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七)

2024-03-22 作者: 竟成书屋
(五十七)

五十七 老贼断头

军区和广华县委来了五个人,召集延河区委和延河区公所全体干部以及各乡主要干部会议。会议由广华县县长严秋英主持,她说:“目前抗日战争形势总的是好的,日本鬼子已经呈现溃败的势头,解放区军民抗战劲头正足,如火如荼,方兴未艾。可是,革命队伍里出现的一些败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打鬼子,文不能深入群众中去进行宣传工作,武不能到第一线跟鬼子进行战斗。彭明庸就是这么一个家伙,玩弄反革命把戏特别有一套。他恶意攻击严隽芳同志,说她是国民党军统和日寇双重特务,又说是叛徒,打仗耍奸卖猾,等等,全是子虚乌有的罪名,胡说八道。可是,现实证明他自己倒是一个真正的叛徒、汉奸,死心塌地充当日寇的走狗。……严隽芳同志一直忠贞革命,无论在什么地方始终不忘自己的使命,立下了无数的功劳。下面由巴北军区政治部副主任孟思一同志宣读军区为严隽芳同志平反的命令。”

孟思一站起身说道:“我首先说明一下,严隽芳同志就是现在的广华县延河区委代理书记杨翠秀,在此,请允许我代表组织对杨翠秀同志敬礼!”他朝着杨翠秀鞠了一躬,随后读了军区为杨翠秀平反的命令。

“下面请李雁波书记讲话!”李雁波走上前讲话。他赞扬了广华县广大抗日军民顽强战斗精神,涌现出众多的抗日英雄,同时抨击了那些妥协投降的无耻谰言。他花了二十分钟讲了杨翠秀英勇抗敌的事迹,说她为革命舍生忘死,任劳任怨,顽强战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在她身上体现出的是无产阶级革命战士的高风亮节,她是一棵独立的大树,而彭明庸之流只不过是随风摆的枯枝败叶。他宣布恢复杨翠秀的党组织生活,参加广华县委工作。最后对当前全县的抗日革命工作作了部署,并对延河区委和延河区公所作出最近时期的工作指示。

广华县委组织部长龚莫棠郑重宣读广华县委决定:正式任命杨翠秀为广华县委委员、延河区委书记兼延河区队政委。接着军区政治部组织部长撄晖日宣读军区司令部命令:授予杨翠秀抗日英雄称号,推翻彭明庸等人对她的一切污蔑不实之词,恢复名誉。鉴于彭明庸叛变投敌的罪恶行为,开除他的党籍,撤销他在革命队伍里的职务。并且发出通缉,对彭逆本人,人人可以以各种手段坚决铲除之。

严秋英请杨翠秀在会上说几句话。杨翠秀首先感谢组织上为她平反,让自己堂堂正正地为革命干工作。她说:自己受了委屈,但革命意志并没有衰退,心中放的是祖国人民的抗日解放事业,哪怕前方是万丈深渊,也无所畏惧地扑上前!至于彭明庸等人对自己的诽谤诬陷和无情打击,只不过是风雨交加的考验。疾风知劲草,路遥知马力。事实证明,真金不怕烈火炼,烂铁早已化为灰烬。她表示,今后更加努力做好工作,继续顽强地战斗下去!

散会之后,严秋英跟杨翠秀谈话,“你知道吗?这次组织上给你甄别平反,恢复你的组织生活,哪几个人给你出了大力?”杨翠秀说:“是你们来的这五个人。”“不。先前的军区政治部宣传部副部长郭坚为了给你平反,特地派了十几个人对关于你的黑材料进行一一甄别,发现别有用心的人都是拿死人做证据,手法前后都是如此炮制,十分刁钻。但根据众多人的亲历见证,这些黑材料便黯然失色,再也成不了置人于死地的利器。假的就是假的,根本经不起验证。另外,军区敌工部副部长麦浪、本扬县委书记巫萍、胡龙团副政委连荷花,还有关粉桂、熙童贞、慕容荷等人都为你鸣不平,并且奔走呼告。你不能忘记这些人对你的搭救。当然也有那么几个人还在拼命诋毁你,企图从中阻扰破坏。”

