煜棋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才缓缓松开她,目光涣散地看着车窗顶,喃喃道:“你这算实话吗?”
“实话。”萧虹淡淡地说。
“那我宁愿你情窦未开那个理由。”煜棋嘴角泛起一丝苦笑。
“如果你把情窦未开当做我的借口也行,总之,我觉得人世间最不能勉强的莫过于感情,爱就是爱,不爱就是不爱,不能强求的。”萧虹话语冷漠得自己都心痛难忍。
“我明白了,以后不会再让你为难。”煜棋微微点头。
萧虹不再说话,两人又都陷入沉默。天已经全黑,护送的官差点燃火把,火光掩映,马车里有昏黄的亮光,萧虹背对着煜棋而坐,煜棋闭目养神,他看不到她悄然滑落的泪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停下来,有人在马车外禀报,前面有宽敞的草坪,皇上以下令再次驻扎营帐歇息,待明天再继续赶路。
“能起来吗?”萧虹转身去扶煜棋。
“没事,你走前面,好些下车。”煜棋自己坐起来,淡淡地推开萧虹的手,这一推之间,便疏离了以往所有的亲密无间。
萧虹微微笑笑,站到一边说:“那你走前面吧,你小心。”
煜棋没说什么,径直走在她前面,捂着胸口跳下马车。
“小殿下,您这是怎么了?”外面的官差看到受伤的煜棋,惊诧看着他。
煜棋举手,示意不要询问。
萧虹在官差的搀扶下跳下车,默默跟在煜棋身边,两人一齐走到皇上和太子身边,面对他们的惊诧,煜棋简单说了一下受伤缘由,忍着疼痛做出没事的样子,和他们围坐在篝火旁边。
吃了些东西后,营帐已经搭好,煜棋送皇上和太子入了营帐后,出来看着还坐在篝火边发呆的萧虹。
“还不进营帐去吗?”他问。
“再坐一会,这里很宁静,坐在篝火旁,别有一番滋味。”萧虹笑了笑。
煜棋坐在她对面,淡淡笑望着她,说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萧虹用手拨弄着火堆,说道:“我在想,如果和相爱的人浪迹天涯,倦了的时候,依偎在篝火旁,会不会很幸福。”
煜棋沉默一会,点了点头:“很幸福,突然很想有这样的生活。”
“但你不能够,你的身份,注定了你的责任,一生也不能舍弃掉你肩上的负累,毫无牵挂地和相爱的人浪迹天涯。”萧虹淡淡地笑着,篝火照着她的脸,有一点与年龄不相符合的沧桑。
“你不会是因为这个缘由——”煜棋很不甘心地看着她,话还没说完,便被萧虹从身边拿了一块烤熟的馒头塞住嘴巴。
“我说过,以后不许再讨论这个问题!”萧虹站起来,双手叉腰,有点彪悍地看着他。
“嗯——嗯啊——咳咳——”煜棋好不容易才干咽下馒头。
“我去营帐了,你也早点休息吧。”萧虹转身走往她的帐篷。
煜棋呐呐地“嗯”,看着她的背影进了营帐后,还在回味着她刚才说的意境,天涯眷侣,相依相守,那该是多美的画面,他突然发现,在萧虹的眼里,也许皇宫,皇后什么的都如浮云,她要的只是一份相守一世的真爱。
而自己能给她吗?他突然有些茫然。身为皇子,要少了多少普通百姓的自由,多了多少的不得已,他不是不明白。
或许,他真的不应该去勉强她。
他突然很想问她一个问题,从篝火旁站起后,他忍着伤口的疼痛,大步走向萧虹的营帐,站在帐外问道:“萧虹,如果我抛下身份,和你浪迹天涯,你会喜欢我吗?”
