身,耳边突然响起“砰砰砰”放烟花的跳脱声音!
「KP提示:特大喜讯!祝贺权珩成为第一个首播首盘中拿到十万枚游戏币赌资的职业玩家!解锁SSS级隐藏成就“凤毛麟角”!」
权珩微诧地挑眉。
Keeper活脱的声音掀起惊涛骇浪:
「祝贺玩家权珩,拿下“新神序列-预备位”头衔!」
……
“隐藏成就?是3.0开始时边域搞的那个活动?!我靠,那段时间各大俱乐部都在刷隐藏,从去年开始就没消息了,我以为全部都解锁完了!”
“新神序列预备位?不是,权珩连二十个本都没打满,我以为顶多是新秀榜,这给的是新神序列的头衔?!”
“这波一多半是吃了陛下的红利,权珩真的不知道陛下的身份?我怎么觉得这都是她设计好来坑我们游戏币的?!”
观影台内议论不止,坐在最后排的言溯稍稍眯起眼睛,视线落在权珩手腕的十八子上。
“权珩……这串珠子,还有这名字……怎么都那么熟悉?”
——
“3S的隐藏成就,我以为早就没有了,没想到又被你解锁了。”
伊琳娜眉眼含笑:“不过首播首盘破十万,我们这老人可是一点机会都没有——真是后生可畏啊。”
“陛下过誉了。”
权珩看向她,唇角微微带笑:
“我只是借了您的光,不是吗?”
伊琳娜微诧地抬眉,也忍不住以扇抵唇,低低笑出声。
[我就知道!权珩早就认出陛下了!就我们这群蠢货还在打!假!]
[我是真粉丝!我是真粉丝!我只是不小心没认出来而已!谁知道陛下不在自己的生日会,和被悬赏的新人一起打本呜呜呜]
伪装解除,面前人的身形变化。
优雅修身的直垂黑长裙,荆棘暗纹若隐若现,黑色皮革细高跟,薄袖手套长至肘部,修长的手指温和地呵护在手套中,女士宽檐帽随性又恰到好处地斜戴。
右耳坠下的黑晶耳坠雕刻着帝国的“荆棘玫瑰”,只中心一抹瑰丽。
银灰色的长发散在身后,面上本不突出的容貌变化。
她抬眸,瞳色恰如夏日海风中温柔静谧的大海。
*嘴唇盈润,高颧骨,宽而饱满的额头,气质与韵味的结合在她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是一种少见的,由致密的骨与肉构成的,盛大磅礴的浓稠的美。
如落羽,又如水泽,看到她仿佛就能感受到一种中华美人的特有气质,在此刻,现代对瓜子脸、大眼睛、翘鼻子的追求,一切都不值一提。
“怎么?”
她收起扇子,看向权珩的眼里含着淡淡的揶揄,“好看?要是真这么好看,我一开始就这么见你。”
“陛下说笑。”
权珩稍偏开目光,毕竟“注视”这样的行为在这种情况下说不上礼貌,“我只是忽然觉得陛下的尊名很好听,也很恰当,您确实应该是女王。”
——只是气韵,便让人想到手握权杖的帝王。
“你可以叫我禁忌,我并不介意。”
禁忌道:“我的父亲是华夏人,眼睛和发色遗传母亲。”
权珩想了想自己知道的事情:“他们称呼您叶皇。”
“我并不姓‘叶’。”
她眼里似乎有些很淡的无奈,“她们这么叫是因为我有俄国皇室血统,借了【叶卡捷琳娜大帝】的光而已。”
权珩略感意外,她真没想到是这么一个原因。
“说起来,”禁忌女王看她,“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我身份?”
“不算早,”权珩笑了下,“在进新园区之前。”
人用假名字大概率会和自己相关联。
伊琳娜女皇,那是拜占庭帝国和欧洲历史上第一位女皇,并在男权时代抛弃了带有君王后妃意味的阴性名号,直接使用的 Basileus,也就是中文的「皇帝」。
能在边域用她作为代号的衔接者,独一无二。
[不早,也就游戏刚开始的时候吧,权珩你敢再凡尔赛一点吗?]
[欠打!真欠打!吃陛下红利你还敢这么嚣张!]
[闭嘴吧楼上,你看陛下有一点点的不愉快吗?!她看权珩的眼神都像在看她养的那只“煤球”小黑猫了!]
“怎么说?”
“荆棘帝国的首席过生日,能在这个时候离开生日宴进地图,还是Keneq,除了有绝对实力保障按时过本的禁忌女王,我想不到其他人。”
权珩微微倾身,小幅度地行了个简化的绅士礼:“还没祝您生日快乐。”
“希望这场游戏您玩得开心。”
“女孩,却比我见过的任何男人都绅士,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禁忌女王轻笑:“本来是避开喧哗来躲躲,没想到遇见了你,真是让人惊喜的生日礼物。”
“——你真的不考虑加入帝国,我会处理掉那些让你不愉快的毒瘤,我们的队伍很欢迎你,条件任你开。”
她顿了下,蓝色瞳仁里含着深意,声音轻而稳:“什么都可以。”
“比起一个队伍里的队友。我觉得和陛下做对手,更能让无聊的游戏变有趣。”
权珩微笑,“您觉得呢?”
禁忌女王看着权珩,缓缓露出笑来,真正触及眼底:“你说的对。”
“——我很期待和你在赛场上相遇的那一天。”
「叮!KP提示:玩具屋二十分钟时间到,即将进行“逆十字”重叠」
Keeper提示音响起。
“对了,我还有个疑惑。”
禁忌女王偏头,她穿着高跟,比权珩都高出两厘米:
“你说是因为我离开生日宴的原因而怀疑我,但我总感觉你在心里毫不意外我会离开生日宴,这是为什么?你难道不奇怪吗?”
权珩挑眉:“生日会有多少单纯为了本人举办?”
“确实如此。”
禁忌女王无比赞同地点头,戴着手套的指尖轻轻碰触脸颊,饶有兴味地追问:“你参加过自己的生日会吗?”
“和您一样。”权珩语气平和,理直气壮,“翘了。”
“——如果取消不了,就翘了全程。”
“真不错,”禁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下次我也试试。”
权珩微笑:“我也很建议您试试,感觉很好。”
[帝国运营部:栓Q,我谢谢你!]