杨翠秀感叹地说:“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真是一点都不假。危难见真情,友谊更为珍贵。”她晃了晃两支辫子。严秋英说:“杨翠秀呀,我说你要把辫子剪掉,不能还是一副民女模样,因为你是一个革命干部啊!”杨翠秀笑着说:“我杨翠秀是个女人的命,喜爱打扮,如若在太平年代里,我肯定做一个民间淑女。不过,我喜欢的发型是梳妈妈鬏,系裙子。你说的不错,做一个革命干部,就得剪发,要为妇女群众做出表率,不能落后。好,现在,你给我剪辫子,留短发。”

她找出剪子,严秋英只得给她剪头发,让她坐在板凳上,问道:“你这短发怎么留,是梳中锋,还是中间起来披在后边,或者一咕隆往后招?”“中间留条沟,两面分。”严秋英笑着说:“你这是留中锋,显得年轻些。”严秋英给她梳了梳,按照她的意见将前部分头发纳到耳朵后面,然后剪了起来,两拗头发扎在一起,说道:“这个做假儿打妈妈鬏,还是不错的,因为不怎么短。”

杨翠秀站起身,晃了晃身子说:“是的,这才符合我的身份,之前我是个普通抗日分子。上级领导给我平反,特地调走了查水全,让我代理延河区委书记,眼下是正式任命我担任延河区委书记。严秋英同志,感谢你对我的帮助。”

严秋英说:“不要感谢我,这是组织上给你的温暖。对了,我这个时候留下来,是跟你一起回县委的。县委决定调陈牛英担任县委民运部长,原先的县妇救会还有向志英、夏志敏、胡坤英、季九红要调出,委以重任。”

“那谁来担任县妇救会主任?”“本来是让你来担任的。眼下军区已经决定给你平反,就由朱瑞兰担任了,你担任第一副主任,不再兼任秘书长,改由米崇文兼任秘书长。明日县妇救会就要开会,你我二人同路,下午赶到秀畦镇。李书记还要喊你谈工作上的事务。”

芮巧玲见了杨翠秀,拍着手说:“杨书记,你剪了短发,比先前威武了些,脸大了许多。”杨翠秀说:“你去把祝区长和焦区队长喊来,我有事要跟他们谈。”芮巧玲说了声“是”,便走了开去。

祝立刚、焦士宏两人来了,严秋英说:“杨书记要到秀畦镇开会,大约要得四五天。你们两人在家里要正常展开工作,丝毫不能松懈斗志,要严密防止奸细渗透。另外加强对群众抗日宣传。”

焦士宏说:“严县长和杨书记到秀畦镇,有七十里路,跟你们走的两个警卫员又是女同志,恐容易引起坏人的注意,还是化装起来为好。”严秋英笑着说:“这当然了,本来我们要骑马的,就是担心遭遇到敌人的围追堵截,所以还是步行起来目标小。”

杨翠秀说:“我们走小路,穿越起来也快当,就是逼住走乡镇通道,我们化装成普通妇女,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要么遇到汉奸密探,才会带来一些麻烦的。”

严秋英和杨翠秀两人都梳了鬏儿,手上拿了篮筐,像走访亲戚的中年妇女。警卫员李芳、张锡兰两人都打着二叉辫子,土布衣裳,面貌暗淡,不吸引人的眼球,她们背的是土布包袱。

她们刚走了十多里路,便要经过蚬岗庄,才能走到对面的山路。四个人刚出现在庄子的南面,当即被彭明庸发现。这家伙对五个日本鬼子便衣特务招了手,随即包抄了过来。

杨翠秀机警地说:“老严,你和李芳上北面的小巷子,我和张锡兰向西走,看他们往哪跑。”

杨翠秀往西跑了一段路,转弯向北再向东,正好望见三个日特朝南奔跑过来。杨翠秀操起地面上的篙子一扫,三个日特全摔倒在地。两个人上去各抓住一个日特的头狠狠地一扭,还有一个日特抓了枪就要射击,杨翠秀一脚踢了过去,“砰”的枪声响了,却打到墙上。张锡兰上去抓住那个日特的头发就勒起拳头用力打去,打得那家伙气喘不过来。

两人便对三个日特抄身,将手枪、子弹以及个人证件全部拿走。张锡兰见那个挨打的日特身子还动,就要结果他的性命。杨翠秀向她挤了挤眼,说:“他是我们的内应,把鬼子的凶将领到下面来,好让我们一一收拾他们,要不了多长时间就能将鬼子驻扎我们这一带的兵力做空。走,我们只需蹲防,守株待兔。”张锡兰心领神会地说:“是的,我们把网张好,等着鬼子的虾兵蟹将前来送命!政委呀,这个内应是哪个啊?”“他就是彭明庸呀,假投降,鬼子还就当了真。”“有了他这个内应,我们打起鬼子就得心应手了。”

