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4 破冰（下）

纵贯的伤痕对于一张脸来说是一种致命的伤害。想象一下，那本应是吹弹欲破的完美面颊上，却被生生的拖出一条长长的伤疤是怎么样的情景。

更无论这伤痕的四周还有些一些细小的痕迹，如同丑陋的蜈蚣一般，蜿蜒的攀爬。

这是怎样的感受？是否是破坏了那完美的感觉？或是让完美无暇直接堕落成丑陋？

毫无疑问，这本来光滑的冰面，在浮现出了这一缕伤痕之后，那种完美的感觉便消失殆尽了。

美丽可以是残缺的，但完美却不能残缺。甚至完美被破坏后，会直接堕入丑陋的深渊。

冰面上的那条长长的裂缝，犹如完美面颊上的一条伤疤一般，从上到下，从头到脚，将冰面分成了两段。

倘若只是外表的破坏，那并没有什么大不了，许多人钟声能力要大过去外表。可这样的裂痕，却已经影响到了冰墙的整体结构，如同在这完美无缺的防御阵型上，开出了一道致命的口子。

阿比盖笑了，这是真正胜利的微笑。直到此刻，他并没有感觉到那股精神力的反抗，它仿佛已经任命的蛰伏了，飘飘然的消散在这寒冷的冰洞之中。

气流随着那慎人的裂缝掠出，卷起的寒气掠过了阿比盖花白的须发。那些高高扬起的雪花如同舞动的精灵一般，美妙的不可用语言来形容。

事情总是这样，一个毫不起眼的招数都可能成为致命的胜负手，操控着胜利天枰的摇晃。

对于一边的辛巴来说，阿比盖这默无声息的一拳给了他极大的震撼。这并不是说这一拳真就是轻飘飘的没有力量——裂缝就在面前，他全力攻击也无法破碎的冰墙此刻如同破旧的窗户纸一般，被阿比盖的一拳之力撕碎了。

这样的拳头会没有力道？尽管辛巴不够聪明；尽管他缺少狮子王应有的品质；尽管他攻于心计，短于武略；甚至你可以说他是志大才疏的，但却丝毫不能否定他对于武道的眼界——虽然不及阿比盖这般的见多识广，但见识也是极其广博的。

他虽然看不见，也感觉不到这拳头上的力道，可即便是这样，他也明白那看似轻巧的一拳，实际蕴藏着惊人的力量，只是含而不发而已。

可能真就如阿比盖先前所说的，破坏这坚固的冰墙，需要的仅仅是震动而已。

“震动吗？”辛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灵感如同飘渺的云烟一般，从他面前一闪而过，他仿佛抓到了一些什么东西，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天赋的差距啊！”阿比盖想道。倘若是古治子在这里，一定要看出这一拳的不同。

看到辛巴那疑惑的样子，阿比盖恨不得上去踹他两脚，然后告诉他，自己只是将真气含而不发，在接触冰面的时候缓缓的释放出去，造成正面冰墙的震动。

但显然，很多东西必须要自己去领悟，这和别人告诉你，然后你的知道了，完全是两个样子。

阿比盖这一拳，从外表来看，并没有什么惊人之处，但实际的威力却并不见得比辛巴使出的狮王破要小。

而且，似乎还有一些辛巴没有注意到的东西蕴藏在其中，不然即便是这样的力道，也不可能击破那坚固的冰墙。

辛巴有些疑惑的望着阿比盖，想从他的脸上出一点什么。只是此刻，阿比盖已经没有心思再去管辛巴是否领悟了什么。他的眼神全神贯注的盯着那律动着强烈气流的冰面。

甚至直到现在他的拳头也没有收回来，依旧死死的贴在冰面上，那与冰面接触的地方，诡异的升起袅袅白烟，如同冻气融化时的情景一般。

真气滚动，引发了冰面内部的震动，整块冰面都在不停的颤抖，只是这种颤抖只是内在，从表面看来，依旧看不出有什么。

冰面仿佛依旧是稳如泰山的，除了那道极其扎眼的裂缝。

冰面的裂痕继续蔓延，不一会儿，整块冰面就呈现出无数蛛丝一般的细小的裂痕，相比起那道纵贯上下的缝隙来说，这些裂痕是细小的近乎微不足道，可正是这些微不足道的缝隙里，却让见多识广的阿比盖也大吃一惊。