[来人,快给朕把权珩的嘴堵上!堵上!你知道陛下盛装出席的美貌盛宴有多难得吗?!]
[啊啊啊啊权珩你个魔鬼!魔鬼!少带坏我们陛下!]
身影模糊,禁忌忽然伸手碰了下权珩的脸。
权珩:“??”
措不及防地愣住。
禁忌好心情地笑出声:“你真可爱,让我想起家里那只小煤球。”
“——我们终局见。”
逆十字完成,一切回归原始,又是两条岔路口。
权珩若有所思地碰了下自己的脸,有些疑惑。
可爱?形容她??
小煤球又是什么?养的小动物吗?听起来是只小黑煤球猫,她好像在禁忌女王的应援视频上见到过。
“哎呦喂,瞧这是谁?权珩?!”
惊喜参杂着微微的怀疑,权珩回头看向冲来又戛然而至的宋旌云。
对方手握唐横刀,上下严肃地打量着她:“快说一句话,证明你是真的!”
权珩看过他道士装下摆破损的痕迹,又看他有些凌乱的头发,再落在他潦草揣在乾坤袋里的黄纸,忍不住挑眉:“你收垃圾去了,这么狼狈?”
宋旌云:“…………”拳头硬了。
丫的,这欠揍劲儿,应该是正版。
“你才收垃圾去了,你个没良心的!”
宋旌云一泄气滑坐在地上:
“还不是第二次镜子里有人冒充你。幸亏道爷留了个心眼,不然你就见不到我了!而且我装备烙印不能用就算了,这地方连我占个路都不允许。
“四盘方位全乱了,根本占不出来!”
权珩:“四盘也乱了?”
“啊!以前游戏里有过道士,找东西找路找Boss都一找一个准,开挂似的,后来就连这活儿都给爷禁了,算都算不了!”
“不是我说,”宋旌云真服气,“你一个序列B为什么能扛我一个序列S?而且那还是个复制了你思维的盗版!盗版!!”
“——说,你到底是哪个石头缝里蹦出来的妖孽?你的心眼是按吨批发的吗?”
[嚯,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们也想知道]
[我老觉得系统的指标是不是错了,权珩要是到了序列S,那不是就能扛顶序了?!]
[疯了吧,你在搞什么迷信?指数增长你不理解是吧?序列SS以上的玩家差一点就是天堑,这点你看了这么多场比赛,不懂吗?!]
权珩刚要说什么,头顶的灯光恍惚一瞬,走廊周边的镜子跟着一晃。
很快的一下,似乎只是权珩眨眼时产生的错觉。
“你撒完气了?”
镜子没有异样,权珩收回视线,耐心地等他发泄完,语气平和:
“撒完还要过任务,我时间不多。”
“也罢,我就知道你是人类世界出事才进来的。”
“哎,对了。你那武器到底是什么东西?”
宋旌云仰头看她:
“砍不断还能控制着释放电流,像是一道的闪电,想收就收,就算戴着隔电手套去抓也抓不住——快拿出来让我看看,这抽我的是个什么怪东西。”
权珩略沉吟,伸手时天枢如闪电斩空,在权珩意志下消去电流:
“看吗?”
“废话,”宋旌云伸手去接,“我不看说这些干什么?你——”
权珩瞬间反手,在宋旌云妄图握住“天枢”时抬手,力道破风猎猎!
宋旌云眼底映出“天枢”迸出血光的闪电,下一秒瞳孔骤缩,剧烈疼痛瞬间落于身体!!
惊变只在仅仅几秒间,情形瞬间转变!
“你还真敢接啊。”
权珩低低一笑,扬手收束“天枢”。
宋旌云被击出几米外,本就破旧的道服更加狼狈,撑起身子时却没有血。
“你什么情况?!”
他捂住腰,“嘶”了声,恼道:“你也假的?!!”
“某种意义上来说,我对你确实是‘假的’,毕竟真假本身就是个相对的概念。”
权珩动了下手指,“天枢”再次收回:“要继续装吗?角色扮演什么的,听起来还挺有趣。”
「宋旌云」面色变化,放弃了伪装:“为什么?”
“宋旌云是个很散漫的人没错,但只要不惹他,宋道长就很有分寸感,哦,尤其是女士——他可不会说看我的烙印武器。
“这对一个玩家来说无异于二十一世纪新新人类的浏览器搜索记录。”
权珩感觉有趣,“你有他的记忆,那就不应该莽撞地想要借此为理由夺走我的武器,很逾越也很冒昧。”
“可你们搭档起来很默契,算是很信任。”
「宋旌云」不解,“他和你要武器看一下都算逾越吗?难道只是他单方面的信任你?”
“我们是另一种意义上的牢固关系。”
雇佣关系是世上最牢固的关系之一,甚至还被宋旌云单方面叠加了一层“父子”关系。
“但如果他拿信任来要挟我,我不会和他合作。”权珩道,“更何况这件事本身就不会发生。”
“他的记忆里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宋旌云」道。
“了解一个人不需要多长的时间。”权珩轻笑,“我不修缘,缘自圆。这世界上就是有这样一些人,命中注定会成为朋友。”
“他是你朋友?”
“或许,”权珩思索,“我没有过朋友,只有合作伙伴。”
“你说的话相互冲突!”
“我只是说有些人,但我并不一定在内。”权珩笑了下,“小朋友,你有朋友吗?”
「宋旌云」愣了下,随即警惕起来:“你说什么?”
“我说,”权珩看他,缓而清晰地开口,“你们被拐到这里之前,有结交过朋友吗?”
“我原本以为你们是直接借助记忆汲取情感和思维,然后模仿复制,看来还是可以保留自身思考来行动——是和年纪有关吧。”
“3-8岁的儿童失踪……”
权珩手腕佛珠轻晃,“所以人的灵魂是和正常人类一样,会产生认知能力的提高吗?”