那个鬼子听了干脆装死,见了两个女人拐进另一条小巷,爬起来就溜出庄子,没命地往南奔跑。这里的两个日特也被严秋英和李芳收拾掉了。她们两人也在抄身,严秋英打开一个日特证件,上面写道:东野隆一,少尉,谍报队队长。见杨翠秀、张锡兰两人走过来,举着日特证件笑着说:“好家伙,这里还有鬼子一个谍报队头目呢。”

张锡兰高兴地说:“我们这次到秀畦,路过蚬岗庄打死几个鬼子,叫个临上岸捉个鳖呀,还就不小的呢。”李芳说:“一共打死五个鬼子,收获不小啊!”“打死了四个鬼子,放跑了一个,由他回去报信。”李芳不解地说:“杨政委,你怎么放跑一个鬼子呢?”杨翠秀笑着说:“我们用的反间计,你想,给鬼子带路的是个什么人?他是叛徒彭明庸,脚底抹油跑掉了。我们留着一个鬼子,他装死他的,我们也只当他死了,故意说他彭明庸是假投降鬼子,做我们的内应。”

严秋英拍着手说:“杨翠秀,你这一招用得妙啊!对呀,彭明庸他不是一直在军区机关做事吗?怎么会被鬼子逮住的呢?”杨翠秀说:“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被鬼子俘虏的,总之,这家伙比较堕落,什么事都不会做,骑马打枪都不会,叫他跑步,跑不几步就喊没得命。他只会两样绝活,一是吃喝,二是吹牛拍马。有这两个嗜好的干部还就喜欢他的,这样一来,一个没用的家伙居然做起专门整人的干部。”

严秋英慨叹道:“自古以来,洗忠不洗奸,奸臣奸到骨键眼上就能走红,红得发紫,实际骨子里黑得很呢。彭明庸整我的黑材料有一大袋子,好在宣显荣政委对我熟悉,保了我两次。我最后来到地方上任职,这才摆脱了他的黑手。想不到,到头来他自己倒是一个真正的叛徒。”

杨翠秀说:“老严,我们继续赶路,我们每人身上加放一把枪,张锡兰你身上就放三把枪吧。五个日特的证件全归我保管,说不定能管上用场的。”严秋英笑着说:“你善于利用鬼子留下来的物件,临到关键眼上,眉头一皱,计上心来。”

她们走到龙王山寨不远的地方,忽然看到一个人滚下山,不省人事。张锡兰上去托住这个人的上身,只见他的嘴一动一动的。杨翠秀说:“你把他放下来,我对他进行人工施救。”说着便平放他的身子,双手对这人心肺进行施压,一压一松。过了一会,这人醒过来了,喊道:“满夫人,救救我呀!”

杨翠秀见他喊自己满夫人,机警地说:“你晓得我叫什么名字呀?”“你个党秧女,你路过这里救救我呀。”杨翠秀见对方把自己当住汉奸满成刚的女人,随即试探地说:“你是……我好像认得你,可就是一时叫不出你的名字。”那人随即说:“我是沃万钧。”

听到了对方报出名字,虽然没有跟这人见过面,但名字是熟悉的,知道他是胡杨庄的恶霸地主,曾经跟鬼子有交往过,老是在江湖上窜悠。这会儿杨翠秀对严秋英挤眼,便对沃万钧说:“老沃呀,你遇到自己的人了,我是党秧女,说明你对我比较熟。你看,她是缪夫人黄佩芬。”

沃万钧望了望严秋英,说:“你不是毕庶澄的夫人吗?”严秋英沮丧地说:“有一次打仗,被共产党的新四军打杀了,我就改嫁十四团长缪澄流,我的丫头也改姓缪了。”沃万钧身子动了动,哀叹地说:“缪澄流他背运了,盛旺的时候,他手上有两万人的兵力,当的军长,后来是总司令。可这之后,人打光了,好在他及时收编了前方败下来的残兵,组成了一个师。跟在皇军后面跟八路军交战,损兵一大半,只得缩编一个团。”

