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菜板前盯着菜刀发呆,是众人眼中的柳依梵此时所处的状态,甚至就连乌筠瑶的象拔蚌已经出锅,她这边却连火都未点,刀也未碰一下。
“柳依梵。”
“阳星,让她自己来解决。”
想到那女子前几日料理的不在状态,阳星不禁为她感到担心,忍不住动了动要去到她的身边,生怕她又会做出那日危险的事情来,只是秦辕止却将他拦住,作为臣下的阳星纠结了片刻,终究因为君臣关系而停留在原地。
而秦辕止紧盯那女子的反应,心里也是焦躁不安,他不是没听说她无法下厨的事,可就在他想要询问之际,她却表现出平时的样子做给他看,这般坚强的表现都可以用逞强来形容,若此时有人上前帮她,定会将那重新建筑好的保护墙摧毁,尤其是当着他的面前。
秦辕止更知道,导致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便是自己,可她……怕是再也不会在他面前表现软弱的一面了吧,如同阳星出事那次的软弱与依靠怕是再也看不见了,如此,想要保护她,想要照顾她,想要疼惜她的心,彻底无地自容,又该何去何从……
柳依梵……你叫朕如何是好。
想要对你伸出支撑的力量,做不到。而另一方面又不想阳星代替这个身份去站在你的身边。
所以柳依梵,在一切关系都无法达到彼此满意的之前,就请你再一个人忍受一些吧。
秦辕止这样想着,看着眼里正与心结斗争的女子,这样假装淡漠置之的想着……
至于柳依梵,她紧盯桌上的菜刀已经想了很久,话说的倒是很有底气,虽然最近已经可以发挥平日水平,但不知为何,当着秦辕止的面烹调就突然想起那日的不在状态,就好像身体的条件反射一般,不受控制。
“怎么了?刚刚那股自信哪里去了?不会真被我说中从前都是运气吧?哈哈哈哈,爹爹,你看她好狼狈。”
狼狈?对,没错,自己现在真是好狼狈,为了争那么一口气,又意气用事了,而且这次还是摆明了要和秦辕止的后宫预选作对。自己何止是用狼狈来形容,简直就是凄惨。
唉……说的怎么这么像个悲剧女主角啊,受到小三欺凌的灰姑娘。这不伦不类的比喻真是恰当,自己这个灰姑娘是当不上公主的灰姑娘,而小三也很有可能会是正宫娘娘。
“喂,干脆你服个软,我也不是那么计较,我是要做皇后的人,必须要学会大气。”
“你有没有觉得你是个话痨?”
“话痨?那是什么?你竟然说未来皇后得了痨病,好大的胆子,你,喂,我跟你说话呢,喂……你听没听见。”
不去理会对方的气愤,柳依梵再次陷入沉思。
那种说法一定是乌邦义教她的吧,家教真可怕,她还记得刚穿越来之前的那晚听到的广播,从幼儿园里小孩的画画表现就能看出他的家教如何,三岁看大,七岁看老,说的不就是这种人么。
柳依梵突然觉得这个乌筠瑶很可怜,从小就要作为自己父亲的利用工具而活,做着那种奢华的美梦,可是等她真正住进宫里时一定会后悔吧,若是再有无数个类似龙依那样的女人跟她争宠,她还会乐得起来吗?
后悔……
那么……自己爱上秦辕止也会后悔么……
抬头视线与正座的男子四目相对,柳依梵心里接受到一记揪紧,现在就连看着他都会心跳加速,这种悸动的情绪,最后也会如那些小说里一般枯萎吗?平淡如水……柳依梵羡慕那种生活,也害怕太过平淡,而皇宫这个鸟笼虽不至于平淡却也是另一种意义的死水。
这女孩比她更接近那种生活应该很清楚才对,可却依然愿意听从父亲的意思执意进宫。自己又何必阻碍她去表现呢。
“……”猛然想到什么,柳依梵的视线再次落在秦辕止身上,视线紧了紧。
秦辕止,你是来找我替你当挡箭牌的吗?还是有着别的意义?借我来拒绝乌邦义的用意上,自己可以有些许的寄望吗?
