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热闹，就像祭典一样。”
长街上人头攒动，两侧摆放着五花八门的各种小吃和游戏摊位，让夏凡不禁想起了，神田神社鸟居外的热闹纷繁的夏日祭景象。
“夏凡阁下，小心。”
驻足于街道中央，扫视着擦肩而过的“人流”，神宫寺葵小脸绷紧，下意识搭上腰间黑伞。
“这些家伙，似乎没有敌意。我们是来找人的，别轻举妄动。”
夏凡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背，微微蹙眉。
“妖怪一族，在现世早已不存，为何这镜中天里会有这么多……”
二人之所以如此警惕，是因为周围这些正在欢声笑语中，闲逛夏日祭的“游人”，全都不是人。
身高三米、有着巨大独目的独眼小僧……
长发、皮肤、瞳孔到身上和服通体雪白，所到之处有雪花飞舞的雪女……
本体是一枚巨大舌头，在地面来回舔动的“垢舐”……
鸟喙、青蛙四肢、猴子身体，背着乌龟壳，顶着山崎广志同款地中海的河童……
在空中飘过，一整匹白布上长着人脸的，一反木绵……
“这么多种类的妖怪，居然能如此和谐地在集市上共处，说不定把我们也当做了妖怪的一员。”
即便没有受过正统通灵者传承，夏凡也能确认，眼前这些形貌各异的“游人”，全都是传说中的妖怪。
“平安时代古籍《宇治拾遗物语》有述，妖怪住的地方，和人类所住的地方，其实空间上是重叠的，只是人类在白天活动，妖怪们则是在晚间出现。”
“逢魔时来临，原本空无一人的道路，时常会出现许多奇形怪状、狰狞恐怖的妖怪，像逛庙会一般在马路上活动，人称‘百鬼夜行’。”
神宫寺葵紧靠在夏凡身旁，故作正常地随着人流走动，暗中打量着这些妖怪。
这些妖怪一副欢乐的样子，在长街上闲逛着，若是忽略那古怪的样貌，它们的行为言语和夏日祭上的普通游客毫无区别。
“接下来，怎么走？”
夏凡侧过头，向背上的云外镜问道。
“沿着，这条街，一路向前。”
不知为何，到了此地，这云外镜连声音都不再发出，趴在他背上瑟瑟发抖，直到被询问才出声。
“哟，三位客人，要捞金鱼吗？”
路旁的摊位上，一位身穿和服、坐在路沿上的老头，用力吸了口手中烟杆，叫住了三人。
他那堪比常人三倍大的脑袋上，除了眼睛，没有任何其他五官，就连刚才吸烟都是用的眼睛。
问题在于，这眼睛的数量，稍微多了一点，密密麻麻地覆盖了整个头部……
“这，应该是传说中，能夺他人眼睛为己用的百目鬼。”
神宫寺葵故作亲昵地踮脚，凑到夏凡耳旁，低声提醒道。
“很好玩的哟，捞捞看吧。”
此刻，多到让人分不清正脸和后脑勺的眼睛，正殷勤地注视着夏凡。
“捞金鱼……”
夏凡低头一看，才注意到，对方身边放着一个巨大的木盆。
盆内腥红的血浆中，一枚枚血丝遍布的眼球，正带着狰狞惊恐的眼神，惊慌失措地四处游动着。
“总共可以捞三次，捞到的眼球可以带走，都是新鲜货色。”
“但如果一颗都没捞到，就把自己的留下一枚给老夫。”
密密麻麻的眼睛同步吞吐着白烟，那“百目鬼”老神在在地说道。
“抱歉，我再看看别家。”
时间有限，寻人要紧，夏凡和神宫寺葵自然不会在这里耽搁。“真可惜了……那么漂亮的眼睛……”
那百目鬼摇了摇头，没有挽留，继续吞云吐雾。
“客人，新鲜的内脏炒面，要来一份吗？”
“来一份，胃不要，苦得很。”
“好咧，稍等。”
前方，顶着厨师头绳的巨型火焰“不知火”，摊位面前挂着尚在悸动的心肝脾肺肾，手中烧红的铁锅乒乓作响。
“睾小丸子，新鲜出炉，赶紧看一看，瞧一瞧……”
“来一盒，我喜欢生一点的。”
“没问题，这一份火候刚好，保证爆浆！”
右侧，三米高的“阿依努巨章”笨拙地坐在摊位后方，数十只粗壮触手灵巧地拨动着烤盘内一颗颗浑圆的肉球。
“上好的皮面具啊，今天现剥现做的，带上以后保证焕然一新！”
“丢球，来丢球，只要丢进这没牙的人头嘴里，就能拿走大奖！”
“烧肉串，全都是最嫩的部位，现在买还送蝎子啊！”
沿着长街前行，那些形貌可怖的摊位老板，全都热情地向同样古怪的游客们招揽着生意，热闹非凡。
“这些妖怪……未免太过可恶……”
在嘈杂的吆喝声中，夏凡紧盯地面，在人流中埋头前行，身体却因为愤怒而颤抖起来。
“妖怪成妖之前，源自世间万物，不通人性。成妖之后，天性残忍，手段诡谲，古籍早有记载。”
“今日得见，名不虚传。”
似是知晓夏凡心中所想，神宫寺葵将柔夷递入他掌心，十指反扣，柔声劝慰。
“嘻嘻，她说的没错……世间动物成妖前，还不是任人宰割……若它日强弱逆转，亦然。”
夏凡背上的云外镜，讥诮地笑了起来。
“神幸祭，开始了！”
“神明大人的辇车来了，让一让！”
“恭迎，神明大人！”
道路前方的妖怪们，忽然叫唤着作鸟兽散，让出了不算宽阔的石板路……
一时之间，只剩夏凡和神宫寺葵，还站在道路中央。
四只身材魁梧的“山巨人”，合力扛着一座小巧的红色辇车，沿着石板路，地动山摇地走来。
“你们要找那女孩的人魂，问车上之人就好。”
身后的云外镜，如是说道。
“挡路者，死！”
出乎意料的是，那山巨人脚步似缓实快，沿着大路横冲直撞，一句话的功夫就到了二人面前。
“小心，快闪开！”
“来不及了……”
眼看二人就要被踩扁在地时……
“停……”
辇车之上，响起女子轻柔的话语，这恐怖的车队瞬间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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