严秋英说:“我黄佩芬对我家缪澄流感到他会时到运转的,皇军答应他补充兵力,仍当师长,说还兼广华县城驻军联防总司令。党秧女她认得路,我们俩搭伴到广华县城去。”沃万钧说:“正好我跟你们俩同路,就是我身子有伤,要医治一下才能上路。”

杨翠秀说:“那北边有个车子,我们把你送到那北边的大庙。过一个晚上,明日一早就赶往广华。”张锡兰和李芳二人把车子推拉过来,随后搭住沃万钧的身子坐到车子里,往北边的大庙去了。

严秋英低声地说:“我去找宝带刘凤舟区长了解沃万钧的底细,你在这里稳住他,最好套出他的阴谋勾当。”杨翠秀示意她快点去找人联系。

杨翠秀来到沃万钧跟前说:“我这回找到我家男人,叫他带兵打到永乐县,要把整个永乐县的共产党干部全部杀掉,一个都不留。我的那般姐妹们死的死,逃的逃,我的几个儿女一个都不曾带得出来,家里的田亩被分了尽大光。哼,抓到几个杀我家里的人,我一定肉咬他几大口。”

沃万钧见她说得咬牙切齿,这会儿神采飞扬地说:“这回我们到达广华,先找九十九军军长许敬宗,随后再向皇军献宝图。皇军肯定答应我们把巴北一带的共产党军队全部清除掉。我们报仇出气的时候就到了。”说到这里,他连咳了几声,鼻涕都流了出来。

“你手上哪有个宝图?是什么宝图?”杨翠秀装着不信的样子说。“你不知道呀,龙头山是个藏宝的地方。太平天国的英王陈玉成兵败后,将几大箱财宝藏了起来,准备日后东山再起。没想到,他遭到秦王苗沛霖的密告,被清朝胜宝将军捕获。陈玉成死了,但财宝却被人了起来。要想拿到英王财宝,必须拿到宝图。广华皇军广田大佐说了,哪个献了宝图,必让他担任广华县县长兼驻防军司令。”沃万钧得意地笑着说,“满夫人,你出气的时候就真的到了。”

杂沓的脚步声一眨眼的功夫就来到了沃万钧的跟前,在沃万钧耳朵里如同炸雷般的响起:“老贼沃万钧,你居然还活在这里,该你断头的时候了!”沃万钧滚下床跪在地上,哀求道:“刘区长,你要恩典恩典我,饶命啊!”刘师钊区长说:“你要饶命不难,把你身上的宝图交出来,可以饶你不死!”沃万钧狡猾地说:“我身上没有宝图啊,可能在王四爷那里。”

宝带区区队长王进寿跑上来愤怒地说道:“沃万钧,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明明在你身上,却推说是在王四爷那里。给我抄他的身子。”沃万钧说:“你抄吧,我身上就是没有哇。”王进寿说:“剥他的下身,宝图缝在裤头里。”女人听了,全都跑了出来。

过了一会,沃万钧的裤头被脱了下来,王进寿说:“就在这里面,找个剪子来,让我把布裁开来。”李芳拿来一把剪子,王进寿随即将裤头剪了开来,从里面抽出一张软纸,只见上面画了许多山峰。

他跑了进去交给刘区长,说:“看,这幅宝图就在这里。”刘区长说:“好呀,就是这幅宝图。好狡猾的沃万钧,藏得好严密。秦峰山的惯匪覃秉哲手上有一百三十多个喽啰,占领险要山隘,为害宝带、延河两区的村庄。现在又与驻扎在广华的日本鬼子勾搭上了,想拿到宝图献给日寇,能够当上伪广华县长。我们没有多少兵力打上秦峰山,只有派人打进秦风山寨,里应外合,一举消灭这股顽匪。”

王进寿说:“我晓得,那我就以缪澄流的副官谷朋军名义打进去,给他献上一颗沃万钧人头和一幅宝图。我想,这一定会取得覃秉哲的信任。”刘区长首肯道:“我同意。”

王进寿随即找了把太斧,走进去一把抓住沃万钧的头发往板凳上一捺,“呼”的一下,沃万钧的人头拎了起来,扯了沃万钧身上的衣裳包了一下。

严秋英见了,说道:“刘师钊,你们怎么学反动派的一套,砍下人头呢?这太残忍了。”刘区长说:“我们要智取秦峰山覃秉哲匪帮,派人打进山寨。覃秉哲切齿痛恨沃万钧,说如有人拿到他的人头,就坐上第四把交椅,如若还拿到宝图,就一准坐第二把交椅。我们的王区队长以缪澄流的副官谷朋军名义前往秦峰山寨。因此,沃万钧这个汉奸的人头就得借用一下,不然,怎么能取得覃秉哲那家伙的信任啊?”