镜鬼愣了下:“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权珩道,“2013年被拐卖到游乐园的孩子。”
这玩具屋里只有镜鬼和玩家,那些死去的孩子是谁可想而知。
镜鬼静默片刻,外形变化——从道士装变成普通的格子外衫,黑色学生裤。
很清秀的面相,看年龄也就五六岁的样子。
“玩具屋前的小丑npc是你们阵营的怪物吧。”她的语气并非询问。
“……对。”
“我们这么久都没找到地图,是因为这个玩具屋里就没有地图。或者说,我们所集全的那些‘地图’,其实就是指向逆十字乐园仪式的线索。”
“……是。”男生点点头。
“伤害你们的人,造成的污染后果是什么?”权珩问。
“我们的死相会被镜子转投在年龄相仿的儿童身上。”
男生顿了下,坦白地回答,“当年我们是被灌了水银,毒死在生桩里的。如果有人被投射死相,那也是水银中毒的现象。”
“这么说,我只要通关游戏,就能彻底放你们的灵魂走。”权珩略沉吟,“所有的污染传播也就能消失。”
男生动了动唇,静默了一会儿道:“游戏通关的话,我们能走,小五可能不行。”
权珩:“因为沐镜是最合适的‘救世主’?”
男生猛地抬头:“——你早就知道小五的身份?!”
权珩“嗯”了声:“终归是孩子。”
全是漏洞,根本不够看。
“……是这个原因。”小孩点点头,静了几秒后道,“但也有办法带他出去,就是……way3。”
他说完,小心觑了眼权珩的神色。
地图一般有三个途径结束剧情——
way1-Dead way,崩溃途径,地图探索结束,玩家死亡;
way2-Daybreak way,黎明途径,地图探索完成,玩家成功登出,包涵鬼牌杀死游戏在内;
way3-Crepuscular way,黄昏途径,地图探索中断,玩家弃权登出。
权珩没回应,点了头:“这应该是镜子里,放我回去吧。”
镜子不能实体进,再晚一会,宋旌云就该给她上香了。
更何况镜鬼也困不住她。
“……好,你后面那面镜子,直接穿过去就好。”
权珩要迈出时突然回头:“对了,你是苏省区域内的人吗?”
“不,不是。”男孩道,“我来自鲁地。”
“你对小五了解多吗?”
“他没有说过自己的事情,只喜欢和自己的大狗待在一起,但他很厉害,在我们苏醒后帮了我们很多。”
男孩低声道:“他前几天还出去了一趟,回来很高兴地对我们说自己遇见了一个很好的人,希望能和对方成为家人。
“我只知道,你对他好,他也会对你好的;你对他恶,他也会加倍奉还。
“他或许是面镜子,但绝对不是个坏孩子。”
……
宋旌云焦急地来回走了几圈后蹲在权珩面前。
对方闭着眼睛靠在墙边,从刚才就没回应。
“丫的,”宋旌云恼道,“看着就挺安详的,幸好还有气。”
宋旌云说完转过头,十分耐心地等了三秒不到,抽出几张黄纸来一点,在权珩面前晃了晃,声音很大地喊魂:
“权珩——!!你是不是死——”
权珩缓缓睁开眼。
“——死不了在吓我,我去!”
宋旌云一惊,话到嘴边一百八十度大转弯,把燃烧的黄纸直接吓得甩出去,一时间手忙脚乱,在权珩的目光下有些心虚地摸了摸鼻子。
“咳咳……你怎么回事?就灯一恍,你就直接倒了。”
先发制人总没错。
“没什么,我被镜鬼拉进镜子里了。”权珩解释。
“那你早说,不就是被镜鬼——你刚刚说什么?!”宋旌云被权珩淡然的语气一哄,再反应过来脊背一寒,一应激都想拿酒葫芦敲她。
小王八蛋,能不能不要说得像是“我去路边摘了朵小花”一样轻松!
你这是给我摘了朵食人霸王花回来!
“你被镜鬼拉进镜子里了?!”
“嗯。”
“那为什么身体还在外面?”
“镜子里能进的只有人的灵魂。民间不是有传说,镜子能够吸人魂魄吗?你应该比我懂。”
“我懂个毛线!”宋旌云气到怼,“抓个僵尸交通法都不让御剑飞行,建国之后黄大仙都不许成精,别跟我整出走进科学!你死了我去工商局告你拖欠工资!”
权珩:“…………”
[哈哈哈哈哈宋旌云这怼人功力丝毫不减啊,也就是之前憋着不怼权珩]
[我就说刚认识都得装一装,我就等着宋旌云忍不住的这一天,我就知道会很好笑哈哈哈]
“怼完舒服了吗?”权珩失笑,“顺顺气,跟我去终点站。”
宋旌云:“你知道怎么走?”
“嗯,”权珩点头,“往下。”
“往下?”宋旌云思量,“你是说那些八卦镜束缚的存在藏在地下。”
“不是‘藏’,”权珩纠正,“是‘埋’,这个仪式是打生桩,你应该了解。”
“打生桩……和逆十字?”宋旌云当即明了,“招财、转运、献活祭?难怪……”
他说着翻了翻乾坤袋,掏出根头部泛黑的银针,足足有巴掌大:
“你看看,这东西叫噬魂针,是我发现的线索。
“传自修真北斗一脉,针上篆刻的篆文不同效果就不同,能让恶灵丧失生前被害死的记忆,就是解脱束缚,也无法寻仇。”
“修真北斗?”
“一个修行的家族……有点复杂,等出去给您捋捋,估计得世界观打碎了重新捋。”
宋旌云叹了口气,又道:
“对了,我到现在还没见过你和镜鬼以外的其他人,你见到过这小鬼吗?”
“没有,”权珩收起银针,“不过他应该是在当年打生桩的地点等我们。”
“那咱快走。”
权珩点头,转身不选岔路,直接往回走。
“哎,你怎么往回走!”
宋旌云忙追上,无奈道:“您这只说了往下,那从哪里往下走?我们不能把这么大个玩具屋都翻过来吧。
“主要是连秘道口都没有个线索啊,我们一直反反复复地被刷新……”
“不是无限刷新。”权珩看他一眼,“你找过的地方有其他人寻找的痕迹吗?”
