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星……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养好病才是最该做的。”
扶着男子回房,感受着对方身上传来的微烫气息,柳依梵沉重叹口气,本是不易察觉的叹声,然而身旁男子即使病着,却依旧拥有良好的感知能力,侧过头凝视女子,之前看她在院落里的愁容,本想上前询问,可话就那么被岔开。
“柳依梵,是否我让你觉得麻烦?”
“恩?怎么这么说?你啊,别胡思乱想,没那回事,认为自己是麻烦什么的,倒不如说你不觉得我麻烦就好。”
“不会,当然不会,我怎会觉得你是麻烦。”
“那就好了,我们都不觉得彼此是麻烦或是累赘,所以日后不要再出现这种话题,我可是会生气的。”只当是人在生病时总会有这种胡思乱想的消极心理,柳依梵一边回答着一边整理他的被子,“若是饿了,我去给你煮碗粥,正好锅里的鸡汤还有一些。”
“不用麻烦了,我不饿,刚刚已经吃过很多。”阳星的语气轻微,明显没有力气,柳依梵也便不多做劝说,只希望他赶快休息好,把身体养好。
吹灭蜡烛出了房间,柳依梵重新走进厨房,因为之前一直在照顾男子的缘故,她自己并未进食,刚刚那盘灯笼虾也只是很少的分量尝尝鲜。此时她重新升起炉火,打算做碗汤面对付一下。
又看到临走前栾初冬非要送她的水豆腐,犹豫了片刻,才打算加一道剁椒豆腐,还剩下一些泡好的猪肚没有入锅,是打算明早给阳星做的黑椒猪肚汤。收拾的动作稍有停顿,柳依梵忽然蹲下身子止不住的笑,这样多像是夫妇间的生活,可是自己却还是有那么大的不满足。
“柳依梵啊,柳依梵,你是贪图富贵生活的人吗?怎么就算是准备着这些,脑海里想着的还是那个家伙。”
头深埋在双膝间,女子的笑意越来越有了自嘲的意味,声音几近耳闻,却足够刺激。笑着笑着,那笑声里就带了哭腔。颓然坐地,炉火暖着她的身前,可她反而更觉得冰冷,刚刚在雨雪下都未觉察的寒意,此时愈加明显。
做不到啊,还是做不到。不论身边拥有多么善解人意的良家人选,终究是无法挥去潜藏在脑海里,深扎入心底的那个身影。
“太狡猾了。秦辕止,你真的好狡猾。”
即使人不在这里,也拥有折磨人心的能力。该拿你如何是好。我的牵挂早已送不出去,阳星的心意,还未能接受,该怎么继续下去啊。
就连选择生活在这里也是带着希冀的自私意味,只以为能与你重拾那重逢的美好。不够坚强的人是否总愿意自找麻烦?我就是个自找麻烦的人,你则明智的抛弃了我这个麻烦。
没有两全其美的道路,阳星给的路走起来也不能问心无愧。能够接受吗?那男子的心意,能够像这些食材接受调味一样,完好的融合在一起吗?不会成为奢望变成难以食咽的不和谐吧?
缓缓抬起头看着火光缭绕的炉灶,柳依梵眼中摇曳着光芒,某种思绪猛然越于脑海之中,她的尝试将会引来怎样的结果,要不要试试呢?
嘴角笑意依旧,眼角泪光未干,女子的心里添加了某种情绪,带着对未来的计划,她即将要迈出的那一步,是成就了彼此的幸福,还是继续加深于对过去的不舍,谁也没有想到,在这寒夜冷雨的日子里,女子对自己下了怎样的命令,一切未知将伴着晨光晃过下一道夕暮而揭晓于世……
乱如麻的情丝,若不及时斩断,是劫还是缘?柳依梵自认不是痴男怨女,虽摆脱不了心痛的放纵,可还有意识叫自己装作从容。这是她此刻的选择。一味的停留对自己来说毫无作用,唯有向着已有的路前进,才会走入不同。
白米热粥米开花,香菇丝伴瘦肉丝,加上姜丝一同入锅,熬出的香味入鼻,顺势下去木耳碎丝,葱油加盐调味,这是柳依梵为阳星准备的早餐营养粥,昨夜打算留作黑椒猪肚汤的猪肚改为拌做豆芽凉菜,她告诉自己事情也要像做菜这样懂得变通才行。
女子已下的决意还是个谜,她嘴角的笑意似乎宣召着好事将近的样子,可事实是否如此,连她自己也不清楚。
“柳依梵。”早已坐直身子望着窗外的男子见到女子走进来,欲急忙下床帮她端过那些举着的东西,却被对方劝住。
“你待在那别动,这点东西我拿得动。”将托盘放置床边的桌上,柳依梵侧身坐到床边抬手毫不避讳的拭着男子的额头反倒弄得阳星有些羞赧的垂下眸。感受到男子的反应,柳依梵暗自笑了笑。
还真是简单的人。
收起手,整理了床头已经化掉放在盆里的冰水和手巾,她稍显放心的开口,“不愧是练家子,身子骨就是比一般人强壮,烧的那么厉害的情况下半天就能痊愈了。”
阳星跟着点了头,却又附加一句,“是你照顾的好。”