杨翠秀疑惑地说:“谷朋军是不是汉奸谷胜治的儿子?”严秋英说:“是的,原先在他老子跟前当警卫营营长。谷胜治死了之后,他到万寿山拉了一百多个匪徒投奔缪澄流,缪澄流随即委任他上校副官兼新一团团长。但在靖卫区作战时被我新四军打败后活捉。”

杨翠秀提醒说:“严县长,我们明日够参加县里妇救会会议?”严秋英惊讶道:“啊,我倒忘掉了。赶快走!”杨翠秀说:“如若跑的话,要跑到天亮才得到秀畦镇的。骑马就快当多了。”

刘区长说:“你们要赶到县里开会,我给你们牵上四匹马。小陆,你带人牵四匹马过来,要快,不能误了严县长、杨书记的会。”小陆说了声“是”,便跑步走了出去。

有了马,当晚九点就到了县机关招待所。由于一天做的事不少,加上奔波劳碌,严秋英、杨翠秀两人都睡得很沉。“嘀铃铃”响个不止,严秋英慌忙下床接电话,原来是李书记叫她参加会议。

两个人草草地洗脸梳头,急急忙忙地赶到会场。李雁波说:“严秋英,你昨日劳累了,睡觉爬不起来。不是我打电话催你们,这个时候恐怕你和杨翠秀两人还在梦乡里呢。”

县委民运部长陈牛英宣布开会,她说道:“妇救会是抗日民主运动一个有机的组成部分,我们广华县出现了很多的抗日女英雄,有威震敌胆的杨翠秀,有智取汉奸的胡坤英,有端掉鬼子军营的向秀菊,还有孤身深入虎穴的仲丽萍。下面请李雁波李书记讲话。”

李雁波首先肯定广华县妇救会为抗日战争做了不少的有意义的事务,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接着他讲了妇女抗日救亡运动的现实意义,并就此作了妇救会工作部署,随后提出了八大要求。

朱瑞兰代表广华县妇救会做了工作报告。杨翠秀梳的分头,头发别到耳朵后面,脸显得大了些。这会儿她代表全县妇救会发出支援前线抗日将士的倡议,抓生产,关心和辅导下一代孩子,做军鞋,当民兵的要配合人民军队积极抗日活动,热心做好当伪军的家属的思想工作,想方设法给据点的当伪军的亲人捎信或者火线喊话。

通过选举,产生了新的妇救会。朱瑞兰为广华县妇救会主任,杨翠秀、向志英、米崇文、宣缨为副主任,米崇文兼秘书长,严素珍为副秘书长,王桂子、王梨子、唐菊花、林香、李蓉、向秀菊、季九红、戈四姐、张之琴、范开才、焦煜华、仲丽萍、陈琼丹、李存姑、蒋佳兰等十五人为委员。

杨翠秀随后又参加了全县民运工作会议和宣传工作会议。她正准备返回延河区主抓扩建区队和全区民兵武装,张锡兰跑进来说道:“杨书记,李书记和严县长要你出席县委工作会议,马上就去。”

这次广华县委会议开了三天,讨论的工作事务很多。李雁波要求与会者每个人都要发言,决议形成之后,又要求个个表态。杨翠秀在个人表态发言讲的时间达到半个小时,她谈了革命工作设想,大胆表态三个月之内端掉鬼子的范集据点,协同宝带区整合境内所有的土匪武装,化为抗日战争的有生力量,凡是拒绝抗日的土匪武装就尽快全部消灭掉,保证一个勾结日寇的土匪山寨不复存在,建立起抗日民主联合政权机关。

她的表态发言如同一个重磅炸弹,与会者顿时感觉到了强大的工作压力。靖卫区委书记郭坚说:“前有标兵,后有追兵。我们靖卫区不能做拖拉机,一定要以杨翠秀同志为榜样,勇于挑战现实,披荆斩棘,开拓进取。不拼命做好革命工作,真的愧为做一个男子汉哟。”

严秋英又来打气,风趣地说道:“同志们,人争口气,佛争柱香,没屌子的人敢于打先锋,有屌子的人还能甘于下风吗?你们男爷们有没有信心跟杨翠秀比个高低吗?”男子汉的斗志上来了,一齐大声喊道:“有信心!”

