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8 告别过去

有些人的忌惮代表着害怕，有些人的忌惮却代表着，他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这个词汇了——即便是嘴上提，也不想再次提起。

如同现在的李天，仿佛只要一提起这个词汇，一丝不自然的感觉就自然攀上了他的心，这样的不自然如同肥胖版的芙蓉姐姐在自己身前扭动着傲人的身姿一般。

那不自然的牵引的肥肉，让人见了无比的恶心。

现在的李天就是这样的感受，他甚至忍不住悄悄的咽了一口口水。

好吧，忘记关于口水的话题，受过中等教育的李天自然不会做出这般失礼的举动，即便做了，也不会让任何人发现。

他只是隐蔽的将自己的口水咽了回去，那些幻象实在是太过令人浮想联翩了。

“难道这也是精神体透支的后遗症？”

李天突然想到了源刚才说的透支后产生幻象的情况，不由的，心中有些惴惴不安了。

“不会真的大脑萎缩吧。”他下意识的运起一丝真气，查看起他大脑的情况。

如同检查胭脂大脑时候一样，真气顺着经脉上涌，一直探索到脑部，渐渐减慢速率——他并没有发现脑部有什么萎缩的迹象。反而血液流动比正常人快了不少，说明大脑正处在一个较高频率的运转中。

“还好！还好！”

确定了这一幕，李天不由自主的松了口气，那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他甚至觉得自己即便是继续面对着源的话语，也能够坦然了不少。

甚少从面相上来看，李天的表情与方才并没有什么明显的变化，只是会心的一笑，算是回应源的话。然后一切都恢复了方才平静，脸色木然的看不出一丝波动，弄得源有些摸不到头脑了。

他甚至怀疑李天是不是因为过度使用精神力而边的反应有些迟钝，没有听懂他方才说的是什么。

“你真的没事儿？”源再次试探性的一问。

“当然！”

显然，他得到了李天肯定的回答，从那充满中气的语调中，源就看出李天完全没有任何的事情。

他不由松了一口气。

“至少面对的不是一名白痴或是傻子了！”源有些戚戚然的想道。

他并没有发现，在他的内心深处，其实一点也不希望李天出事的。这不单单是因为李天的生命已经与他的自尊已经融为一体——身为辅助人类进化的人工智能，他的尊严不允许李天有任何的闪失。

源心中想到更多的，却是因为一种淡淡的，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感情——在内心深处沉淀，如同暗暗滋生的嫩芽，才刚刚破土，并不引人注意。但迟早有一天，这一棵细细的嫩芽会抽发出来，成长为一棵参天大树。

到那个时候，即便源再倔强，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生命已经和这个人类纠缠到了一起，再也无法分开。

不过此时此刻，他却恨不得将这名男子活生生的劈开，取出他的脑组织来切片，看看他的大脑到底是不是由珊瑚礁构成的。

当然，这只是一个非常纯粹却不切实际的想法而已，并没有付诸实践的可能。

“好了，下次记得不要透支使用精神力了。”源的心中突然闪过了一丝慌乱，于是随口回答了李天。

“知道了。”

从源的语气中，李天听到了源心中的不平静。但他并没有往其他方面去想，只当他是被自己的表现给恶心到了而已。

不自觉的，李天心中生气了一丝自豪的感觉——能够恶心到人工智能，也算是一种实力的体现吧。

“好了，走吧。”源有些寥落的说道。

不过尽管心有寥落，可他的心情却并不十分坏，大抵是知道李天没有什么事情，那一颗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

“进去？”李天有些疑惑的问道。

金属门倒下了，他的面前却是一片看不见边的漆黑，如同雾气缭绕阻碍的视线一般。

“当然，难道你想继续呆在这里？”源反问了一句。他发现有时候李天真的有些“白痴”，就连如此浅显的问题都需要自己解释。

“如果布局没有改变的话，从这道门进去，再走一个几步，就是我储存一些实验用的炸药的地方。那里足够干燥、低温，最重要在那里在交战很可能引起炸药的不稳定性聚合，发生爆炸，我想一号不会选择在那个地方埋伏。”

在李天的耳边，源的声音从洪亮到低沉，直到最后仿佛自言自语一般，那样的低沉，仿佛预示了他内心的涌动。

近乡心切，更不用说源已经离开这个他无比熟悉的地方太久太久了，久到他已经彻底忘记了时间。

“总之，我们可以在那个地方暂时休整一下，以便应对接下来可能到来的战斗。”源最后有些心不在焉的总结了一句。

感受到他内心的悸动，李天不禁暗叹了一声。从本质上来说，他和源是一样的，都被迫离开了自己熟悉的地方，离开了属于自己的时代。他们就像空间的流浪者一样，只是因一个偶然的机会，流浪到了这片世界里，他们是寂寞的，寂寞到对这个时代没有任何的归属感。

而且他们也不知道自己应该属于哪个时代。

他们相互的调笑，相互的嘲讽，甚至是鄙视，不过是一种让彼此联系的更加紧密的一种方式。

因为他们在害怕，也许连他们的潜意识里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他们一直都害怕着孤独，男人之间，相互嘲讽，才更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

即便是已经成为了人工智能的源，在漫长的时间里也感觉到了孤独，更不说李天了，他身上那种寂寞的气息更是能用肉眼就感觉出来。

没有人爱寂寞，如同没有人喜欢独自一人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行一般。无论路途有多么的困顿，只有能有人与你同行，便不再孤独，便有了个可以依靠的肩膀。

