昆明城,沐天波看着远处高大的昆明城墙,脸上却是神色激动
只是当沐天波踏入后院,却是一下愣住,前院那么多的堂屋大宅皆是完好无损,但后院这宗祠之处却是一片残垣断壁,到处皆是烈火焚烧后的黑灰色
沐天波看着院中那一片焦黑的砖石瓦砾,愣了半晌,忽然一下跪伏在地上,脸上涕泪横流,对着那一堆瓦砾不断叩首
沐天波此时终于是再也忍受不住,大声哭喊起来
“子孙不孝,有辱先人,死罪死罪”
“子孙不肖,有辱先人,死罪死罪”
黔国公府中一片寂静,只剩后院凄厉的哭喊声不断在空荡的府邸中回荡
沐天波哭喊至几近昏厥,但朝廷却并没有留给他悲痛的时间,沐天波等人返回第二日,张煌言马宝等人便将沐天波等人召集而来,开始商议滇省平叛之事
此时堂中众人皆是躬身肃立,堂中前方的供案之上,却是供着一份明黄色的绢帛圣旨
堂中文武分列左右,杨畏知身着三品云雁官袍,躬身立在堂中
张煌言则是站在上方,行礼后取过上方圣旨,恭声宣读
“今有金沧分巡道杨畏知,不惮辛劳,忠勤任事,下抚黎庶,上解朝忧,自去岁宵小兴叛,滇省齐喑,唯此员遭时奋节,挥戈向叛,震慑敌胆,忠节可昭”
“今特升杨畏知滇省总督,加吏部侍郎,户部侍郎,督察院右副都御史,统管滇省人事钱粮,清剿叛贼,抚定滇省”
“臣杨畏知,领旨谢恩”
至此杨畏知便已不再是金沧分巡道,而是连跳数级,由地方跨入朝中,正式成为一地封疆
大堂之中,宣读圣旨的仪仗撤下,堂中众人也是各自落座
上方主座是杨畏知与马宝两人,虽然文臣之首换成了杨畏知,但马宝这滇省提督,却是依旧坐于上方,分毫不让
而如果有涉及全省的大事,则由总督提督会同巡抚三人共同决定,这相当于直接剥去了文臣指挥武臣的权力
滇省的雷跃龙等人虽然觉得此制极为不妥,但此时他们也不敢多做议论,听那新来的张煌言巡抚所言,此新制乃是殿下亲手定下,更得朝中瞿式耜吕大器陈子壮等诸位阁老认同,已在闽省等地开始施行
此制既然是瞿式耜等人联手定下,那单是凭着瞿式耜吕大器等人在士林中的名声,他们也不敢轻易议论此事
严似祖等滇省众臣直到张煌言等人入滇,方才知道桂监国殿下之名,对粤省朝廷更是一无所知
这提督马宝手握大军,又有朝廷新制为支撑,哪是他们几个前朝旧官不满,便能撼动
而且朝廷此次在滇省的布置亦是有些古怪,滇省三司抚按皆降,惟有杨畏知一人起兵独抗,桂监国殿下知得此事,认为这杨畏知可用,要升杨畏知做总督自然没问题
相比于杨畏知原先的滇省参议一职,杨畏知此时连升数级,更是一举成为中枢官吏,自然已是极大的恩典超擢,但相比于总督之位,却还是太低了
自从传出要升杨畏知做总督的消息后,严似祖等人便私下上门询问过张煌言,但张煌言却是告知这一切皆是朝中安排,再问其余之事,张煌言则是顾左右而言他,再不肯多说一句
张煌言虽是年轻,但此时朝廷大军在握,滇省上下又有谁敢反对
大堂之中,上方的文武之首,已换成了升任总督的杨畏知和提督马宝
明军重新占领昆明后,滇省三司衙门所有官员俱被废黜,三司官吏跟随吴兆元依附沙定洲,虽然是迫不得已,但这却是实实在在的附逆之行
滇省文臣几乎全数换过,滇省武臣也没好到哪去
如今滇省原有的高阶武臣,除了沐天波这个黔国公,其余无一人能列身堂中,此时堂中的武臣全是入滇平叛的各营军将
马宝见得堂中侍从尽去,这才对着身侧的杨畏知点了点头,开口说道
“既然人齐了,那便开始议事,诸位皆是滇中大臣,有些事本将需提前与诸位说清楚”
“殿下所定新制,事涉一省军务便为朝廷军机大事,所有与议文武,议事以后不得对外泄露一字,哪怕是妻妾子嗣亦不可告知”
“朝中一旦发现军情泄露,便会派人彻查,而一旦查实,泄露之人便会以通敌之罪论处”
堂中雷跃龙等人看着上方神色淡淡的马宝,心中也是不由一凛,马宝自入城以来,便极为强势,几乎是说一不二,此时马宝开口警告,没人敢无视
“今日所议事关滇省平叛,诸位事后不可泄露分毫,李来亨,你来汇报那沙贼情况”
李来亨闻言也是起身出列,对着上方马宝两人一拱手,便开口说道
“哨探回禀,沙贼大军已于三日前逃回临安,如今已入驻临安城中”
沙定洲发现明军攻夺禄丰以后,便连夜撤军,明军虽是不知沙定洲撤离路线,但却早早在临安埋下了眼线,沙定洲大军一退回临安,便被临安府的明军哨探发现了踪迹
李来亨汇报完以后,便退回座中,而马宝此时也是开口说道
“迆东各府已定,杨总督坚守楚雄,却敌于楚雄城下,迆西各府如今也算恭顺”
“沙贼此时仓皇退回临安,咱们却不能令其就此休养生息,本将已与杨总督,张巡抚议过,决定立即征调各部聚兵,聚兵完成后便步步进逼临安,不给沙贼喘息之机”
“黔国公,国公府于滇省土司之中威望卓著,此时还需你来出面,召集各部土司前来”
沐天波闻言,却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开口说道
“末将遵令,稍后末将便以黔国公府名义,召集各部土司前来,剿灭沙贼”
沐天波眼中神色愤恨,但说完以后,脸上神色却是略一犹豫,又是开口说道
“朝廷大军坐镇昆明,附近土司必不敢妄动,迆西诸土司却是太远,是否只召迆东迆南等附近土司即可”
迆西诸土司距离昆明太远,远远不如迆东各处土司忠顺,谁知道迆西这些土司一路率领军卒跋涉过来,路上会闹出什么乱子
而且朝廷此时明显不准备拖延太久,朝廷占据昆明后,粮饷已备,只要能说服诸土司出兵,便可立即进兵攻伐,若要等迆西诸土司来,反而无法快速进兵
马宝听得沐天波所言,略一思索,正要答应,但此时杨畏知却是忽然开口
“此事不妥,迆西土司必须要征调”
“若是迆西太太远,那便令迆西诸土司按其势力大小,各自领二三百骑卒限期赶来昆明,若是土司不便到来,便让其子嗣领人前来”
“此次不仅是迆西,整个滇省所有土司,都必须派人前来”
“此次我等不仅要剿灭沙贼叛军,更要借此震慑全滇,此事于滇省而言,与剿灭沙贼同样重要”
堂中众人闻言,也是反应过来,沙定洲叛乱,明廷节节败退,明廷在滇省诸土司中的权威一落千丈
那些已经归附沙定洲的土司不提,就是一直不肯归附沙定洲的土司们,如今也是已各自生出心思
杨畏知在了解过入滇明军的实力以后,显然认为此战应能胜出,所以才会提出此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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