组织部长龚莫棠说:“为了加强广华县委对全县抗日武装的领导,决定增补县委委员三人,下面投票选举,超过半数有效。”接着工作人员发了选票,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李雁波便大声宣布:“杨翠秀、郭坚、胡继光三人补选为广华县委委员。”三人随后便出席县委会议。

严秋英走进招待所房间,见到杨翠秀在洗裤头,惊讶地说:“你身上哪来了吗?”杨翠秀苦笑地说:“今日正在开会,我身上陡然来了,李书记讲在兴头上,我却又坐在他身边不远,没好意思说出去一下,结果来在身上,连裤子都映了点红。”

严秋英揩了脸说:“女人就是不如男人爽脆,身上来了月经,有的人竟然还没劲的呢。”杨翠秀说:“女人来到人间,美丽如花,人人得爱,可是你凭这点吃饭,那就是下等人。上等人是不会专门让人怜爱的,而是自强!有了困难也要能够克服就自己克服掉。靠人只能靠一时,不能永远靠人啊!”

“你厉害,我严秋英真的佩服你。不过,你今日之事我要说说李书记,叫他也关心关心咱们女同志,不要大男子主义。”严秋英比划着说。

向秀菊走进来,说道:“翠秀呀,今日一散会,你就急急忙忙地回招待所,有什么事呀?”严秋英说:“你也是个女同志,你看那铅条线上晒的什么?”向秀菊摸了头发说:“哦,原来是身上来了。……我说呀,翠秀,你也要注意休息,不能太忙碌。我们女人不比男人家能够连续作战,这是个客观规律。”

杨翠秀说:“这些天来,我不曾怎么忙碌,只怪自己不曾留意,如若留意的话,早上起来,就把个插子支好在下身,绝对不会得这么狼狈。”

向志英笑着说:“狼狈什么?反正剪的短头发,早上起来五齿钉耙梳了两把,帽子一带,照样雄赳赳的。”向秀菊说:“志英姐姐,你蛮乐观的。女人总归不如男人耍脆,要不然,观音老母倒不遗憾了,就是因为修行没有修到做个男人呀。结果,她只是个菩萨,不曾修成个佛呀。”

杨翠秀说:“尽管如此,观音菩萨也跟如来佛平起平坐。她的地位高着的呢,她是元始天尊唯一的女弟子,法号慈航真人。元始天尊高于如来佛一个辈分,所以观音菩萨地位不低于如来佛。她是四大菩萨之首,天庭五方五老之一,甚至还是七佛之师呢。”严秋英也笑着说:“民间跪拜观音菩萨的还就多的了。”

陈牛英跑进来说道:“杨翠秀呀,听说你急着要回延河,今日我在知味饭馆请你和严县长,一桌八个人。这就去。”杨翠秀摆着身子说:“这就叫你破费了,我们不去的话,就太对不起你的心意啊。”严秋英上来拉了杨翠秀一把,说:“你就别光说客气话了,走呀。”

八个女人在小房间里坐了下来,姐妹们亲切,也就不分个尊卑,随便坐了下来。店小二走了进来,说道:“夫人们,你们想吃什么?”杨翠秀说:“听说你们这饭馆的酸菜鱼不错,就吃酸菜鱼吧。另外就是炒三鲜,分量要多一些。”“要不要汤啊?”广华县委机关秘书雷运兰说:“菠菜老母鸡汤。”县妇救会主任朱瑞兰说:“我们女同志就只吃个饭,点了这些菜足够的了。”

陈牛英说:“我们也喝点酒,再点个鸡子烧萝卜吧。”杨翠秀站起身说:“不要了。我们不喝酒,吃过饭后喝喝茶,叙叙情,也蛮惬意得很呀。”严秋英摇着头说:“陈部长,我们不要吃多少菜。再说,你的工资毕竟不多的呀。我们姐妹们交情不在于吃喝方面,关键是遇到艰难困苦的时候,能够相互帮一把,生死交情重于泰山!”

