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的安静让煜棋觉得似乎有些不妥,他笑了笑,站起来环顾一下室内的画,说道:“这些字画很不错。”
“都是我师父的手笔。”楚亦烟语气颇为自豪。
煜棋着实被惊到了,亦烟口口声声夸赞师父,但他总觉得她的师父粗俗不耐,难以想象会有如此才华,笛声已经让他刮目相看,字画更令他惊艳了。
“我若能学得我师父的一点皮毛,我也心满意足了。”楚亦烟由衷地说。
“你这么冰雪聪明,一定能的,或许我接你进宫时,你就已经都学会了呢,到时候,让宫里的皇妃公主们个个自愧不如。”煜棋打趣地说。
楚亦烟露出甜甜地笑容,认真地点头答应。
“等我去了宫里,我就和萧虹一起学习琴棋书画,我们就有伴了。”她明知萧虹跟着父亲流浪长大,根本不可能会琴棋书画,却做出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说,好像对未来美好的生活充满憧憬。
煜棋笑道:“她会琴棋书画才怪,咋咋忽忽的人,我倒是想教她学点武功防身。”
楚亦烟心中暗自得意,却故意问:“那她会什么呢?会女红吗?”
“哈哈,说起女红,她可好笑了,我给你看个东西。”煜棋见楚亦烟问到女红,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打开给楚亦烟看。
“咦,这都是什么呀?乱七八糟的。”楚亦烟看着那笨拙的针脚,蹙着眉尖问。
“这可是她的杰作,还是我从她那抢来的呢,据她所说,这是绣得鸳鸯。”煜棋看着帕子,想起抢手帕的一幕,嘴角不由勾起一丝疼爱的笑容。
楚亦烟偷眼看着他的脸色,心底的醋意已是翻江倒海,她掩饰住心底的不快,温柔地笑着说:“煜棋哥哥,你回头去我桌子上把那个针线盒旁的绣花绷子拿来。”
煜棋把帕子收入怀中,转身从桌上拿起绣花绷子,只见绷子绷着的帕子上,绣着一对栩栩如生的鸳鸯。
“煜棋哥哥,这才是鸳鸯,刚才那个快丢了吧,会让人笑话的,我把这个送给你。”楚亦烟把帕子从绷子上取下来,含羞递给煜棋。她在跟着三疯道长流浪的日子里,有一段时间寄居在一家绣坊,所以绣花正是她的绝活。
煜棋一下尴尬了,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在他的意识里,这种帕子就是定情之物,他万万不能收下的,但是不收,他又怕伤害了她。
楚亦烟的手停在半空,等着煜棋接她的帕子,她满含期待,看煜棋站着半天没动,眼里已有盈盈泪光。
煜棋无奈,只得伸手接了,然后调侃说道:“妹子送的东西,哥自当好好保存。”
“煜棋,妹子不会送这样的礼物的哥哥。”楚亦烟低声说完,用被子蒙住了头。
煜棋愣住了,话说到这份上,他就算再迟钝,也不可能不明白她的心意。
“亦烟,你——听我说,你千万——不能有这样的想法。”煜棋斟酌着自己的遣词用句,生怕说不好伤害了她。
楚亦烟没有动,更没有说话。
“呵呵,亦烟,你绣得很美,很精致,但你不把我当大哥的话,我就不能收下它了,你好好保存,等你以后遇到你的心上人,你再送给他。”煜棋尽量将自己的声音委婉温和。
“你把它放在原处吧。”楚亦烟蒙着头回答,好像是哭了。
“对不起。”煜棋不知所措地看着轻轻耸动的被子。
“没事,我就知道会这样,我向来是认命的,不会强求。”楚亦烟压抑着声音哭泣,说得很凄凉。
煜棋轻轻叹了口气,把帕子放回原处之后,柔声道:“你别哭了,牵动伤口会疼,你放心,等以后我会给你物色一个最优秀的王孙公子,给你找个好归宿。”
楚亦烟却掀开了被子,用从来没有过的勇敢的眼神看着他,坚定地说:“煜棋,你可以不把我当心上人,可是你不能阻止我把你当心上人,你已经占据了我的心,我这辈子都不会把别人当心上人了。”
“亦烟!”煜棋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
“我知道你喜欢的是萧虹,你放心,我不会对你们造成困扰的,我对你的情只会放在心底,不会让你为难,只求你不要把我送给别人就行。”楚亦烟垂下眼睑,一边说,一边两行泪水倏然滑落。
煜棋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很是不忍,但为了不让楚亦烟对他有误会,他神情变得疏离了很多,声音虽然还是温和,但明显有了几分客套,“别胡思乱想,好好养伤,我出去了。”
楚亦烟低着头,抽泣起来,肩膀的耸动让伤口更加疼痛,她不由紧咬嘴唇,却没有喊疼。
煜棋看着她,很想再安慰几句,终究不知道该和她说什么,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样子,心更加不安,他嘴巴动了动,还是什么也没说,快速转身离开了她的房间。
楚亦烟看着他的背影,擦掉眼角的泪水,躺下身子,面无表情地看着帐顶。煜棋的拒绝,她是早料定了的,她稍许有些后悔,不知道今天自己的表白,是不是太性急了点,如果反而疏远了他,那岂不是得不偿失?