“好像……还真有。”
宋旌云回忆一瞬,点点头:“对,第一次转换就有了,而且看那狼狈的痕迹,应该是第七层那刀疤脸的。
“第二次转换好像……我一直被围攻,没有找到任何线索,连房间都差点没进去,刚进去就被赶出来了。不过……我记得镜子上有被炸的痕迹。”
被炸,那应该是禁忌的手笔。
“我也有。”
权珩道:“也是第一次转换,但是第二次转换不是。而且伊琳娜第一次转换进入的是我们搜过的房间,第二次是和我一起,我们选择了一个方向。
“这其实利用了无鬼牌的心理暗示,促使玩家因为各种原因‘抱团取暖’。”
“如果我没推错,我们每一次转换后的岔路口其实就是我们上一次选择道路的尽头,连接着其他的两条岔路,形成一处四通八达但循环出入的圆形。
“所有人都在拐角的盲区,所有人都看不到刷新后的其他玩家,而且所有人都会往前走——所以我们才会搜查到被人搜查过的房间。”
“可你搜到了一个新房间,”宋旌云连不起逻辑链,“不是吗?”
“不是我搜到了新房间,是有人死了,房间被刷新了,”权珩目光平静地驳回,“你忘记进入玩具屋时小丑说过什么了吗?”
宋旌云面色变化,重复出小丑的话:
“友情提示,要珍惜队伍里的每一位玩家哦,因为有玩家死了迷宫难度就会提高。”
宋旌云瞬间反应过来,睁大眼睛线索串联:
“你是说有玩家死亡就会有房间被刷新,造成迷宫房间无数的假象,用来迷惑玩家。
“所以要往回走,这样才不会浪费时间重复搜查房间,甚至遭到镜鬼越来越猛烈的攻击导致来不及细看搜查,在二十分钟时间内再被刷新浪费掉游戏时间。”
宋旌云说完,又想起来不对:“可为什么一定要往回走,那不会回到入口吗?”
“因为npc的两条提示。”
权珩道:“‘逆转的十字架’,玩家要逆向思维才能找到正确道路——出口为入口,终点为起点,前进需后退。”
“所以我们每次被逆转十字架都会回到岔路口,还有一种含义就是‘从头再来,方向错误’。”宋旌云了解,“那第二条提示呢?”
“第二条提示才是最明显的一条。”
权珩平静道:“这间连灵魂都跑不出去的玩具屋,玩家根本不可能找到出口。”
……
“我靠,Keneq探索绕死我了。”
“这是个圆形吗?对对对,我记得好像一开始来的时候说过什么圆圆的苹果占地来着,妈呀,原来这都是有提示的!”
观影台一片嘈杂哀嚎。
“这怎么分析出来的,线索都稀碎,我怎么啥都听不懂啊?”
“你还听啊,我一听分析就跟听高数似的,都要睡着了。”
“原来在起点,”言溯拿出手机,“玩具屋的入口吗?有坐标了。”
“对了,你刚刚说有人死了。”
宋旌云微微冷静下来,才想起来有件重要的事情没问,“谁死了?”
“第七层的那位,柏宜。”
“你杀的?”宋旌云脱口而出,完全是第一反应。
权珩睚眦必报的性格他太熟悉了,上个地图被怼都要找机会还回来,明显只是面子上大度佛气,其实骨子里比谁都记仇。
“虽然我有这个打算,但的确不是我,”权珩一顿,“沐镜动的手。”
“啊?”宋旌云属实没想到,“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
权珩看了宋旌云一眼。
“不是,你俩还假戏真做?!”
宋旌云品出这眼神是什么意思,震惊,“他叫你一声姐姐,你不会真想带他走吧?!那你这也没法带啊!”
权珩没回答。
“权珩,你别忘了。”宋旌云正色,“他如果真的是BOSS,你只有杀了他才能通关。”
“也不一定。”权珩斟酌,“游戏的结束途径你了解多少?”
“怎么忽然问这个?”宋旌云察觉不对。
权珩没回答。
“你这又在憋什么心眼?”
宋旌云蹙眉,但还是整理思路,把自己知道的说了:“常规的Dead way,也就是「崩溃途径,探索失败」,还有 Daybreak way和 Crepuscular way.”
“黎明途径,黄昏途径。”
权珩想起昼夜边域只有黄昏和黎明的天空。
“对,判定标准就是地图对人类世界的污染。”宋旌云想了想,“你上次的古镇就是黎明途径,我看到文物打捞的新闻了。”
如果是「Daybreak way」就可以阻止污染侵略人类世界,如果是「Crepuscular way」,污染侵蚀就无法抑制。
“权珩,如果玩具屋的污染彻底入侵人类世界,被污染的孩子是救不回来的,而且玩具屋周边也会不断被延伸污染。”
宋旌云提醒道:
“污染中介是镜子,那么以后周边只要出现镜子,或者是反光的东西,就会不断有孩子被污染,而且很难救治。”
权珩没有说话。
“我知道沐镜这小怪物一口一个姐姐叫你,看你的时候也跟只小狗看主人似的,但他毕竟是怪物。我从来没有在这地方见过一个,哪怕一个真诚善良的游戏怪物,他们惯会伪装,也太会利用人的情感弱点。
“你们认识的时间不长,你也不了解沐镜——你可以为了人类世界里的人进入Keneq,难道要在最后为了一个刚认识不久的怪物放弃自己要救的那些人吗?”
宋旌云顿了下,偏眸,宛如叹息般低了声音:
“如果你这么做,你会为自己的选择后悔的,权珩。”
……
“怎么回事?怎么忽然没声音了?”
“不是,有没有人会读唇语啊,这说了什么啊,还说了这么多?!”
“哎,我感觉这剧情接不上啊,是不是折叠,或者被记忆模糊处理了?”
言溯辨认过屏幕里的两个人的对话,微微皱眉:“电车难题……?”
“什么电车难题?”
身边忽然响起声音,唐君屹落座在他身边。
“唐副,”言溯微微诧异,“你怎么回来了?”
“队长那也帮不上什么忙,”唐君屹道,“他们根据你传回去的线索在玩具屋门口向下挖,我正好回来看看能从地图里得到什么新线索。”
言溯点头。
“对了,你还没说呢,什么电车难题?”
“唐副知道电车难题吗?”
