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高山流水

白夜行：“前辈说他有一十八寨弟子，他门派叫什么名字”？白夜行：“竹杖门十八寨，一寨万人立青山”。白夜行不懂其中意思，安自在向他道来。原来那死去的烟鬼名叫师中唐，凭借一个竹筒，一人横扫青州十八路强盗山寨，创立赫赫有名的“竹杖门”。他与白夜行之父白仲玉齐名江湖的时候，白夜行还未出生。

后来师中唐与人踪灭大战，十招之内被人踪灭击中心口，师中唐一气之下归隐深山。他所受的伤，每隔三个时辰便会发作，不知服用多少灵丹妙药，都不凑效。师中唐唯有借着烟草抵消疼痛，他的竹筒也成了大众常见的水烟袋。这次唐州邀他出山，是因为他大徒弟抢了何进属下的军粮。

唐州以此要挟，他才再出江湖。白夜行问安自在：“那三个孪生乞丐好生了得，又是谁”？

安自在：“老大就是打死相儿的凶手，名唤‘癞头仙猿’崔无常，老二‘心如蛇蝎’崔无生，老三‘黑熊刚爪’崔无霸”。三人最为贪恋女色，为祸乡里日久。

你于大哥神踪显世，想要灭了他们，不知三兄弟从何处学的一身功夫，和你于大哥在凤凰山大战三天三夜，老二偷袭他一脚，于仁之跌落山涧。白夜行：“啊”？安自在：“俗话说福祸相依，你于大哥坠入河内，侥幸不死，得孔雀奇血，功力大进”。

白夜行：“当时于大哥多大年纪”？安自在：“算来此事尘封二十年”。白夜行：“后来怎样”？安自在：“后来三人烧掉庄子，再也没有露面”。白夜行：“那背着生锈古剑二道年纪在三十岁左右，我怎么也认识”？

安自在：“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二人就是‘双剑无常’柳一青的徒弟”。安自在：“听名字那人应该是个厉害角色”。安自在：“何止是厉害，简直是接近无敌的人物”。他见白夜行不再发问，显然是内心不敢相信。

安自在：“那时我略有名气，在路凉州四处游侠，一日在一小道上见一人背着两把剑骑着青骡与我擦肩而过”。我看他满脸戾气，不像善类，便悄悄跟在他身后，看他意欲何为。我那时轻功不弱，心想他不会发现我行踪。

他骡子脚力不快，我足足跟了他三天，来到一处宅子。宅子上写着一个大大的‘柳’字，我也不认识他是谁，见他来到府门，双袖一抚大门，木门后的木栓骤然断裂。我才知道此人内力如此高深，但要就此退去，江湖上传将出去，脸面何在？

我伏在屋顶，见他来到院子里，未曾下骡。忽然听到屋内传来一男一女的调笑声，他大口一张说：“给我滚出来”。三层门和窗户被他真气激碎，一名生的俊朗的青年身形一晃双脚站在走廊上。

青年冲他嘿嘿一笑说：“柳大哥，你来的正好，嫂子正在等你”。我看那人满脸猥琐，心中不觉有气心说：“狗男女”。我刚想动手，骑骡之形若闪电人忽的一掌拍向青年，青年满脸堆笑也不躲闪。他双掌如奔雷，我趴在屋顶就感觉劲风扑面，想着青年不是东西，暗自高兴。

谁知变故陡生，在青年面前忽然飞出七人，七人同时出手，一团渔网似的事物将他全身罩住。他大声说道：“这是我的家事，旁人休要插手”。一名中年秃顶人说：“柳一青，你的师弟和你妇人私通，你还有什么面目称雄武林”？

余下众人纷纷嘲笑，柳一青冲青年说：“混账东西，枉我教你一身功夫”。青年朗声说：“那是你太蠢”。这时，一名身着貂绒的中年美妇，从屋内走出，青年紧紧握着她手。柳一青暴和一声，背后双剑被他真气带起，疾飞半空。七大高手抓紧渔网缩小圈子纷纷朝他进攻。

那渔网不知什么材质所造，柳一青全身被兜，怎么也撑不破，眼看七人招式袭来，柳一青的双剑朝网落下。他双剑锋利异常，渔网应声而破。柳一青抓住铁剑运斤如风，转眼间杀了七人。他执一剑朝青年刺去，青年抓住美妇，向前一递，柳一青虽然恨她，但对她尚有夫妻情谊，剑尖偏向一边。

青年见良机在前，挥手洒出毒烟，柳一青双眼被毒瞎，一剑落地。他手掌一挥，另一剑握在手中。青年挥掌如风，与他斗在一处。二人功力相若，又师出同门，翻翻滚滚斗了几百招不分胜负。那青年冲美妇一使眼色，美夫呼喊一声，诱他上当。

我在屋顶大喊：“她在骗你”。柳一青一个分神，被青年单掌击中后背。柳一青一剑刺伤青年右臂。青年左手一扬，柳一青再中剧毒。我翻身落下，青年六招将我击退，点中我大穴，想要杀人灭口。柳一青铁剑脱手而出，袭向青年的面门，青年用手拨开，拉着美妇飞上屋顶，逃之夭夭。