萧虹正坐在帐内发呆,猛然听到煜棋的话,心里一震,差点脱口而出“愿意”,但她很快转念,煜棋的这个假设不成立,她这样答应,不过是徒增他伤感罢了,还不如狠心拒绝,让他彻底了断对她的念想,也许他缓缓就能放下她呢。
“不会。”她干干脆脆地回答他。
煜棋怔住了,他站在原地,半天没有说话。
萧虹知道他还在外面站着,心里很痛,却强忍着没有动,直到听到他的脚步声离去,她才走到门口,打开一点帘子看着他的背影。寒风吹得他的衣角飘摇,有说不出的怅然孤独。
他的营帐就在她对面,隔得近只是防备半夜有什么意外,他好第一时间保护她,萧虹看着他打开帘子后,忙放下自己的帘子,生怕他看到她在偷看他的背影。
这一晚平安无事,第二天继续赶路,煜棋话很少,不是睡觉就是静坐,萧虹无聊到只能玩自己的手指甲了。
朝行暮宿,不觉三天已过,这一晚他们扎营在一处山崖上面,因为一路无事,大家的防备之心都松懈下来,安顿好皇上之后,煜棋活动一下筋骨,和萧虹道了晚安后便进营帐睡下了,平时他都是打坐练功,几乎到天亮才打个盹,但今晚也不知为什么,刚躺下便沉沉进入了睡眠。
萧虹吃过晚饭后,本来想在篝火旁再坐一会的,但觉得头昏昏沉沉,眼皮发沉,便也早早进了营帐,倒在软垫上便呼呼睡着了。旁边太子和皇上共一个营帐,皇上也是哈欠连天,和太子没说几句话后到头便睡,而太子更是撑不住,竟然就和衣倒在了皇上身边。
夜静得有些诡异,护送他们四人的官差们一齐将手中的火把灭了,转瞬集体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不久之后,几个黑衣蒙面人轻飘飘地落在营地,借着微弱的雪光,首先摸入皇上和太子的营帐之内。
他们仔细辨认了帐内的人之后,为首的蒙面人从腰间摸出短剑,高举在手。
慕容瑾突然翻身,发出鼾声,那刺客似乎很顾忌,吓得后退两步。
“王爷,药下得重,不会有差错。”他身旁的人小声道,那声音分明是左翔。
“弑父不详,左翔,你来动手。”
为首的竟然是慕容楚!他把短剑递给左翔,自己退到一边。
左翔接过剑,慢慢走到慕容瑾身边,把剑举了起来。
“左翔——”慕容瑾却在这一瞬叫出左翔的名字,左翔怔住,举起的短剑不敢刺下。
慕容瑾在左翔的短剑就要刺下时,突然喊出左翔的名字,吓得左翔冷汗直冒。但他接下来含含糊糊的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似乎是在梦话。
“快!没有醒!”慕容楚颤声催促。
左翔浑身颤抖,举着的剑终究不敢刺下去。
“废物!”慕容楚夺过他手中短剑,一脚踹开他,随手从身后抓了一个人,将短剑交到那人手中。
左翔被慕容楚踢中小腹,砰然倒地后吐出一口鲜血。他抬眼看着凶神恶煞一般的慕容楚,突然觉得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错误,他不过是求一个善终,但从奸诈凶狠的四王爷到阴翳残酷的九王爷,他们真的能给他善终吗?
“左翔,给朕揉揉腿。”皇上又说梦话了,左翔看着他,心蓦然酸楚,眼看着杀手的剑就要刺下,他猛地从地上爬起扑了过去,撞在杀手身上,杀手的剑偏离开来,刺在皇上身边的软垫。
“狗贼!你找死吗?”慕容瑾一把揪住左翔的领子一只手掐住他的脖子,恶狠狠逼问。
“王爷!弑君不详,您要三思!”左翔战战兢兢道。
“那本王该怎么办?不杀他,本王何以得天下?”慕容楚颤声道,他的手和身子也在颤抖,弑君弑父,他心里势必是紧张。
“王爷再想想别的办法,奴才不知为何,心里乱跳,总觉得大大的不妥。”左翔一副很恐惧的样子,他被慕容楚掐着,说话很困难。
慕容楚慢慢放开掐着左翔的手,犹豫不决地望向软垫上昏睡的皇上和太子。
“王爷,不如找个隐秘的地方,先将皇上囚禁了吧。”左翔小声建议。
慕容楚沉默片刻,点头应允,他喝令身后的蒙面杀手:“绑起来,火速送到李县令手中,不得有任何差错,否则杀无赦!”
“王爷,不如让奴才亲自押送吧,这事真不能有差错呀!”左翔请求。
慕容楚瞪着他看了一会,冷笑道:“你跟本王早就上了一条船,谅你也不敢有二心。”
左翔跪倒在地,连声道:“奴才一心跟定王爷,怎敢还有二心!就算奴才有二心,皇上能容奴才,太子和小殿下也绝不会轻饶奴才,奴才的余年,就全都仰仗王爷眷顾了。”
“你明白就好,赶紧草拟诏书,盖上玉玺!”慕容楚凶狠喝令,软垫上,皇上已被绑成粽子一般。
左翔忙拿出笔墨纸张,按皇上口吻写下,因回京路上感染风寒,医治无效,自觉时日不多,故将皇位传于于太子的传位诏书。
慕容楚从慕容瑾怀里搜出玉玺,在诏书上盖上大印,狞笑着道:“左翔,带皇上走吧,让李县令好生照顾,本王不会亏待于他,哈哈哈!”
“是。”左翔抱拳,随后指挥大家将皇上抬出帐内,放在马车里面。
慕容楚跟了出来,站在马车外,一只手紧握剑柄。
“王爷,趁着天黑,我们上路了。”左翔上了马车,对他说道。
“等等!”慕容楚飞身上车,用剑挑开帘子进去,慢慢走到慕容瑾身边,突然出手,刷刷几剑挑断了他的手筋和脚筋,然后将他的脸残忍画花。
“啊——”慕容瑾痛醒,惨叫一声,满脸血肉模糊怒目瞪着慕容楚和左翔。慕容楚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将瓶中的药粉强行灌入慕容瑾口中。
左翔移开视线,心一阵痉挛,看不过去却什么也不敢说。
慕容楚伸手,将慕容瑾的穴道封了,让他动弹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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