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有此理,都城之中竟有这等事!”安华听得义愤填膺,一时怒极而言,随即便从腰上拿出一个玉佩递给老伯:“您先拿着这枚玉佩,出了这个林子就是丞相府,出示玉佩,他们会好好安置你们的。”
众人见之,脸上恐惧这才敛收无遗,纷纷感激涕零,连连道谢。
将他们安抚好后,安华便与之道了别,但如果这个时候安华回头,一定会看见老伯正跟那一张张苍白憔悴的病容对视,目光交接中似乎另一个计划已油然而生。
可她没有。
她已经完全放下了戒备。
是以她方走几步,便听身后老伯忧伤叹息:“我们这些人啊,有的被打残了、有的受了伤寒、有的饿得就剩半条命了……”
听得此话,安华不得不留步,这是,一个男人忽然张牙舞爪,朝她扑了过来,好在安华身手敏捷,旋身避开,男人结结实实地撞到树上,安华微惊,隐藏的侍卫手中刀剑也登时出鞘。
但谁都没有轻举妄动。
因为,扑向安华的男子此刻直接抱着树痴痴傻笑起来,老伯见状,又是无奈摇头:“还有的,受了刺激,傻了。”
安华沉默,听他继续说下去。
“这个玉佩啊,我们多是用不着。”老伯颤颤巍巍地起身,“走出这个林子,我们这里面的人,不知道又得死多少……”
这行人中非伤即病,手边既无干粮也无伤药,安华适才因急事缠身,竟未想到这一层,左右思量一番,终还是于心不忍,高喝:“来人!”
藏于林中的侍卫整整齐齐现身。
“不要怕,这些都是护卫军。”担心伤民再次受惊,安华第一时间向伤民解释之后,才转身吩咐:“先送他们回城,好好安置。”
“是!”
侍卫得命,依言照做,然最得安华信任的贴身侍从却举棋不定:“主上,可是仓库那边……”
“不急。”安华打断她,眉目沉思间,镇定而冷静:“此事弈南初尚不知情,晚点去也无妨。”
侍卫还是多有顾虑:“主上,不是我多疑,总觉得这些人出现地太巧,就不担心他们也是弈南初安排的吗?”
看着地上这些人,伤痕累累、衣不胜体,不是面黄肌瘦,就是有气无力、性命垂危……沉沉地叹了一口气:“无论如何,百姓要紧。”
又是这样……
侍从也莫可奈何,她这主上在战场上杀伐果断、手起刀落,可一面对百姓,就心活面软,菩萨心肠。
对于受人爱戴的镇淮王而言,这是值得赞赏的优点;
但作为一个护国将军,这也是她致命的软肋。
与此同时,简一率领常习等人已快马加鞭提前到了城西。
十七丈宽的护城河上风平浪静,了无人烟,朦胧月光笼罩下来,四周倍显宁静。
一切看上去平平无奇,豪无奇特之处。
“少夫人,这边!”常习喊道。
简一敛起裙裾赶紧跟了过去。
面前是一口深不见底的枯井,但一直被树枝泥草掩盖,即便路过也很难发现;井口奇大,应该是为了方便运输一些大件特意设置,但简一没有时间再思索犹豫,跟着众侍卫一起进入枯井之中。
早料到枯井之中别有洞天,但当火折子点亮一盏盏油灯、整个洞穴完全呈现在简一面前时,简一仍不禁震惊不已!
目之所及,是高垒的枪支弹药、齐放的长矛弓箭、以及五花八门的奇门遁甲,其数量之庞大令人瞠目结舌。
简一知道弈南初这人贪欲极盛,但没有想到,竟还有狼子野心,难怪如安华这般待民亲和的将军,都对弈南初赶尽杀绝。
这些东西被公之于世,通敌叛国、谋逆之罪,真是没一样冤枉了弈南初。
所以他的目标,真的是皇室?
“少夫人?”
清脆的一声将简一飘远的神思从云端拽了下来,她回神过来,面前众人还在等她下发指令。
罢了,谋反也好,叛国也罢,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保全弈南初狗命。
毕竟现在,她跟弈南初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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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多东西一时半会儿也没有地方藏,找货船容易引人注意,放到别的仓库,难保安华不会一起排查……”简一原本以为只是小小几箱,没有想到数量如此庞大,遂看着这满室的军械器材,和这不多的人手,她不免头疼揉额。
“那该怎么办?”常习也惴惴不安,跟着干着急。
简一苦思冥想半响,恍然想到外面风平浪静的护城河,登时灵光一现,果断道:“装箱封死,沉进水里,又快又干净!”
众人一听,立刻欣然同意:“是!我们马上准备!”
简一应了一声,又对另两位道:“去最近的一个商铺中调些货过来,记得,调的货必须是需要存放在地窖的,比如酒或者腌菜之类,这样才具有说服力,毕竟这么大一个仓库要是空着肯定也会被怀疑。”
侍卫揖手:“还是少夫人思虑周全!
“赶紧去办。”简一催促。
“是!”
看着机变如神的少夫人,常习有些匪夷所思。
曾经的少夫人只会低三下四、拘拘儒儒,现在的她机智果断、沉稳冷静,同以前比起来,何止判若两人,简直判若鸿沟!
一夜之间,不仅是常习,就是这些跟随弈南初多年的影卫都对她刮目相看。
可这一夜,早已安寝的弈南初却是心神不宁,莫名的心烦意乱让他整晚辗转难眠。
东方欲晓,天色灰蒙,弈南初侧躺而卧,终于等到黎明穿破黑暗,可满心浮躁不安却仍未宁静片刻,甚至一想到昨日简一对左曰凡那副倾慕迷恋之态,就愈发胸闷气短,怒火难平。
数位小侍鱼贯而入,伺候梳洗,弈南初神色郁郁,瞧上去很是凝肃,大家也都各自沉默,手上动作更加麻利,生怕出了一点差池。
“简一又彻夜未归?”系好腰封,弈南初沉沉地问。
侍从们胆怯着两两相视了一番后,其中一位哆嗦着出列答道:“……还、还未。”
意料之中。
弈南初没什么表情。
他等了一晚上,常习和常学以及派出去的影卫竟一个未回,实在叫他难以安眠。
“少主大事不好了!”恰在这时,一个农夫扮相的侍卫连滚带爬,亟亟而至,喘着粗气一声跪倒在弈南初面前。
“惊慌什么?”弈南初本就满腔怒火,见状更是赫然而怒。
便衣侍卫一直守着通往仓库的万千路径中的其中一条,极少在府中待过,礼数行得不周全,进屋就直接开口道:“适才看到镇淮王的人马往仓库方向去了!不知道是不是仓库之事已经泄露了!”
闻言,弈南初坦然色变。
仓库之事若是被镇淮王彻查,弈府必招灭门之灾。
……
弈南初带着几个随从用最快的速度到了城西,确定四周无异状之后,才命人挪开一簇灌木丛,刨开草泥,看到原封不动的陈旧井盖,弈南初适才松了一口气,想来自己总算在安华之前赶到,一切都还来得及,却不知这一幕正被暗中的安华尽数看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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