你的否定太过坚决,我看不到未来啊。
只是,清楚的……是自己不会后悔吧,不喜欢这种束缚生活是一回事,可爱上你也是真实的,即使失败,爱上你的心情是不会有所改变的。
呵,呵呵,还真是愚蠢。竟然要花费这么久来整理心情,食神大人,请原谅小女的脆弱吧,这种感情之事定不会再牵连到料理上。
“你,你突然笑什么。”乌筠瑶仍在指责柳依梵的无礼,可她突然耸着肩发出诡异的笑声让她不觉后退,终究是小孩子受不了这种变化。
注意到柳依梵的表情,秦辕止松了口气,看来,这回是彻底恢复了,本没想用乌筠瑶来刺激她,也没想让她来当托辞,只是抱着那么一丝的想法,觉得她此行会有些许收获,至于是什么收获其实连秦辕止自己也不清楚,只希望是好的收获。
柳依梵,若你还能等,朕的不朽,终究会是你的。
他,如此许诺。
阳星自是也注意到柳依梵的变化,跟着放心之余也略有小小失落,皇帝对她的信任,他竟无法企及,而她对皇帝的用心,他也无法拥有。因为看清了这一点,不是自己让她走出阴霾的感觉真是好挫败。
柳依梵,若我可以等,你的回应,是否能够给我。
他,如此祈祷。
柳依梵处理鱼的手法干净利落,连乌邦义都不禁为之叹服,更暗气秦辕止拿了这么一招棋来堵他,若他执意立这女子为后……不,不行,若真是那样,也要想办法让他的女儿入宫为妃,占据一宫之位。
斜眼瞟着座上惬意的皇帝,乌邦义知道今日的算盘打的败了,不过日后仍有很多机会,他把那金簪赐给那女子却未有多余表态就表明一切都还有机可乘。自己只要在这之前拿下太后那张牌,不过是小小厨女又有何惧。
眼看着柳依梵开始烹调,亭内巴娥与秦若炎也跟着松口气,可又觉得她那表情有些过于怪异。
“皇姐,她是不是刚刚笑傻了,这表情晚上很吓人啊。”
“呃,呵呵,若炎,今日我看咱俩还是当个局外人好了,那鱼不可吃,绝对不可吃。”
巴娥看着柳依梵的动作不禁疑惑,不是可以烹调了么,怎么还是有些怪动作。
入开水锅中汆至断生捞出的草鱼,保持着整条不碎的完美造型,肉质不糊烂。平滑油亮的糖醋,浇鱼卤汁薄而浓,鱼肉嫩美,带有蟹味,味道鲜嫩酸甜,这本该是西湖醋鱼的特点,然而柳依梵端上桌的那条鱼却发出刺鼻的味道导致众人纷纷侧了侧身子。
“醋溜鱼?”
“糖醋鱼。”
这一问一答出自秦辕止与柳依梵二人,身边人只以为那是为了秦辕止刻意调的口味,却不知二人彼此已明了各自意思。
“喂,你怎么能给皇上吃那种东西,能吃吗?陛下,我的蚌更好吃。”捏着鼻子躲到乌邦义身后的乌筠瑶满脸嫌恶的看着她,倒是同一旁同样掩鼻的龙依十分相似。
已经习惯应对这种人,柳依梵不甚在意的回道,“又不是给你吃,你那么大意见做什么?”
话刚说完,这边秦辕止还真就在众人小声抽气的空档拿起筷子叨了一口鱼放进嘴里,苦涩的滋味已经习惯,浓浓的酸味也瞬间充斥口腔。
好酸……
长久以来第二次尝得酸味,秦辕止有口难言,这带着女子隐隐吃味做出的菜肴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唉……好无聊。”趴在桌上侧头看着桃瑛同秦若炎在花园里又放起风筝,柳依梵有些许羡慕,小孩子就是无忧无虑,连感情都那么纯粹,哪里像他们,就算没有勾心斗角,也不可能是如此顺其自然的感觉。
“想我皇兄了?这送太后去扈苗的行宫避暑不过半日你就觉得无聊,若他再住上几日,岂不是要得相思病。”接过对方递过来的黄金椰丝球,巴娥笑着问道。前日在太师府故意做得那道西湖醋鱼,这女人的心思表现的倒是越来越明显,旁人可能未看出来,可知情的都感受到她那别扭的情绪了。
听到提及秦辕止,柳依梵更沉闷,撇着嘴嘟囔着,“别跟我提他,想想就觉得来气。相思病什么的,怎么可能会是我得的嘛,说我想阳星还差不多。”
“哦?那你在气什么?是气他没有带上你,还是气龙依也跟着呢?对了,还有那个乌筠瑶的事,听说太师可特意带着他小女儿也跟去的。”
“唔,巴娥,你是故意看我笑话吧?现在不会是大郡主状态在跟我说话呢?”
“呵呵,怎么会,我又没喝酒。只是觉得你如此坦率的表情很可爱。”
郁闷的掩着头掩饰自己的狼狈,柳依梵又沉沉的叹气,“唉……就怕是可怜没人爱。”
“你也太悲观了,不是还有阳星也对你表露心意了,而且皇兄也没说他不爱你啊。”
“算了……懒得再去想那些事了,感情好折磨,还是这样好。”直起身子,柳依梵拿起毛笔继续在纸上写着一些菜单食谱,因为还未习惯用毛笔,写出来的字就好像学龄前的小孩学字,不禁又叹了一声。
她已经意识到无论发生怎样的奇迹都不可能让秦辕止改变想法了,虽然想着太辛苦了还是早点放弃吧,但不知不觉就这么保持这样……
这永无止境的单恋怕是更加无望了吧。
巴娥遗憾的摇摇头,三个人好不容易都回到原来的样子,或许就保持现状也挺好,不知皇兄是否是考虑到阳星那边才没有立刻就接受柳依梵,还是仍然是姐姐的事影响着。
不知不觉已经三年过去了,真是难以置信的时间,再继续下去又会有怎样的变化呢。皇兄他有对柳依梵敞开心结那天吗?巴娥这么暗自期待着。
“皇兄他只是无法坦然面对自己而已,那之后不是还很喜欢亲近你吗?”
“呃,请理解为那是调戏,不过。”托起下巴凝着巴娥,柳依梵微微笑着,“不过果然都是巴娥,大郡主也说过同样的话,秦辕止闷骚什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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