我全身被制，丝毫动弹不得，冲柳一青喊道：“柳盟主，你怎么样”？柳一青张口说道：“好兄弟”，他听我口音方向，剑柄飞掠解开我穴道。谁知那青年并未远去，一枚袖箭钉在他后心，柳一青说：“好个白眼狼师弟”，说完身形站立气绝身亡。

我想去扶他，这时两名道童冲向院内，扶着柳一青。二人眼神充满怒气说：“你是谁，叫什么名”？我答曰：“我叫安自在”。两童子默不作声拾起起双剑抬着柳一青快速离去。我慌忙追出院外，发现二童没有踪迹。

白夜行：“那青年是谁”？安自在：“人踪灭”！白夜行不可思议的望着安自在说：“什么”？安自在：“此事过了十几年，江湖让出现一位厉害高手，一人连挫九大绝顶高手，博得天下第一名号”。

白夜行：“那两名童子就是背剑的双道”？安自在：“嗯，他们误以为是我杀了柳一青，所以才会暗算与我。”白夜行：“他倆不会调查么”？安自在：“当时那青年隐匿不出，后来的人踪灭除暴安良，谁会怀疑到他头上”？白夜行：“真是愚蠢的俩人”。

二人快要走到众人面前，安自在问白夜行：“你怎么不问那名农夫观田客的来历”？白夜行：“肯定与于大哥有牵连”。安自在：“有时间你问他吧”。二人见于仁之抱着冯相，暮云抱着古琴等待安、白二人。

白夜行扶着安自在，安自在看到古琴断裂，心中一酸。这琴是安自在从古墓中挖出，他亲自教授冯相学琴的画面一一浮现他脑海。安自在接过断琴，双手连接单个琴弦，食指真气激出，一根炫上奏出幽幽铿锵古调，空谷回响连连。

安自在拨动琴弦，他弹的是流传最广的千古名曲《高山流水》。当年俞伯牙与钟子期一见如故，俞伯牙发现天下之大，很多名士唯有樵夫钟子期通晓“峨峨兮若泰山”和“洋洋兮若江河”的音律。后来子期死去，一代琴师大家伯牙摔断名琴终生不再抚琴。

安自在今日古调重弹，一则悼念刚才死去的爱徒冯相，二则感怀自己年事已高，暮云未嫁。范退思听他琴音中有抒怀寂寥慷慨的变调，他说：“前辈因何而喜”？安自在：“人生百年若白驹过隙，得一知己便是最大的幸运，而我却碰到三人，足慰平生”。

于仁之：“前辈心境阔达，我们有幸被你认做知交，死而无憾”。安自在：“恐怕那天下第一的人踪灭恐怕此刻最是寂寞吧”。于仁之：“不错，想必他每天过的提心吊胆，连睡觉都担心仇家找上门来”。

安自在：“活到这步田地，要那虚名何用”？范退思：“逝者如斯夫，大丈夫当驰骋天地，雁过留名，不枉此生走一遭”。安自在：“相儿替云儿挡强敌，也算是轰轰烈烈”。白夜行：“做人就应这样，敢爱敢恨，敢生敢死”。

安自在停住手指，琴音绕着空谷与山风相合。他冲几人一笑，抱着断琴说：“我已经没有什么能教你们的了，以后的路任你们闯荡”。暮云走到他身边拽着他衣袖说：“师父，不要走”。她是第一次在众人面前露出十几岁女孩的撒娇样子，安自在抚摸她秀发说：“这是我的道”。

暮云眼眶一红说：“徒儿还没有好好伺候您，师兄他刚刚离去”。安自在：“你不是为此而生，也不仅仅是为仇恨而活”。暮云：“您要去哪”？安自在：“去做未完之事”。于仁之明白他指的是什么，他冲安自在拱手说道：“前辈要去极东之岛”？

安自在：“我胯上中剑，反倒提醒了我，柳一靑不能一直死不瞑目”。白夜行惊说：“他虽然救过前辈的命，可他的两位徒弟差点误伤您老人家”。安自在：“二童性格耿直，才会固执到现在，以致于白白丢点生命”。

于仁之：“要不我们同去”？安自在：“天下四处征战，万民处在水深火热，我观黄巾起义只是开始，这等江湖事还是交给我这个世外人解决吧”。范退思朝他深鞠一躬说：“此去一别，不知何日再会”？安自在：“谁也看不破天道命理，勿念”。

说完他冲暮云点头，抱着断琴，背着双剑，腰间挂着葫芦，踏步而行。暮云痴痴地望着他背影，站在当地许久未动，小二深鞠一躬默不作声。范退思：“绿药儿、唐州始终是个大麻烦，并且皇甫嵩的大军迟迟未露面，我们不能坐井观天，徒手待毙”。张梁一握青色法剑说：“大哥、二哥大仇深似碧海”。

范退思：“我曾经许下诺言，一日不杀皇甫嵩，一日不葬张宝将军”。于仁之：“可是冯相兄弟”？范退思：“他像极了俞伯牙，既然不能同暮云姑娘并肩，就让高山为他守护，流水终日为他奏乐吧”。众人扭头瞅着暮云，见她视线一直盯着前方。

蓝衣梦蝶走到她身边晃了晃她肩膀，暮云回过神来看向众人。于仁之开口说道：“方才先生说要把冯兄弟的英魂，埋于山水间”。暮云没有反应，缓步走到冯相身旁，她伸手拂去他衣服上的尘土说：“师兄，师兄，师兄你可曾听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