与那道最大的裂缝一样，从这些裂缝中也在不断的渗入气流，阿比盖知道，这些就是构筑整面冰墙的主题真气，只要这些真气泄尽了，冰墙自然会融化。

所以一开始，阿比盖并没在意这些气流，只是当这些零散的气流在他的面前融为了一体时，却不得不在意了。

阿比盖面前，那聚合成球状的气流不断的挤压变化着，如同其中无数的生物在相互的吞噬一般。气流翻滚运动，直到最后，竟幻化成了一张不似人类的鬼脸。

那是一张诡异的脸，没有形状也不似人脸，就像呢绒丝袜扎成的，不成模样的鬼面娃娃的脸。

它的眼睛，仅仅是两个漆黑无比的黑洞，并没有眼珠在其中，只是这无珠眼眶却显得无比的深邃；它的嘴巴一张一合，透过嘴皮的缝隙也可以看到，内里同样是一阵漆黑的颜色。

它就这样凭空的出现，虽然没有眼珠，但阿比盖感觉它是在看着自己——如同瞎子一般看着自己。

那漆黑的眼眶如同能够渗入人的灵魂一般，没来由的，让阿比盖感觉到了一阵心悸，如同心灵深处的那一抹恐惧隐含被轰开了一般。

那些痛苦的回忆如同滚滚的红尘扑面而来。

他似乎想到了那个曾经狭小的房间里，在他点燃了一把火堆的时候，伴随着温度的上升，在火焰的上空出现的鬼脸。

同样的由气流铸成，同样的没有形状的不似人脸，同样的惨白的如同呢绒丝袜扎成的不成模样的娃娃的脸。

他们就像从同一个模子里映出来的一般。

无论是那狭小的房间，还是这狭小的冰冻，都是同样的昏暗的。这突然出现的脸，如同恶魔一般死死的盯着阿比盖。

阿比盖有些无神的望着这张熟悉的鬼脸，他从未想过自己心中的恐惧竟然如此的猛烈，让他不知不觉的沉浸其中。

他知道自己看到的不过是一具幻象——他在冰冻之中，而不是那个狭小的空气粘稠的房间里，这里没有所谓的恶魔也没有所谓的值得他的去恐惧的东西。

虽然他不断的告诉自己：“没什么！没什么可怕的！”

但他的身体依旧暗暗的瑟瑟发抖，这种颤抖是源自灵魂且深深的埋藏在骨髓里的颤抖，外人，根本就无从知晓。他们只会看到阿比盖的茫然，看到他如同一名失去神志的人一般，呆立在原地。

现实中的阿比盖茫然到完全不知道自己干的是什么，他只是机械的往拳头上，输送着真气。直到，辛巴的声音将他惊醒了过来。

“你怎么了？”辛巴疑惑的问道，他看到阿比盖的双眼突然失去了对焦，于是有些惴惴不安了。

他甚至想到了可能是那神秘的精神力还有残留，让阿比盖一不小心着了道。

“没什么。”阿比盖随口应答了一声。他不用看辛巴那张脸，从他的语气中，阿比盖就听出来了，他什么都没有看见。

面前的鬼面仿佛只有自己能够看见，那漆黑深邃的两颗黑洞一般的眼睛正死死的盯着自己，仿佛要将自己的身体穿透一般。

“这是不可能的。”

阿比盖摇了摇头，他想到了那个给予他契约的恶魔，也是这样，一张诡异的脸，没有任何的生气，也是这样只能他自己能够看到。

但一冰一火能够出现两只同样的恶魔吗？或者这冰墙也是恶魔契约的一部分。

阿比盖摇了摇头，尽管两者十分相像，甚至从肉眼上根本就无法区分。但恢复了神志的阿比盖仍然一眼就看了出来，面前的这张鬼面不过是虚有其表而已。

它并没有那种让自己心悸的力量，也没有给自己任何的压力。那若有若无的威压仅仅是他自己内心的错觉而已。

一切仿佛都指向了一点——这鬼面又是那幕后的黑手使出的小把戏，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尽管这样的把戏让阿比盖感觉到了不安。

在霎那间，他的心中闪过了一丝疑惑：“他是怎么知道恶魔这东西的？”

心中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假的，没有什么大不的。你完全可以不用在乎。”

可潜意识里，阿比盖依旧对这鬼面充满了戒备。透过鬼面那空虚的眼眶，他仿佛看到了幕后黑手强大的精神力，能够穿透自己的记忆，获取其中重要的信息。

要知道，这样的鬼面，仅仅是存在于他记忆中的一个片段而已。

寒气在不断的向外倾泻，面前的冰墙已经有了融化的趋势，眼见已经坚持不了多久了。可阿比盖却依旧感觉惴惴不安。

他有种被人看透的感觉。他甚至不知道，那神秘的精神力是真的消散了，还是躲在某个他们没有注意到的角落里，肆意的窥视着……

他并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