很多时候，独自上路的人，就是缺少这么一个倾诉的对象，一个能够懂你，明白你，理解你，并且一直支持着你的对象。

他可以是人，也可以是人工智能，甚至可以是某种象征性的事物，这都无所谓。

脖颈之上，沈大现在给的玉石坠子在黑暗中闪耀着晶莹透亮的光，它不断的散发着冰冷的气息，让李天那颗躁动中的心，冷静了下来。

很多时候，在幽闭漆黑的空间里，我们需要一盏明灯来指引前进的路。

既然确定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李天那紧绷的神经也舒缓了下来，他闲庭信步的迈着方步子，缓缓的踏在松软的地板上，鞋底与地板的摩擦，发出“丝丝”的声音，在这空寂的空间里，显得格外的清晰，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刺耳的。

不过李天好像并没有看出这一点，他依旧保持着高昂的兴致，脚下一刻不停的踱着步子。不知是喜欢听这样摩擦的声音，还是想要赶快离开这个世界。

没有了危险的追逐，自然也没有了拼死的逃窜。李天发现在这样闲庭信步的前进中，那脚下踏出的步点钻入他的耳中，竟然有利于他精神力缓慢的恢复。头脑中精神力的波动如同这步点一般，上下起伏，不断的在缠绵中渐渐的壮大着，他当然乐于此。

对于这一点，源也是认同的，按照他的说法：“你如果不赶快恢复精神力，依你现在的状态，被扔到一号的面前，只有一个字——死。”

当然，还有一句话源是没有说出来的，真气对于一号并不构成太大的危险，你很难用血肉之躯同一副钢铁浇筑成的金刚一般的身躯抗衡。

没有了精神力的协助，李天甚至连逃跑也是不可能实现的。

即便是现在，在这个相对安全的地方，源也能清楚的感觉到周边磁场发生了一丝细微的变化。

这种变化，如同多种电波的交融一般，相互杂糅的分不清来源的方向。

可即便是这样，源依旧从这纷乱的电波中嗅到了一丝熟悉的味道，那杂糅背后却隐藏这一条无比整齐的的电波，波动令他非常非常的熟悉。

“是你吗？一号。”

“呵呵，一定是你了，这电波的频率还是许多年以前我亲自的调整的。”源很快的截获了这一条电波的频率，顺着来源的方向，发送了一条信息。

很快，一号那边就有了回应。

“你……你是谁？”

可能是电波的交流受到的干扰比较严重，源的耳中，一号的声音显得有些颤抖。

不过这一点也不妨碍源心中的那一抹亲切，就是这样熟悉的声音，一模一样，他不会认错了。

这样的声音已经深深的印在了源的心中。他多么希望一号能再说一句：“是的主人！”

可他也知道，这不过是奢求而已。当他重新写入了一号的程序的时候开始，他们两人，就变成了两个彻底的陌路人。

一号的大脑中，没有关于他的记忆，他们，也没有任何的交集。

“我是你，最熟悉的人。”

源发出了这条消息以后，就迅速切断了电波的联系，没有给一号进一步交流的机会。

他明白，一号已经有了自己的认知，也有了自己的使命。尽管现在看来，这种使命已经威胁的到了他的存在，可他依旧不想做出任何的改变。

因为这就是当年他重新写下一号代码的初衷，给予他自己的生命，让他为自己而活着。

现在看来，很成功，很成功，他已经学会了自我判断，至少，他一直守护着这片实验室的安宁。

生命如同一口水井，终将会枯竭，只是源也没有想到，最终进入这里，需要结束的生命竟是一号。

“你一定都经历过了，那也就够了，你本来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源的嘴里喃喃的念叨着，他的心，如同被一只利爪撕扯着，已经偏体鳞伤了。

空气显得有些凝重，突如其来的沉默让李天有些不适应，但他并没有开口打断这样的沉默。

他知道源不说话，一定是在思考着什么，或是过去，或是将来。他已经和从前的人类形态不同了，只是一个人工智能。过去的一切本应过去，应该被遗忘在记忆的角落里，可很多东西，并不是所能遗忘就能遗忘的。

李天的心中生出了同样的感怀，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忘却记忆，即便是他。恍惚之间，他仿佛看到了一个女性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这个身影并不是某个特定的人，她似乎是在不停变化的。李天生命中最难以忘却的三个女子的面孔来回交替的出现在身影之上。

英子——这个他上一世最爱的人，是他对于前世最宝贵的一段记忆；胭脂——这一世让他无法忘却女子，注定了会和他纠缠一生，是他在这个世界，最宝贵的记忆；还有，还有那个月光下清丽的身影，白衣如雪，眉黛如诗般，篆刻着诉不完的缠绵，他甚至不知道那名女子的名字，却将这美丽的身影刻在自己的脑海的最深处。

“我是不是太花心了？”李天自嘲的笑了笑。他一直以为，一个男人的心中，只能有一个最爱女子的身影。

但现在，在这黑暗的寂静中，他却发现了自己内心的深处，篆刻的竟是三个女子的身影。

“你不是花心，只是苯乙胺分泌过度而已。”源那略带嘲弄的声音在李天的心中响起，瞬间破坏了所有意境。

对此，李天只有苦笑的摇了摇头。

“你是处男吧！”李天反唇相讥。

源，哑口无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