向秀菊说:“我们八个人也排一下,哪个是大姐,依次排下来,今日这顿饭就当拜姐妹。好不好?”陈牛英笑着说:“可能我最大,今年正好三十岁。说来好笑,我今日过生日。”严秋英说:“是陈大姐过生日,我们再加两个菜。说的是拜姐妹,多少也要喝点酒,八个人半斤酒不为多。先前的是陈大姐请客,这之后加的菜和酒钱我出。”

杨翠秀说:“我出两块。”严秋英说:“翠秀,你把钱收起来,下次我们姐妹们到了延河,你做东。”店小二上了三鲜,严秋英招呼道:“店小二,再上两个炒菜,还有半斤酒。今日我们八个人结拜姐妹。你忙快点。”店小二随即高声叫道:“再上两碗炒菜,半斤酒来!”

经过排了一下,八个人一岁一个人:陈牛英、向志英、雷运兰、严秋英、朱瑞兰、向秀菊、宣缨、王颂兰、杨翠秀。严秋英笑着说:“杨翠秀在拜姐妹充大,最小的人本该是十三妹,她冒充个五姐还就冒了去。”杨翠秀笑着说:“我当时梳的妈妈鬏,加上脸上有点黑。”严秋英说:“杨翠秀你就是猾得很,光名字就叫了八九个。江湖上传闻匡苕子、许文兰、严隽芳、卓枚、劳梅霜,还有胡秀英、王二嫚,名字叫得多呢。”

雷运兰笑着说:“有个成语叫狡兔三窟,她这个猴子怕的要有十几个窟的。”杨翠秀抹着脸说:“穷出来的主意,饿出来的病。我在敌人眼睛皮底下浴血奋战,却不料自己人在背后打我的黑枪,而且不依不饶。我只能转战四方,希冀化险为夷,这名字每到一个地方就得更换,要不然哪个黑手就给你来个跟踪追击。”

宣缨说:“不谈了,一谈到那个肃反就不能不叫人胆战心惊。我也有一次差点被拉出牢房枪毙,好在当时的肃反委员会的甄别科长郭坚挺身担保,我才有了命。”

严秋英摆着手说:“伤心事少谈,多谈谈日后的工作,还有我们之间的姐妹情。”

三碗炒菜都上来了,八个人酒杯里都倒上了酒。朱瑞兰喝了点酒,直喊道:“麻人。”陈牛英笑着说:“朱瑞兰才喝了点酒,脸就像张红纸。”严秋英说:“雷秘书,你给朱瑞兰带掉点儿。”说着就拿起朱瑞兰的酒杯倒了些雷运兰的杯子里。

向志英说:“我晓得我们这八个人当中,最能喝的是雷秘书,还有王科长、杨书记。”正在这时,楼底下上来一个马飞濬,他说道:“杨书记,我受祝区长、焦区队长二人之命,特地喊你快点回延河主持军事活动。延河形势危急,范集据点鬼子倾巢而出,广华县城也出动一个大队人马,南北夹攻。我延河区队一再转移,冯品林、林湾、赶羊三个乡已经失陷。”

杨翠秀随即丢下酒杯说:“马飞濬,你坐下来挂角吃饭,我也吃饭,吃过饭后随即赶回延河。”她拉了一张闲置的杌子,催促道,“坐呀。……店小二,先上两碗饭。”

严秋英说:“杨书记,急煞了。别忙呀,干革命总不能饿着肚子呀。身体得到了保障,打鬼子才有力神的呀。”陈牛英说:“八妹子,你不要心急,我叫人给你一匹好马,上路快当得很。”

杨翠秀吃了饭,随即招呼道:“各位姐姐,小妹子走了。等延河局势平静下来,我叫人传话给你们七个姐姐,到延河,我拣最好的厨师烧菜给你们吃。——好啦,这就走了。你们慢慢吃,不要忙。”

杨翠秀到了招待所,戴上县里发的军帽,系上武装带,顿时威武了起来。拿起包裹,说道:“马飞濬,咱们上马走吧。”

杨翠秀上马就飞奔了起来,马飞濬紧随其后。等到了延河地段,已经发现了鬼子的巡逻人马,居然是一个分队,荷枪实弹。他们只得走小路,斜插到山区。

杨翠秀一到区队驻地,马上召开区委、区队紧急会议。她说:“大敌当前,务必了解敌我双方态势。孙子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了解了阵势,还要进行周密的分析,能够抓住牛鼻子,稳住阵脚。这之后就是如何出手,一味避让后退是绝对不能解决问题的。下面请侦察队长卢建阅将侦察到手的情报当着大家的面说一下。”