“哲学上很出名的道德两难问题。”唐君屹回答。
“那就简单了。”言溯笑了下。
“原本的电车难题是指‘在一个电车轨道上绑了5个人,而在它的备用轨道上绑了1个人。此时有一辆失控的电车飞速驶来,你身边正好有一个摇杆,你可以推动摇杆来让电车驶入备用轨道,杀死那1个人,救下5个人。你也可以什么也不做,杀死5个人,救下1个人。’
“——唐副和权珩接触过,你觉得权珩会怎么选?”
“你是说……权珩吗?”
唐君屹看言溯点头,有些一言难尽:
“我觉得要是权珩遇见这种事,都不认识的话她大概率连理都不会理。你要是再问再烦,她能边笑边拨佛珠,然后一脚把你踹下去当人肉闸。”
言溯:“……”
这个答案可真是,有亿点形象。
“那问题就在于权珩遇见的不是原本的电车难题。”
言溯诡异地静了会,这才接着道:
“她掌握着‘遥杆’,轨道两边却是十个无辜的孩子和一个无辜的孩子,而且全部都和她有关,哪一个都很难舍弃。
“权珩即使不选,疾驰的电车也会让她‘选择’——因为电车必然会驶向一条铁轨。
“车轮会无情的碾死一个孩子,或者是十个孩子,而这十一个孩子都对她很重要,或者应该说,都很爱她很需要她。可权珩必须要杀死一条铁道上的孩子,亲手。”
唐君屹看了一部分频道内容,听完面色微变:“你是说way3?”
言溯凝重点头:“是,她并非只有选择「Daybreak way」的可能。”
“我从不后悔。”
屏幕里传来声音,众人目光被吸引回去。
“我一直认为后悔是在欺负过去的自己。如果我做出选择,那一定是当时的我斟酌过所有信息,能做出的做好选择。”
权珩笑笑,举重若轻地略过了宋旌云的问题:
“我以前倒是后悔过一件事,后来也释怀了。”
她停步,面前进入玩具屋的大门紧闭,大门背面两米高的镜子正对二人。
“还真走回来了。”宋旌云扫了眼手边,忽然凝在镜子边的圣诞老人身上。
“咦?”宋旌云提了下袍子蹲下,伸手去碰圣诞老人,“我记得这个圣诞老人我弄歪……”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
一只冰凉惨白的手从镜子里伸出来抓住了他,宋旌云动作一僵,视线缓缓上移——
一张七窍流血的银灰脸庞紧紧贴在镜面上,五官挤在一起,笑嘻嘻地从镜子里看他:
“别动哦哥哥。”
权珩比宋旌云反应更快,“天枢”瞬间劈向小鬼的胳膊!
镜鬼猛地把手收进镜子,宋旌云立刻起身,还没站定,后脚下的小镜子突然扫出一条腿!
——又是计划好的配合!
玩具屋里处有眼睛,还对玩家的动作反应极其了解,真他妈的难打!
宋旌云直接抽出斩阎罗后撑在地,稳住身形。
前方正对的镜子里再次嬉笑着伸出银白色的手臂,一把抓住宋旌云的肩头,用力向镜子里拽!
宋旌云提刀旋身,劈向镜面——
“别打碎镜子!”
“啪——!!”
权珩话音未落,镜碎的声音便炸起。
镜片支离破碎,在这瞬间,权珩似乎听见在房间各处响起声声得逞的轻笑。
碎掉的镜子里,甚至是小到看不见的镜子碎末里都伸出一只银白色干枯的手。
数不清的瘦瘪身体从镜面以不可思议的弧度扭曲着爬出,青紫色重毒浸泡过的唇在苍白的面上更为刺目诡异,甚至有一半以上开膛破肚,面容格外惊恐。
仅仅一瞬间,宋旌云就被四面八方钻出的镜鬼围攻!
权珩刚要动作,忽然听见身后很轻的一声呼唤:
“姐姐。”
——沐镜?
权珩转身,见大门背面那面两米高的镜子里,少年人身边站着一只摇尾巴的巨型狼犬,一双银瞳里满是期待,和他一起仰头看着权珩。
“姐姐,”沐镜伸手,扬唇笑起来,“来这里,我带你去你想去的地方。”
权珩只看了他一眼,便甩出“天枢”。
“姐姐!”
沐镜语气微急,“我不是让你抛弃道长哥哥,那个很厉害的姐姐马上就到了!”
几乎是沐镜说完这句话,前方飞旋的折扇就映入眼帘。
虚空入画,狰狞的镜鬼全身融为黑白两色,瞬间折叠进入扇中水墨。
——丹青?!
宋旌云一震:“不会吧,是我想的那样?!”
倩影从容迈步靠近,禁忌女王伸手收回“丹青”。
“我去?!”
宋旌云一刀砍走靠近的镜鬼,看向权珩:“为什么帝国的首席……沐镜?!”
他扫到权珩身后显眼的少年人,和那只巨型狼犬。
“我就知道是你的狼犬!”宋旌云认出沐镜身边的狼犬,这分明就是他遇见的那些怪物!
“都来了,那姐姐就拿不全奖励了。”
沐镜鼓了下脸颊,有些为难。
“那就只能请道长哥哥和叶姐姐在这里待一会了。”
他歪头笑起来,“会有人陪你们玩的,不会无聊哦。”
下一瞬,整条走廊的镜子爆破般突然炸裂,镜片碎裂得满天飞,空中、角落、脚下等等各处迸溅的碎片中纷纷伸出银白色的镜鬼手臂。
沐镜左眼银瞳闪烁,终于清晰地聚集成银色十字的形状——
“逆十字。”他轻声道。
「KP提示:专属烙印-“逆十字”已解除枷锁」
「万物入镜,乾坤颠倒;救世主已死,叛逆者高歌」
瞳仁中银色十字逆转——
「烙印详解(初级):可削弱敌对方序列能力百分之二十,用于增强己方能力,无视序列差」
“专烙?”宋旌云一惊,“你怎么会有——”
“因为我是职玩啊,道长哥哥。”沐镜笑道:“这还是我第一次打本呢!”
