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现在想怎样?谎已经说了,我的目的你也明了,或者杀我,或者看在这些日子相处的情份上,给我一条活路,放我走,让我回京都去对付慕容楚。”萧虹觉得跟他矫情兜圈子都是白搭,索性直截了当说道。
凌晗停住马,看了萧虹一会,仰天大笑。
“笑什么?要杀要剐痛快点!”萧虹口里说得大义凛然,心里却七上八下,万一这家伙真的来个痛快点的,把自己一剑挑了怎么办!
她正忐忑,东方凌晗已经“嗖”地一声抽出利剑!
东方凌晗猛然抽出宝剑,横在萧虹脖子上。他眼睛眯缝,嘴角带着一丝戏谑的笑容,问道:“真的不怕死吗?”
剑锋凉飕飕地架在脖子上,不害怕那是假的!萧虹抬眼可怜巴巴地看着凌晗,虽没说出求饶的话,但那求饶的小眼神已经很明显了。
“不要鄙视我,我这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我还有那么多事没做完呢,现在死了也会死不瞑目啊!”她在心里为自己开脱。
“怕了吗?”凌晗眼里掠过一丝杀气。
萧虹皱眉,身子往后仰,“喂!你不要这么小气嘛,我以后不骗你就是,快把剑拿开!万一不小心在我脖子上划道口子,留个疤痕,那就大大影响美观了,人家会笑话你娶了个丑女人回宫的!”
“娶个丑女人,那也比娶个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女人强!”凌晗收回剑,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
“那你行行好,放我走好吗?反正你缺什么不会缺女人。”萧虹活动一下僵硬的脖子,嬉皮笑脸道。
凌晗看着她厚脸皮的样子,气也不是,笑也不是,按照常情来说,剑横在她脖子,她应该发抖,应该会哭泣,会梨花带雨一般向他求饶,谁料她会这样赖皮呢?他宫里那些妃子,一个个都是曲意逢迎,战战兢兢,谁敢在他面前如此放肆!
“朕不会放你走!今生今世,谁也别想把你从朕的身边带走!朕要留你在身边,慢慢折磨你!折磨你一辈子!以惩罚你今天对朕的欺骗和无礼!”他懊恼地说一句,打马狂奔。她一定是他此生的冤家,他说着要折磨惩罚她,却不知最后谁会折磨惩罚了谁。
萧虹听着他的话,紧锁眉头,这话似乎比刚才的利刃横在脖子更令她胆寒。一辈子不准离开,一辈子折磨,她的一辈子,就会随着马儿跨越边境,成为无法更改的宿命吗?
“要过境了吗?”她轻轻问了一句,回头想最后看一眼烟兴。她留恋的不是这片土地,而是这片土地上,从此与她越走越远,再也走不近的某人。
东方凌晗看着她水汽朦胧的眼睛,没有回答她,而是猛然甩鞭,马儿一声嘶鸣,已跨越边境,到了东旭的领土。
“你已经到了东旭,你记住!从此刻开始,你就是东旭的人,是我东方凌晗的女人!你要做什么,朕都可以为你去做,但你却再也没有从这里走回去的路!”东方凌晗一字一句冷冷从口中吐出,断然决绝。
萧虹看着他,又看看来时的路,想着再也没有归期,两行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
凌晗其实最怕看她的眼睛,不管是狡黠时的,还是无赖时的,还是忧伤时的,还是可怜时的,他都有点不敢看,因为每当他想恢复他本来的冷酷无情时,只要和她的眼睛对视,他的心就会瞬间柔软,所有的冷硬就会瓦解,害他不得不费力伪装。
他移开视线,面无表情地看着前方,继续打马飞奔。
他们的马队已全部踏上东陵的土地,在滚滚尘烟里,渐行渐远。
煜棋一直站在原地,像一尊雕塑一般,任由炽热的太阳暴晒,也不听任何人的劝说,回去营帐。
她走了!她真的走了!依在别人的怀里,永远离开了他!
他曾想过,就算她不爱他,也要一生守护在她身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只要她一直在他的视线里,他就足够!但她却离开了他的视线,远嫁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国度。
她和那人的浓情蜜意在他眼前浮现,让他满心酸楚,要有多爱,才让她如此义无反顾啊!
那家伙会对她一如既往吗?会一辈子疼她爱她吗?他的宫中,一定也充满残酷的争斗,他会保护好她吗?
