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原一惊!
不仅是他,在场众人皆面露不可置信之色。
刘渊瞳孔骤缩,眼中满是震惊。
李琴岚望着那只“昭明鸾“几个盘旋后,轻盈落在谢观肩头,红唇微张。
神鸟灵性十足,用爪子轻拨谢观发丝,朱红喙尖亲昵地啄动他的衣领。
苏云霍然起身,眼神颤动,“白冠为雄,赤冠为雌。此乃昭明鸾中之雄鸟,唯有至真至善、心怀天下之大德者,方能得其栖息。”
“大齐传闻中,也唯有夫子一人……”
你伸出手轻触间,鸾鸟亲昵地蹭着你的手指。
彩凰手中杯盖“当啷”坠地,茶渍在青砖上洇开。这位善养鸟的女子妙目圆睁——她豢养此鸾三载,莫说触碰,便是近身一尺都会遭其厉啸。
满室寂然,唯有昭明鸾振翅时带起的细微风声。
谢原亦是惊讶不已,只是轻轻伸出手,你肩头的昭明鸾便转身飞落至另一边。
一双鸟目之中对于谢原全是嫌弃神色。
贺兰真术面色铁青,他堂堂草原太子,在众目睽睽之下让两只扁毛畜生戏弄!颜面扫地,竟然被眼前这个身份低贱的谢观,比下去了。
苏诗诗见此,心中不由想到,若是这昭明鸾真有灵,传闻是真,若传说为真,眼前这个青衫少年岂非……真是磊落君子。
谢轩脸色沉吟,袖中拳头攥紧,若是今日之事传播出去,汴京百姓之中可是有不少信奉这天人感应之说,谢观又是风头正劲。
唯有抚琴的宋婷婷目中神采奕奕。
彩凰正准备开口之际。
场中变故又生!
盘旋在亭外的那只赤冠的雌鸟,也是轻轻落在谢观对的另一边肩头,似乎很是欢喜,放出阵阵清鸣。
“这……”
彩凰见此,素手已经捂住嘴边,把到嘴的话咽了下去。
刘渊脸色不变,握住轮椅檀扶手,被按的“吱呀”作轻响,现身出内心的不平静。
两只昭明鸾似乎很是欢喜,与白冠雄鸾一左一右,闻着谢观身上的味道,亲昵地蹭着谢观颈侧。
苏云眼神复杂,昭明雌雄同至,圣德之兆,乃是至真至善至圣之人,谓之天生圣人。
他看着眼前少年,眼神复杂。
场中一片寂静!
只有两只神鸟的,透着欢欣的清越鸣声。
谢原的一声惊叹,“我之观弟,有圣人之资!”
你虽面色如常,眼底却闪过一丝诧异。
心中倒是奇怪,为何这神鸟会如此。
是何原因?
你此时若拥有这等名声,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并不是好处。
名声二字,最是杀人利剑!
神鸟伴圣人而生,所谓“圣人“者,在儒家典籍中当为道德冠绝古今、智慧通彻天人之辈。
有着君子行于世,当立德、立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忠信以为宝,见利不亏其义,敏于行而讷于言。
有着立言、立德、立功三不朽之说。
然则青史煌煌,能立不朽之言、树万世之德、建不世之功者,自古及今,屈指可数。
你自忖德功难比燕王,言未若夫子,距圣人二字差的太远!