他说完从镜子中伸出手,勾住了权珩的手指,仰头期待地看她,眼睛亮晶晶的:“来呀姐姐,我不会伤害你的,他们也不会有事的。”
“权珩!”宋旌云腾出手,焦急地阻止,“别信他!”
“你注意安全。”权珩叮嘱完,向禁忌女王点头致意,“走吧。”
“嗯!这是玩具屋唯一能进入身体的镜子,后面是密道,”沐镜拉着权珩的手迈入镜子,“姐姐别担心。”
宋旌云看着权珩没入镜面:“权珩!你——”
“你很吵。”
等权珩离开,频道镜头也离开后,禁忌抬手遮了下耳朵,蹙了眉尖:“闭嘴。”
宋旌云噎住:“你——”
“你连阿珩半分风度都没有学到,”禁忌女王神色略嫌弃,“那至少学会信任。”
“你刚刚叫她什么?阿珩?!!”
宋旌云原地蒙圈,以为自己听觉中枢和语言中枢都他妈坏掉了。
不是,就算权珩说要改善关系,那你们也不能忽视交通法规坐火箭飙速啊!!
……
“这里通往地下。”
沐镜走在她前面:“用镜子可以直接传输很深的距离,再走一小段地道就到了。”
权珩点头,沐小六围在她身边,不停呜咽着蹭她的腿侧,尾巴都要摇成螺旋桨起飞。
非常具有暗示地用头蹭她的手。
权珩抬手,轻轻撸了把沐小六的狗头。
“呜呜……”巨型狼犬立刻倒地,翻出肚皮来撒娇。
“小六!”沐镜拽了下狼犬耳朵,轻声斥责,“你别挡住姐姐的路。”
狼犬歪头低低呜咽了几声,耸拉耳朵站起来,又转着蹭了蹭权珩。
“它太喜欢你了姐姐。”沐镜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忽然有些紧张地补充,“姐姐别嫌弃它,小六超干净的!它和我一样,早就死掉了,不会被外界的秽物污染。”
死掉了……
权珩又摸了摸狼犬,“八卦镜里照不出你的身影,是因为你只是灵魂,没有形体?”
“是,也不是。”
沐镜走下最后一阶台阶,“到了啊姐姐。”
出乎意料,地下的空间很宽敞,依旧是布满了镜子,灯光经过镜子的折射后更显得明亮,整片地方空旷又干净。
但只有很窄的过道,空旷是因为再往前走几步就是凹进去的祭坑。
空气里有一股说不出的金属味。
——水银。
“那里,就是那里!”
他伸手指向过道的尽头——
那是一架三米高的逆十字,已经有些破旧了,锋利的钉子依旧沾着血,钉在十字架的每一角:
“我就是在那里醒来的,钉子松了,我就下来了。我的尸骨在外面,现在这里留下的是我的魂灵。不过也不算,因为我是祭品,所以其实是好多人的魂灵拼在一起,都不知道自己是男孩女孩了呢。”
沐镜笑起来,抬手让权珩看他两个手腕上如出一辙的贯穿伤疤。
狰狞又丑陋,陈旧的圆形疤痕带着向下撕裂的新伤。
“我的家人都不喜欢我,我从出生就是个没有人爱的怪物,但是有人告诉我只要跟他走,他就带我去一个没有痛苦的地方,认识很多和我一样遭遇的伙伴。”
“其实我知道不可能,幸运从不会眷顾我,但我还是答应了!痛苦是永无止境的,那我用痛苦的十年换一个有希望的未来不值吗?
“只要献祭十年就好了,只要十年就可以有爱我的家人了,我是不是很聪明啊姐姐?”
沐镜弯着眉眼,就像是在炫耀。
可他明明笑得那么灿烂,权珩却觉得他在哭。
“十字架祭品……”
观影台上,唐君屹低声:“我没记错的话,这种邪术确实需要一个自愿的灵魂,用来吸收死灵产生的怨愤。但最多坚持四五年,怎么可能坚持十年这么久。”
“那群人要想欺骗一个童年凄惨的孩子付出,别说易如反掌,简直连手指都不用动。”言溯抿唇,“现在的重点是队长到底有没有挖到异源体。”-
龙城游乐园-玩具屋
“嘀——滴——”
挖掘机的提示音响着,玩具屋的门口已经挖出六七米的大坑。
“小心点,再挖一下!”
特遣队的队员指挥着下挖,车铲压下后忽然连带出银灰色的东西。
“挖出来了!挖出来了!队长,这是——”
队员的声音戛然而止,车铲上勾带出的银灰色干瘪肉身,赫然是皮包骨的水银尸!
只剩下一层薄薄的皮,没有一丝肉质,有的骨骼已经捅穿了水银皮。
一具又一具的银灰尸骨从深坑里挖出,挖掘的队员忍不住脊背发寒,悚然战栗的感觉像是铁刷刮在身上。
“队长,”队员回头看向脸色铁青的聂苍,颤抖着声音,“这玩具屋的下面,都是,都是人类幼骨。”
“数量……近百。”
摩天轮的霓虹灯光还在黑夜里醒目地亮着,新园区的玩具屋下埋葬十年的丑恶重见天日。
无数沾土的小丑玩偶跌进土坑里,和尘封的尸骨依靠,咧开的嘴唇鲜亮地刺目,讥讽至极。
“……13年大案。”
聂苍紧紧抿唇,手心攥紧至咔咔作响,眼神中震惊的怒火灼烧:
“当年相关部门公示的时候,我一直以为是哪些作案缜密的犯罪团伙,居然是游乐园为了打生桩转财运,还就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们怎么敢……”
怎么敢为了利益葬送那么条生命,葬送那么多无辜的家庭,用做游乐场繁荣的基石,甚至连灵魂都囚禁榨压!
“把不涉密的证据都交给有关部门。”
聂苍颤着呼出一口气,“把遗骨挖出来检测污染,看看能不能移交。这些孩子的父母有一半以上还在找,得给他们一个交代。让那些父母至少……”
至少什么,至少领回自己孩子的骨灰吗?