煜棋想到这里,突然一跃上马,奋力一鞭,打马往东旭狂奔。
过境的时候,他被东旭的士兵拦住。
“我要见你们皇上,让开!”煜棋冷若寒冰,手持宝剑吼道。他这势头很明显,就算士兵们不放行,他也会硬闯。
东旭镇守边境的官兵自然不会放他过去,他被他们团团围住。
“只去和你们皇上说几句话,请你们让开!我想你们皇上不至于还会畏惧我一个人!我若是想乱事,必定带兵马闯入,所以你们大可放心,我说完话自然回来!”煜棋将他的镇东大将军铭牌亮出,对为首的官兵说道。
为首的官兵想着现在东旭与燕兴刚刚联姻,最近边境也相安无事,便放松了警惕,喝令大家退开后,让煜棋过去。
他很快追上他们,因为炎热,他们的队伍正在河边的树荫下休憩。
东方凌晗和萧虹都已经看到他,萧虹没想到他还会追来,不由自主朝他奔了几步,又下意识地停住,强自镇定,淡淡地看着他的马飞奔过来。
东方凌晗走到她身边,意味深长地瞅她一眼后,和她并肩站立。
“东方凌晗!我可以和你说几句话吗?”煜棋盯着东方凌晗,连看也没看萧虹。
“你说吧。”东方凌晗微微一笑,淡淡说道。
“照顾好她!”煜棋千言万语,化成四个字,铿锵说出。
“她是本皇最爱的女人,本皇自然会好好照顾她。”东方凌晗还是淡淡一笑。
煜棋紧盯着他沉默一会,一字一句道:“如果她在东旭有半分差池,我定不会饶你!”
他说完之后,不待东方凌晗说话,已调转马头,狂奔而去。自始至终,他也没有看一眼萧虹。
萧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泪水再次模糊双目。
“朕很好奇,你们明明相爱,你为什么要对他死死隐藏?”东方凌晗也看着煜棋远去的背影,闷声问道。
“佛曰,不可说。”萧虹轻声回答,两行泪簌簌滑落。
“从现在开始,你要试着忘了他,把他在你心里占据的位置,腾出来给朕,而你想要的,朕都会给你。”东方凌晗伸出手,紧紧牵住萧虹的手。
萧虹转头看他,微微点头,她再一次想到“宿命”。这个牵着她手的人,也许就是她逃不出的宿命吧。
迎着烈日,他们继续赶路,脚步离燕兴越来越远,萧虹心中不可言说的忧伤,也越来越浓。她借口暑热不适,一直默默无语,而东方凌晗深知她的心思,看着她无精打采的样子,即心疼又嫉恨却又无可奈何。
煜棋回到军营,如同虚脱一般,从马背上下来后,跌跌撞撞往营帐里走。
长期镇守东边的副总兵管周云清看着他的背影,白眼冷哼一声。他是皇后周氏的堂弟,在煜棋来之前,他就是整个东边的王,作威作福,无所不为,但煜棋来了后,一切就都受他的限制了,军营里不再是他的老大,出外鱼肉百姓更是想都别想。
正当他万般郁闷的时候,却收到皇帝的密信和密旨,密信中皇上大加安抚,称煜棋在这里不过是个傀儡,关键时候实权还是凭着密旨由他掌握,嘱咐他暂且忍耐,虽然现在名义为副,实则却要暗中监视煜棋的一切动向。
另密信中叮嘱,任何从京都过来的可疑人物,务必不准与煜棋私自见面,有可疑人物接近军营,务必收押,严加审讯。周云清虽然不明白密信和密旨为什么要这么做,但这是皇帝旨意,他自然不敢马虎。
煜棋进了营帐,他命人搬来两缸酒,一个人闷头在帐内猛喝。
周云清在帐外撇嘴,嘀咕道:“没出息,为了个女人,至于吗?”
他在外面逗留一会,暗自想着,煜棋好不容易失控喝醉,自己是不是可以溜出军营去玩会呢,碧玉城梦醉楼的那些娘们,他可是好久没见上她们了!
为了确认煜棋是不是醉倒,他招手唤来一个小兵,说道:“进去瞧瞧小殿下,酒喝得怎样了。”
小兵忙转身去营帐,一会之后出来禀报周云清:“将军,小殿下已经醉得人事不省了。”
周云清大喜,忙嘱咐那小兵进去服侍煜棋,然后屁颠屁颠去换了便装,带了两个随从,悄悄出了营地。
几人很快到了碧玉城,碧玉城的人大都认得他,见他高头大马进城,摆摊的,走路的都纷纷退让。
周云清趾高气昂,大摇大摆纵马走在街道中间,往梦醉楼而去,快到梦醉楼门口时,一个老妇人因躲闪不及,被周云清的马匹撞翻在地,滚出去很远。
周云清却看也不看老妇一眼,从马背上下来后,带着随从就要进梦醉楼,而梦醉楼的娘们早已花枝招展出来迎接,簇拥着他们往楼里走去。
老妇人滚在两个衣衫褴褛的年轻男女脚边,痛苦哀嚎。
“老奶奶,您怎么样?”女孩蹲下来,从地上将老婆婆的头扶着抱在怀里,关切问道。
“混蛋!”男孩骂了一句,就要冲出去追周云清,被女孩扯住衣襟。
“铭轩!我们好不容易才到边境,不能另生事端!”女孩说道。原来两人竟是死里逃生而来的王小栖和陈铭轩。
铭轩狠狠一甩衣袖,恨道:“改天再找这狗贼算账!”他弯下腰,关切询问老婆婆的伤情。
老婆婆只是痛苦哀泣,根本不能动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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