你更不信这鸟雀真能通晓“四书”微言、“五经”大义,辨得清人伦纲常,当另有所指——
你想起道家《南华真经》有云:“不离于宗,谓之天人。”盖言得道真人不离造化根本;又曰:“以天为宗,以德为本,以道为门,兆于变化,谓之圣人。”
天人相合,羽化而登仙。
你蓦然惊觉,丹田内二先生所赠“九剑“剑气犹存。当年先生剑开天门时,那冲破九霄的剑意早已超脱此方天地,正是道家所谓“乘天地之正,御六气之辩”的天人至境。
莫非这两只“神鸟”,只是感受到你身上留有二先生的气息。
再仔细打量,两只神鸟,似乎贪婪着你轻啄于你身。
你心海之中,九剑静静竖起旋转,尤其是那第八、第九剑,更是光华流转,如日月悬照。
此刻你运《阳符经》的元神之力包裹其上,开始渐渐敛去锋芒,归于晦暗。
肩头两只昭明鸾,瞳孔之中闪过一丝人性化的困惑,尖喙轻啄你的衣襟,似在探寻那骤然消失的玄妙道韵。
片刻后,它们振翅而起,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盘旋数周,羽翼掠过湖面,荡起细微涟漪,最终飞远,没入远山青霭林中。
亭内寂静片刻,众人面面相觑,尚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神。
你心中所料果然如此,这两只灵禽所感应的,从来不是什么儒家圣贤之气,而是二先生当年剑开天门时,残留于你体内的那一缕……天人剑意。
世人多喜穿凿附会,每遇玄奇难解之事,便托于天命谶纬之说。
夫子虽得雄鸟所青睐,未必因其德行圆满,不过是修为已至返璞归真之境,气机自然清和。
然未得双禽同钟,终究差了一线“天人境界”。
亭内气氛微妙,众人神色各异。彩凰眸中惊疑不定——从未见到这种事情。
贺兰真术忽得嗤笑,“看来神鸟还是慧眼识珠。”
度空也是少有双手合十,脸色自在。
刘渊的手也是缓缓放开。
苏诗诗脸上面有所思。
毕竟,谁能轻易接受一位突然出现的、被神鸟认证的圣人呢?
苏云目光扫过众人神色,心知这神鸟之说终究难成定论,便朗声笑道:“诸位,既见神鸟已是一桩雅事,何不再续风雅?不如行个飞花令,以诗会友,岂不快哉?”
苏诗诗附和,“此议甚妙。兔院清幽,最宜吟咏。”
兔院位于亭内的上方,需沿着蜿蜒的回廊拾级而上。
她含笑指向亭间的回廊,恰有侍女捧着新折的丹桂经过,暗香浮动间。
飞花令是文人饮酒作乐时的一种文字游戏,源自燕朝的一句“春城无处不飞花”的诗意,后发展为以“花”字为核心的行酒令,至演变为更丰富的文字游戏形式,不全是指“花”,也可以他物为题。
最是考研真才实学,若是有人代写的诗词,请人代笔就会暴露而出。
谢原掸了掸袍子,一脸倒是无所谓,只是为观弟可惜,若是刚刚两鸟不飞走,又是一件趣事。
刘渊点头,“今日能得见观公子才情了,怕是明日便有佳作传出。”
彩凰还在刚刚神鸟之事,未回过神来,只是看向谢观的眼神多了一丝好奇与郑重。
果然,能一人词压群芳宴之人,绝不是俗人。
众人正欲移步,忽闻贺兰真术冷笑出声:“吟风弄月有何趣味?”
我长生天的儿郎只敬铁马冰河的豪杰,这等舞文弄墨的勾当,日日吟,夜夜唱,又能如何?”
刘渊眉头一蹙——此番雅集章程早定,这贺兰真术突然反对是何意。
苏云见状,针锋相对道:“贺兰太子,此乃大齐之地,文人风流,乃是我朝之传统。不比你草原之上,流离失所,茹毛饮血。”
佛子度空却笑道,“若是飞花令,我们几人早就行过几次,今日只是多了这位谢观,难道云公子是考研于他,怕他浪得虚名。”
苏云闻言,一时语塞,振衣道,“本公子自然不是此意。”
贺兰真术提议道,“不如让我府中门客来舞剑?”
“来为大家助兴,如何?”
李琴岚欣然应允,她本就不谙飞花令之趣。
刘渊扫视众人,没有开口,指节轻叩案几,眼底阴翳一闪而过——方才神鸟落在谢观肩头,到底在这位大隋太子心头扎了根刺,已经扰了他原本的兴致。
苏诗诗和苏云对视一眼,看向于你,“观公子是客,以为如何?”