男子的率直自然说进柳依梵的心里,她暖暖的回给对方一个微笑,将粥碗端在手里又稍带埋怨的嘟起嘴,“还说呢,稍不注意,你就忘了自己是病人了,昨晚竟还想到下着雨雪的院子里去,再铁打的身子也经不起你那么折腾啊。”
“我只是怕你着凉也病着了。”
阳星略显为难的解释着,昨晚见她独自在院落里的样子是那般让人心疼,这种心情他该如何与她说才好,总怕眼前这女子因他多余的话而心生了苦恼。而柳依梵静静凝着男子的神情,搅拌热粥的手稍有停顿,低头看着软糯的白粥,不知如何回应对方。
“呐,把粥喝了,把菜吃掉,然后好好再休息一下,这样才能好的利索。今日你就别出工了,我去跟镇长说去。”
“恩……好。”悉数答应下来,阳星端过女子递到眼前的碗,一口一口吃着,短暂的惊慌过后倒是冷静了不少,只是因为之前的插曲,使得他的内心澎湃久未平息,早不知碗里的粥是何味道,女子却已起身走出门外。
伴着一声沉重叹息,柳依梵轻轻合上了房门,那男子的叹气声敲击着她的意识,她也知道自己刚刚在做什么,靠在门板的身子微弯,低垂的颜面里带着苦笑意味,喃喃自语着。
失败,真是失败啊,已下定决心却还是做不到。
“太突然的关系吧……恩,下一次循序渐进来才好。”
这样说着,柳依梵重新走回厨房,装好刚出笼屉的面食走出房子,集市已经摆出,摊上的热闹并不能影响她此时的沉思,昨夜的决定做起来没想到是这般困难,还以为决意过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呢。
“唉。”
“丫头,总叹气会把好运叹没的。”
正这么气馁的叹着,额前冰凉的触感便止住了柳依梵的去路,眨了眨眼顺着抵在自己额上的木杖看过去,身着黑棕宽袍比自己还矮半头的祭师婆婆正抬眼睨着自己不住的打量,沙哑的声音比乌鸦只好听那么一点。
当然这是柳依梵第一次见到她时所想的印象,此时可没有那心情想这些评价,因为这祭师婆婆接下来说的话更让她在意。只见对方收起顶在她脑门的榆木手杖咳了咳说道,“你这晦气还是这么凝重,不是叫你不要总愁眉苦脸的。”
“婆婆,这个我也不想啊。”
“哼,无非是想那些个儿女情长,越逼迫自己越会倒霉。”
“呃,你还真是毫不留情的披露啊。”
不理会柳依梵的自嘲般回答,祭师婆婆又观察了一阵,锁眉从鼻间发出声音,“嗯。”
“怎,怎么了吗?”第一次去见这祭师婆婆时,柳依梵就领教了对方的厉害,一口就说出她沾染过帝王之气,所以对于这个人,她多少还是有些敬畏,见她如此审视自己,又意味深长的叹出声,不禁也跟着紧张。
“丫头,你最好别做多余之事,人命自有天定,你命格奇特非富即贵,可别因了胡乱的心思而断了这得之不易的气运。”
“没,没有啊,呵呵,婆婆,我有分寸的。”果然看出来了啊,她打算做的事,不过,非富即贵?这有点差错吧。嘛,哪个算命的没有个差错呢,本身人的命运也是会随着时间和环境改变的。“对了,婆婆,我新做的韭菜盒子,你拿回去吃吧?啊,不过,你吃鸡蛋吗?听说有些讲究的修为者是连鸡蛋也忌口的。”
“哼,那种说道无非是看自己的心,心做不到,表面做再多又有何用。婆子我也没避讳那么严重。”
“啊,那就好了,我给你装几个。”说着,柳依梵转身走到相熟的果子铺里要了个纸袋出来包了几个菜盒子和玉米饼递给对方,祭师婆婆接过手又注视她几眼叹了一声,转身缓慢离开。
“让你了悟太难,太难呐,你最近晦气太重,不过不久之后就会有所突破好转的。”
“唔?什么啊,一会儿说我坏,一会儿说我的好。不会是拿了我的供品才这么说的吧?”紧跟着走过去,柳依梵捧着热乎乎的伙食,却感受着皮肤的微凉。祭师婆婆的话让她想要吐槽却又深思起来。
只见对方停下脚步再次将榆木手杖抵在她的额头上,眯眼哼笑道,“你以为婆子我真会为那几个饼就说你好话?丫头,情字始于心,别给自己找理由,即便不看你的命,就那点心思还逃得过我这活了半百老人的眼?”
“那婆婆,你觉得我会怎么做?”柳依梵自是知道眼前这人已经看出她的打算,也并未想再隐瞒下去,收敛了笑容认真问道,只见对方用木杖点着她的头沙哑的声音略显无奈与顺遂,“若你觉得那样没有遗憾就去试试吧,虽不能去了你的晦气,但也不是什么不好的选择。”
听到眼前人如此回答,柳依梵终于松口气,释然的弯起嘴角,“那就可以了,现在的我,只要这样就可以了。不是说不久之后我的晦气就能好转了嘛,那就没关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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