聂苍沉默下去,队员张了张嘴也没法搭话。
“继续挖,”聂苍哑着声音,“言研究员说这次的异源体是绑在十字架上的骸骨,还要往下。”
……
逆十字乐园。
沐镜把跳脱的狼犬招手叫回来,摸摸它脑袋,变成一只丑丑的小狗玩偶。
“小六它太闹了,我把收回去就好了。”
沐镜和权珩一起坐在祭坑的边缘,不好意思地揉了下小狗玩具的秃脑壳:
“其实没有秃头的,只是祭祀的时候要把我钉在十字架上,他们拉不住着急的小六,我死了,它就也跟着撞死在了十字架上。”
他想笑却又没提起唇,勉强弯起的眼角在撑起的喜悦中藏着哀伤。
“我就像一个丑陋的怪物,即使我不危险,不会伤害他们,周围的人也会厌恶我——只有小六愿意和我做朋友。”
“他们看我也是这样的。”权珩语气平静地回应,“拼命索取我的东西,连命都想榨干,又不想承认我的付出,所以用各种方式打压我来找回可怜的自尊。”
沐镜怔了下。
他以为权珩不会主动提起这些事,但在杀镜鬼时她可以面不改色地提起,好像不管曾经经历过什么,这些苦难她都已经可以直面,甚至谈笑风生。
谁都别妄想拿她的痛苦,当下酒菜。
“你不知道吗?”权珩看他,开门见山,“这个玩具屋里的一切你都知道,连同他们所获取的记忆,不是吗?”
“我,我……”
沐镜有些局促地咬唇,抱着小狗玩具的手绞在一起。
“那个复制你的那个,是我的伙伴,他,他是不是对姐姐说了很不好的话。”
“没有。”权珩轻轻摇头,“这些镜子能看到玩具屋的所有地方吗?”
“是的!”沐镜忙点头,“全部都可以。”
权珩抬眸浏览过所有的镜面,目光停在宋旌云和禁忌女王的那一面——
镜鬼源源不断,但都保持在一个不伤人却难缠的程度。
“镜鬼的速度比宋旌云的速度快,”权珩注意到不对,“你的专属烙印‘逆十字’是什么作用?”
“削弱敌方百分之二十的序列buff,反哺给己方。”沐镜老实回答。
“无视序列差异?”
“嗯。”
居然是无视序列的控制型烙印,所有数据里可是包括生命值和san盘的。
“你有玩家身份?还是职业玩家。”权珩道,“谁给你的?”
听之前那只镜鬼的意思,他们苏醒时沐镜已经苏醒了,甚至还能出入地图。但职业玩家要通过评审,但又没人见过他,多半是走了后门。
“嗯……一个姐姐……不对,可能是哥哥……和魂灵一样是没有性别的,有可能也不是人类,反正他说既然无聊也出不去,就给我点东西。”
“还说不必挂怀,就当是这世人欠我的……还说我一定会遇见一个很好的人,他看见了,看见了未来,让我一定要心存期待。”
沐镜沉默了会,忽然指向另一面镜子,带着分享的雀跃:
“姐姐,你看,那面镜子能看到外面!”
权珩顺着他指的方向看,那面镜子上系着权珩帮沐镜领来的圣诞气球,视角正对摩天轮的钟楼,似乎是个半俯视的高处,节日的热闹气氛随处可见。
隐隐约约传来《欢乐颂》的曲调。
“能接收一些声音,”沐镜双手捧着脸,笑道,“我之前虽然醒了,但是我没有出去过,只能待在这里看,就像看电视一样。”
他这么捧着脸,眼里满是憧憬,细瘦的手腕随着动作露出来。
伤疤异常扎眼。
“献祭,”权珩声线平稳,话却很轻,“不疼吗?不后悔?”
“疼,但没关系的。”
沐镜摸在自己的手腕的伤疤,低着头道:
“从小到大,人类一直会注视我。但他们看我却又看不到我。好像我只是一面镜子,而不是一个人,他们看到的只能是自己的恐惧和欲望,为了给自己辩护,便把我当成可怕的异类。”
记忆像是走马灯,沐镜忽然想起父母的厌恶,想起同龄人的咒怨,想起生前一下又一下钉在他四肢的铁钉。
那么多的血从他身体里流出,那么疼那么苦,都是扎进灵魂深处的血痕。
可是……
“可是,这世界上没有比这件事更值得的存在了。”他垂着眸,长睫也像是只傻傻的蝴蝶。
“我从来没有后悔过。”沐镜压着哽咽的哭腔回答。
权珩撑在一旁的手指微微蜷缩。
记忆深处幼犬那双湿濡的眼睛透过深暗的黑暗从心底浮现,就像一场重复上演的荒谬话剧,命运逼迫她再次抉择。
苦难没有声音,却震耳欲聋。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平安夜圣善夜
“Christ the Savior is born”
救世主今夜降生
镜子里传出的歌曲已经变成了宁和的平安夜歌曲,清晰地传在整个空荡的地下祭坑——
平安夜游戏进入倒计时。
……
龙城游乐园-玩具屋
“什么声音?”
“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正在向下深挖的特遣队队员四处张望,皱眉:“我听到了,好像是平安夜的歌,从哪里传来的?”
空旷的大坑中埋葬着数不清的惨白尸骨,他们站在祭坑中,宁和的歌声似乎从深沉的夜里传来。
“坏了,地图锚定!”聂苍面色骤变。
如果禁区里一个地图打出了「Crepuscular way」或者「Dead way」,那么这块地图就会将污染集中倾泻到作为原型的某片指定区域。
来不及找异源体了!
“立刻撤出祭坑!”聂苍吼道,“把急救棚里被污染的孩子隔离!”
如果救不回来,那些污染的孩子变成尸体,也会成为新的异源体!
……
古江市区-医院
“谈医生!谈医生!不好了!!孩子们出问题了!”
鹿琳慌张地推开急诊室的门。
“隔离病房!您快去隔离病房啊!”
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立刻起身,疾步跑去隔离病房。
银白色遍布全身,十几个孩子的面部都隐约发黑,嘴唇发紫,无意识地向外咳血。
触碰的瞬间感觉到冰凉如死人的体温。
“谈医生!”护士崩溃地哽咽,“孩子们的心跳频率都在下降!”