你轻轻点头,不置可否。
贺兰真术阔步迈出亭外,众人随他来到湖畔一处青石铺就空地。
但见他似乎早有准备,拇指与食指扣成环,一声嘹亮的口哨骤然响起。
一名中年剑客自亭外竹林深处缓步而来。
八尺身躯裹在素白劲装中,如雪地里一柄出鞘的剑。黑发以麻绳草草束起,五官平平无奇,怀中抱着一把长剑。
引人注目的是左耳残缺处疤痕狰狞。
一双眼眸,古井无波又潜藏着杀气。
“拜见贺兰太子,诸位大人。“剑客抱剑行礼,声如冷漠,如金铁相击。
贺兰真术抚掌大笑:“裴锋,今日且让诸位贵人见识你的剑,舞的好有重赏。”
“裴锋?”
谢原看着剑客半边耳朵,又听到其名字,突然反应过来,语气多了几分诧异,“剑雨楼的裴锋?”
贺兰真术拍了拍裴锋肩膀,虬结肌肉在锦袍下鼓动:
“裴锋看来你很有名啊。”
“如今裴教头可是持着刑部特赦令的良民,也是我府中的护院。”
裴锋依旧面无表情,唯有怀中长剑在鞘中发出嗡鸣。
谢原在你身边低声介绍道:“此人名为裴锋,在汴京黑市中可是个响当当的人物,有着高达二十九胜场的盛名,善一手快剑。”
“他本是市井中的斗殴泼皮,却因机缘巧合被剑雨楼的师傅看重,收为门下弟子。”
“然而,他为了学习更精深的剑术,竟不惜杀死师傅,偷学剑经,耳边的伤痕就是他师傅临死之前所咬。”
“事后,他被逐出师门,遭到了剑雨楼的倾巢追杀。但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最终反将剑雨楼灭门,身上背负了几十条人命。因此,他被悬镜司追捕。”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连书院先生都亲自出手,想要将其捉拿归案。但裴锋却狡猾异常,几次逃脱。”
“这厮躲在汴京的黑市中,以参加武斗为生,倒是过得逍遥自在。”谢原感叹道。
黑市,那个四不管之地,充斥着人口贩卖、买凶杀人等种种阴暗,同时也是消息汇聚的渊薮。
“想不到他如今竟投了长生天太子贺兰真术的门下做走狗。”
你闻言望向裴锋,只见他用剑的右手,并无老茧,然而剑在他手中游动如鱼,圆润无滞,便知此人是用剑真正高手。
你细细感应,此人实力应在武道六境,只差一步便可突破至绕指柔境,跻身上三境。
虽然他的元神未能做到真正的内敛,修为应该没有到达中三境。
但在汴京黑市之中,这样的实力已足以称雄。
若非被官府追捕,他凭此实力,足以加入武籍,成为受人尊敬的武者。
裴锋的剑,倏然出鞘,三尺青锋未及看清其形貌,寒光已化作白练横空。他足尖轻点青石,衣袂翻飞如鹤之翅,身形游动快速,剑花刺浪一般。
剑尖倏忽间绽出七朵银芒,破空之声如裂冰帛。
身形过处,十步之外的落叶尚在飘坠,却已被剑气绞作几截,散落一地。
快!他的剑法快得教人难以瞧清招式路数,只见得一道白虹贯日,劈开地面的青石板。
“好一手快剑!”
李家七姑娘李琴岚,忍不住赞叹。
她醉心武道,师从清凉寺的大师,已臻至武道第五境“春雷“。此刻见裴锋剑光如电,密不透风,仅是剑招便有如此威势,若再辅以剑意,必是杀人夺命的狠辣手段。
她暗自思忖,自己怕是难以招架。
几位花魁却兴致缺缺,比起公孙娘子翩若惊鸿的剑舞,裴锋的快剑虽凌厉,却少了那份赏心悦目的美感。
苏云眉头微蹙,总觉得这场面透着古怪。本是曲觞流水的风雅的诗会,怎就成了这般刀光剑影的模样?
突然!
场中剑气骤寒,裴锋眼中杀机暴涨。他手腕一翻,长剑如毒蛇回洞,继而化作一道白虹贯日,直刺场中一人——
谢原大惊失色,“观弟,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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