卢建阅走到前面,指着地图说了起来:“各位领导同志,范集据点的鬼子快速来到马官营,随后顺着通道沿着独山、李台、胡杨庄、磨盘寨,威逼我延河镇,我延河区队被迫避开鬼子的锋芒。这是南线。北线的鬼子推进速度很快,……”

杨翠秀说:“刚才大家都听了侦察队长的情报解说,有一个细节,不知大家注意了没有。我们可以避开北线鬼子的进攻,但要对北线的鬼子实施围追堵截,甚至还可以再去掏他的老巢范集。这样一来,北线的鬼子必然不敢冒进,我们就能对南线的鬼子打游击战,好打埋伏就打埋伏,好突然发起进攻就突然发起进攻,不好打就牵着鬼子的鼻子进行大游行,弄得他精疲力竭。”

祝立刚说:“你在县里开会六七天,我们没有哪个敢于下决心跟鬼子周旋。”区队长焦士宏说:“我们几个人都担心陷入鬼子的包围圈里,如若你在的话,我们不会得撤退的。”

杨翠秀说:“现在撤退到山区里也好,让鬼子在明处,我们在暗处,可以随时出手打击鬼子,消灭他的有生力量。卢建阅,你还要吃点苦,继续侦察敌人的动向,争取弄到鬼子的进攻态势情报,我们才好对他的软肋下刀呀。”卢建阅一听,马上说道:“杨书记,我马上带人出发!”

散会后,杨翠秀对焦士宏说:“去望望你的随营军校。”焦士宏说:“你这是马不停蹄呀。已经到了晚上了,等吃过晚饭再去吧。”“不,你这个校长总把吃字放在心上,我这个随营军校政委要给几个人上一课,时不待我啊。”

两人来到大庙里,先找来了教育长李行强。杨翠秀说道:“李队长,请你把单兵作战能力强的人排出来给我看看。”李行强扳着手指说:“谈到单兵作战能力强的人,一是要有足够的武功,危急时能够跟鬼子的凶手对挑,实在不行,能够自行逃出对手的魔掌,二要足够的机智,判断能力比较强。具备这两条的人,不外乎这五个人:卢建阅、潘坚兵、许在高、王劲哉、吕佐周。马飞濬奔跑厉害,雷金华枪法精准,张瑞峰武功高超,马加扬灵活机敏。这四个人对照我说的两条都有他们各自的缺陷。”

“卢建阅他带人去侦察了,不在。就把你说的其他八个人喊得来,我这就给他们上一堂时间不怎么长的课。希望他们下课之后就着手行动。”

焦士宏拍着手说:“今晚我也上这一课,先做学生,日后才有可能做上先生。”李行强点着头说:“这自然啊,我这就召集他们快点来上课。”

一刻的功夫,十个人就坐到教室里。杨翠秀上课说:“同志们,今日我们就单谈谈单兵作战的意义。……这就好比棋盘上的一个小兵,很不起眼,但在关键眼上却能起着决胜的效用。我们的单兵作战的人在整个战役上似乎微不足道,但能迅速看到敌人的软肋在哪里,当然这要富于勇敢性,甚至是冒险性。这个冒险性又来源于正确的判断,否则就是找死。……三国东吴有个马忠,这人很不起眼,然而就是他的出现抓住了蜀汉大将关羽,连后来的黄忠也中了他一箭,最后不省人事。……”

“我很赞赏李行强队长提出单兵作战的两个条件:一有足够的武功,二有足够的机智。其实,应该还有一条,这就是足够的忠诚。凭着这三点,可以说是基本合格的单兵作战,还要注意同伴的配合默契。有的人存在缺陷,但凭着对党、对人民的忠诚也可以扬长避短,照样能够发挥个人作战的效用。”

这堂课前后二十分钟,也就结束了。听课的人兴奋起来了,跃跃欲试。杨翠秀吃夜饭的时候,十个人急切地来到她跟前。焦士宏说:“杨政委,今夜里你有什么军事行动,就交给我们去完成。”杨翠秀笑着说:“大家都先吃夜饭,不吃夜饭的人没任务,只有先吃了夜饭的人才有任务。饿肚子能跟敌人单挑的吗?”大伙儿一听,就赶紧吃夜饭了。这真是:磨刀不误砍柴工,打铁还需自身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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