十几台心电仪上,屏幕的心跳渐渐变得微弱——
“准备起搏器电击!”主治大夫收回手,立刻下令,“加大二巯基丁二酸钠的输入量!快!”
……
“这是平安夜地图,平安夜就是时间限制,已经开始倒计时了。”
言溯抿紧唇,忍不住悬起心,“这次地图的计时和人类世界流速差不多,权珩再不打出黎明途径,人类世界那群孩子就救不了了,连同污染也会扩增!”
“权珩她已经有选择了。”
唐君屹半是叹息地道:“她如果真的是为了救人进的地图,那谁都不能阻拦她的最终决定。而且这孩子再无辜,也已经死了,他只是怪物而已。”
……
权珩闭了闭眼睛。
平安夜的歌曲多美啊,万人期待瞩目着钟楼上的荧光大屏,镜子里是地上的温馨欢乐,镜子外却是地下不为人知的惨案。
“姐姐……?”
沐镜颤抖着声音,看权珩在歌声中长长呼出一口气,目光平静地起了身。
锋利的蝴蝶刀在她手里逐渐攥紧。
“姐姐,”沐镜眼泪止不住地下坠,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你要杀我吗?”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平安夜圣善夜
Christ the Savior is born
救世主今夜降生
在平安夜欢乐游玩的人们会知道他们所踩踏的地下深处,埋葬着多少未寒的尸骨,囚禁着多少未眠的灵魂吗?
沐镜手触碰在祭坑的边缘,崩溃地看着权珩走近,怀里的小狗玩偶悲哀地呜咽。
“姐姐,”沐镜哽咽着后退,带着乞求,“姐姐……”
他一退而空,失去重心摔下祭坑,权珩瞳孔一缩,一步跨向前毫不犹豫地跃下。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平安夜圣善夜
Son of God love's pure light
神子爱光皎洁
权珩一把把沐镜搂进怀里,颠倒上下,硬生生抗下这一摔!
坑底尸骨遍地,每一块骷髅都似乎在哭泣,在哀嚎,震耳欲聋。
权珩生命值骤减,在充斥脑海的孩童哭泣中san盘失控。
“姐姐……”沐镜急忙起身。
“别看我,看天上。”权珩摸了摸他的头,手中蝴蝶刀却闪烁寒光,在拥抱中没入胸膛。
沐镜睁大眼睛,睫毛颤抖,泪水坠下眼眶,滴在权珩清润的佛珠上。
Silent night Holy night
平安夜圣善夜
Christ the Savior is born
救世主今夜降生
低磁转向高昂的男音越发宁和壮美,赞誉神子的奉献,救世主的诞生。
平安夜的氛围在这一刻转向期盼的倒计时。
虚空响彻尖锐的鸣笛,滚滚的电车从远方驶来,恰似已经脱弓射出的箭矢,无法回头无法阻拦地碾碎了在废弃轨道上孤独等待的孩童。
一切像是命中注定,宿命欺诈期盼的孩子,希冀在电车巨轮下化成鲜血淋漓的悲剧。
蝴蝶刀流淌着血,像一只泣泪的蝴蝶。
屏幕内外皆是死寂,尸骨遍地的地下祭坑里权珩跪坐在沐镜身侧,手臂垫在他的肩后。
“咳咳……咳咳……”
沐镜因为疼痛痉挛,粗喘着咳出鲜血,洇满泪水的眼睛看向权珩,银色逆十字都在泪光中褪色。
酸涩痛楚像是喷涌而出的冰冷洪水,铺天盖地地过来,压垮了他无助的灵魂,他就像被困在河底的人看着水慢慢地上涨就要淹没自己的嘴巴。
“姐姐啊……”
他眼里积攒的泪水像断线的珠,声音不可抑制地发着抖:“我……做错什么了吗?”
他那么哀伤,悲伤和不解像压抑至浓稠的孤夜。
权珩静了很久很久,无法愈合的伤口流出鲜红的血,温热沾满她的双手。
“没有。”她垂着眸轻声回答,几乎听不见。
“你什么都没有做错。”
真正哄骗他献祭的存在袖手旁观,真正受益得利的人类作壁上观,看电车碾过懵懂的孩童,可他只是很乖地坐在废弃的铁轨上等待家人的到来。
就像是一只小狗,流浪的太久,被人哄骗会拥有一个家,于是傻傻地听之任之。
“是有,难言之隐吗?”
他泛着红的眼睑很缓很缓慢地眨了下,忽然在血泊中勉强又期盼地笑了起来,泪水无声地划过笑容,声音沙哑:
“那你开心就好了姐姐。只要姐姐开心……我怎么样都可以的。”
流浪的小狗都是笨蛋啊,被你摸一下头就会满心欢喜地摇尾巴,认定了家人就愿意为你付出所有。
Radiant beams from thy holy face
救赎宏恩的黎明来到
All is calm,all is bright
万暗中光华射
沐镜缓缓伸手,他真的好想好想触碰一下等待已久的家人,眼皮却很疲惫地在坠合,渐渐没了声息:
“可我……”
他艰难动了动唇,哽咽的泪溺死在酸涩喉中,“真的好想和……和姐姐回家。”
Sleep in heavenly peace——
静享天赐安眠
平安夜的歌谣奏向尾声,圣诞节的倒计时在萨克斯沉而安乐的韵尾蹦到最后的数字,虚弱的脉搏终归于死寂——
「叮咚!KP提示:恭喜您成功杀死Boss,拿下本次游戏MVP!」
权珩闭上了眼睛,手心护住孩子的后脑,轻轻把他抱在了怀里。
Sleep in heavenly peace——
虚空宁和至悲悯的歌声散在黑夜每一粒孤独的因子中,一切回归静谧。
“嘭——!!”
平安夜的赞歌终章结尾,圣诞节璀璨绚烂的烟花在黑夜轰然炸开。
节日的欢乐在此刻推向高潮,游乐园里孩童兴奋的尖叫声回荡,摩天轮上情侣的爱吻柔情缠绵,办公室里的聚餐纸醉金迷,幸福似乎照耀在每一处角落,似乎温暖了每一处黑暗。
到处都是欢声笑语,再也看不到在笑声掩盖下为世人看不到的任何眼泪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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