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过界

这场冗长的宴会一直持续到子夜时分，大多数人都喝得七荤八素，这些达官贵人们告别时有在官道上吐了的，有醉得走不动路需要搀扶的，可谓是丑态百出，赵缜酒量了得，喝酒来者不拒，现下看似走得四平八稳，但是眼神迷离，从眼角红到脖子，六王走在他们的前面，整个人几乎都压在六王妃身上，时不时动手动脚，嘴里还乱喊乱叫，喊着不知道哪位相好的名字，待到马车前，六王妃沉声，冷淡地命令：“把王爷扶进前面的马车里！”袖子一甩直直上了另一架马车。

“六嫂脾气真差，都快赶上你了！”赵缜直直地站定，一手扶着如云的肩膀，笑得灿烂，说话间酒气热气扑面而来，见如云没有反应，他把头往前一探，几乎就要跑贴到她的鼻尖， “怎样？他们是不是很有意思？”

“喝醉了就回去睡！”如云拍掉了他的手，他往后一倒，一下子坐在了地上，发出了很响的一声，这是今天第二次，如云一下慌了，赶紧弯腰想拽他起身，周围还有很多辆马车未走，这些达官贵人也个个都是八卦的，恨不能把头都伸出马车窗外，赵缜不负众望地大喊起来：“疼！你做什么推我？！”

“快……快起来，”如云弯腰拉他的胳膊，他丝毫不动，一脸怨念地看着她，她蹲下来，想要推他，他沉如铜牛，甚至要往她怀里倒，侍卫们欲上前搀扶，他更是大叫大嚷：“都走都走！别扰本王清净！”侍卫们只得后退。

她心一横，转到他的正面，双手握着他的双手，稍稍施力问：“你是现在站起来，还是就地躺下，我等会让人给你送点被褥？”

他半天都没有回话呆呆傻傻思索着什么，扯了一下她的手，如云立即将他拉起来，扶着他进了马车，这人一边走还一边不满的“哼！”了一声。一坐定就一头靠在如云肩上，行进中的马车有些许颠簸，他换了好几个姿势都不舒服，最后直接将她压在车窗边一手勾着她的脖子一手揽着腰，斜斜地挂在她身上，他闭着眼的时候极其安静，眉眼完全舒展开来，睫毛很长，脸上的酡红消散了一些，嘴唇微微张开，表情像无辜的稚童，可鼻子又非常笔挺，带着成熟的性感的诱惑，他的手抱得很紧，应该能清晰的听到她不太安稳的心跳。回府有一段是不平的石板路，车内有些颠簸，他不舒服地动了几下，皱着眉勾着她脖子的手掉了下来，在一动几乎就要滚下去，她立即扶住了他的肩膀，稍稍靠后，双方都能更舒服一些。

“王爷，娘娘，到了，请下车！”深夜一片寂静，所以说话声就显得格外大，惊得如云抖了一下，赵缜一动不动，“知道了，门口侯着吧。”他一动，像是要醒来，结果扭扭脖子，埋得更深，

“王爷，到了！”她轻轻推了推他的脑袋，他双目紧闭充耳不闻，然后她用了更大一点的力气，头无力垂下，手却没有松开，她叹了口气，在他耳边说：“给我睁开，我知道你醒了。”身上的人一动也不动。

“再不睁开，我就松手了！”如云的声音提高了不少，没有丝毫变化，他的脸色还像之前一般安静，她手一松，又觉得不忍，瞬间把他抓住了，有些懊恼地停住。

突地她听到一声轻笑，他躺在她的腿上，仰脸望着她嘻嘻而笑，她被盯得有些无措，把脸扭到一边，“酒醒了就起，到了。”她的腰被环住，那人眼里波光闪闪，带着一丝委屈：“头疼，起不来！”一边伸手往如云面前探去，她拨开了他的手，他挂在嘴角的笑意顿了一下，就感觉到额头上覆着一点凉意，是她帮他揉着额头，太阳穴，她的指尖冰凉，动作轻柔，他乖得像一只奶猫，直愣愣地看着她，她不与他对视，只说了句：“不是头疼？”他牵了牵嘴角，应了一声，就规规矩矩不动了，不知过了多久，她的手被按住，“好了，”他低低地说。如云想把手抽回来，没有抽动也不再挣扎，“那下车吧。我扶你起来。”他依言松开了手，顺从地由她扶起坐正。

站起他往前一倾，伸开手像是要抱上来，几乎是本能地，如云一个转身退开了，冷声说：“我不是她，你认清楚。”他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死死拉住她的袖子，“王爷累了，好生休息。”

“谁？”他的脸色晦暗不明，如云已经跳下马车，外面已站了一排人，恭恭敬敬等着伺候王爷，如云一个眼神示意，身后是赵缜的声音，平静而不解，“你说谁？”

她顿了一下，几不可查的轻声，“休息吧。”

这几日她躲着赵缜，他们马车里的举动，都逾矩了。

“挽歌？娘娘说的是那个花魁吧，都没见过，不曾出现在王府内，”

“娘娘，这是这些年王府在外置的产业，以田庄店铺为主，宅子仅有两处。”

“娘娘，这是这些年庄子和店铺的营收情况，整体情况尚好，”

“娘娘，这是这府内及外置产业的人员花名册，有签了长期的，也有签卖身契进来的，您过目。”

望着小山一般的书册，如云十分头疼，但还是花了一上午稍稍过目了一些，未见异常，忙不迭让管家拿走了，她不是这个意思啊！她无非就是有些好奇，之前发生过什么，她看到的赵缜和传闻中的人似乎对不上号。

她问了一个一直很想问的问题，“府内的娘子，都年轻健康，怎么就没有孩子呢？”这次生辰宴，若说印象，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大大小小的孩子，几乎每个王爷都有五六个儿女，赵缜这样的实在不正常。

“王爷……王爷常常不在府内，也是娘子们福薄。”

“外室呢？也没有孩子么？”

“外室老奴不曾听说，娘娘莫要心急，娘娘年轻体健，为王爷开枝散叶是迟早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