冥思了一会,她嘴角露出一丝笑意,她决定了,等再跟煜棋会面,她还是叫他“煜棋哥哥”,这样就可以既让他明白她的心意,又让他没有压力了。
路还长着呢,她确实不可以急躁。
煜棋从楚亦烟房间出来后,情绪好一会都没有平静下来,对于他来说,第一次认真喜欢的只有一个人,第一次认真地有人对他表达也是第一次,说不有些思潮起伏那是假的,毕竟亦烟那么纯,那么美好,那么让人不忍伤害。
他走到一棵树下,偷偷拿出萧虹绣的那对打架的“水鸭子”,回想那天和她嬉闹的场景,心底泛起无限柔情,但他蓦然又想起萧虹在秦王府的一幕,脸色不由阴沉,她和他也会这般亲密嬉闹吗?
他想说服自己,她不会,绝对不会,但他又想起萧虹为煜枫系好斗篷时,嘴角的浅笑,一如那次,她也曾这样浅笑着为他系过。
他不由拿出三疯道长的宝镜,想看看她此刻在做什么。他将宝镜镜面举到面前时,蓦然很紧张,他害怕看到他不愿意看到的场景。
镜面由模糊到清晰,渐渐浮现出萧虹的影子,她站在秦王府的廊下,正在开心地逗弄廊间挂着的一只鹦鹉,她的身后,站着一脸心事沉沉的煜枫。
两人不时说着什么,萧虹始终都很灿然,一点什么不妥的迹象都没有,似乎王府的生活过得很惬意快乐,似乎完全忘记了和他的点点滴滴。
他突然想起,如果他回宫后,将她的这种安逸打碎,她会不会恨他,而再把她接到自己身边时,他们会不会有隔阂,她还可以那般虚假地在自己面前天真无暇的笑闹吗?而他还会像从前那样接纳她吗?
他收起宝镜,恍惚地站在树下,心乱如麻。
外面传来喧哗,把他惊醒过来,他快步走出后院,来到前厅。
皇上高坐在前厅正中,太子和三疯道长守护他的身边,煜棋紧绷着脸,走到皇上身边,扫视一眼地上跪着人,此人身穿县令官服,显然是李县令。
而院子外面,李公子和洪教头以及他们带来的人,已全都被五花大绑起来。
“皇上,罪臣万死,万死啊!”李县令额头都已经磕出了鲜血,他做梦也想不到,皇上和太子,皇太孙某天会如神仙下凡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到了他的地盘,更没有想到,偏偏他那心肝宝贝儿子会惹上这些真神菩萨,现在除了磕头求饶之外,他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你也知道万死?你吃着朕的皇粮,却不为百姓办事,还纵容孽子欺压百姓,你自己说,朕怎么饶你?”慕容瑾怒吼。
“罪臣该死!罪臣该死!”李县令如鸡叨米一样磕头。
“先将那个孽种和那什么教头押到菜市斩首,回头再跟朕说话!”慕容瑾厉声喝道。
“啊?皇上!皇上饶命啊!罪臣就这么一根独苗,杀了他,罪臣就绝后了!请皇上念在罪臣年岁已老的份上,饶他一命啊!”李县令大哭求情。
“哼!照你这么说,那些犯下滔天大罪的,只要是独子,朕都该赦免了?子不教,父之过,当初你不好好教养的时候,为什么没有想到他今天的下场?”慕容瑾冷笑。
一切求情无用,李公子和洪教头被斩首于菜市,而李县令也被革职,待皇帝回宫之后,再另行惩处。
恶棍被除,整个宜阳百姓一片欢天喜地,御驾亲临,更是让他们兴奋激动,本来毫不起眼的楚家小院,一下子成了万众瞩目的神奇老宅。
慕容瑾在继续休养几天后,毒瘾基本上已戒除,如花师太的汤药功效显著,他的精神也基本恢复如常。
趁着他开心,太子委婉向他说明了楚亦烟和萧虹的身世,也再次提及薛家的冤案,请求他为薛家和楚家平冤昭雪。
慕容瑾在经历了慕容炜和曹云翳他们的陷害后,终于认清了他们的真实嘴脸,回想当年,薛逸之的所谓罪证确实破绽百出,但现在让他昭雪,也就是要他亲口承认自己当年昏庸残暴,错杀无辜,他始终觉得面子上过不去。
Copyright 2021 乐阅读www.27k.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