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阿闻的所作所为,并不仅仅只是年轻不懂事犯下的错误,他做的那些事已经触犯了法律,”景嘉皱着眉毛,深邃的眼睛闪着严厉的光芒,眼里冒出的愤怒火焰照亮了他俊朗的面孔,那团愤怒的炽烈火球在胸膛里不住地滚来滚去,“而,我是一名律师,”
他那低沉的嗓音,而且有点沙哑的声音,重重地滑落在办公室的角角落落。
“可是,你要我怎么办?”一股绝望的情绪像狂潮一般涌上景铭城的心头,使他感到浑身冰凉,他的面皮褪尽血色,黄黄的,像旧报纸的颜色,紧接着,他的声调有些变了。
“……”几百种愤怒的火焰在他血管中燃烧,几千种反抗的意识在他胸膛中翻搅,景嘉开始恨自己那不争气的弟弟,为何要做出那些触犯法律的事情,为何要让他们这般两难。
“手心手背都是肉,在法理上,我赞成你,”景铭城幽幽地叹了口气,他脸上现出一阵痛苦的痉挛,用一种无力的绝望的眼光看着景嘉,他那低微而阴沉的声音里蕴含着无比的伤痛,“但在情理上,你要我如何取舍?”
他用朴实无华的话语来表明他此刻的痛苦,一句句从他的嘴里进发出来,就像一下又一下的鞭打似的。
“爸,你容我再考虑下。”景嘉抬眼,看着瞬间苍老了许多的景铭城,他只觉得心烦意乱,痛苦难堪;如果曝光那件事,他如何面对景铭城;如果隐瞒着,他又该如何面对自己,仿佛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注人了心里似的,煎熬得忍受不住。
……
此时,气氛顿时紧张起来,空气好像凝固了似的。
“爸,我那是年轻气盛。”似乎也想起了那件久远的往事,景闻悔恨地合上双眼,他颤抖着嘴唇,嗫喏无语,片刻后,睁开双眼,转瞬间又变得淡定了起来,他嘶哑着声音说,“我已经付出了代价了,爸,你还想要我怎么做?”
“阿闻,你扪心自问,你那点小代价还值得一提是吧。”景闻说的那话太让人寒心了,景铭城气得直喘气,他的眼睛里爆着火花,嘴唇颤了几下,像被一股强烈的寒风呛灌了似的,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他的心里愈发不高兴了,他浑身的血液像沸腾着的开水,带着一股不能忍受的怒气,一直流到手指尖,他重重地拍了一下书台,透过电波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他发出一种受伤的狮子般的怒吼质问声,“你因为年轻犯了错误,理应是要你自己付出代价的,为什么要用你亲生哥哥的生命来买单呢?”
突然一阵北风吹来,一片乌云从北部天边急涌过来,还伴随着一道道闪电,一阵阵雷声。
刹那间,狂风大作,乌云布满了天空,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从天空中打落下来,打得窗户啪啪直响。
又是一个霹雳,震耳欲聋。
一霎间雨点连成了线,哗的一声,大雨就像塌了天似的铺天盖地从天空中倾斜下来。
景闻只觉得耳朵里一片嗡嗡声,仿佛有一面铜锣在他头脑里轰鸣,他感到血液在太阳穴里发疯般地悸动,脑袋像给什么东西压着,快要炸裂了。
回想起那些年做的荒诞的事,他后悔当初太过年轻,做的很多事都不经大脑思考就去做了,钻进了别人早已设好的陷阱,结果让他至亲哥哥来承担这些后果。
这些年,他都不敢回忆起那段往事。
景闻听着景铭城震怒的言语,他的心里顿生出惶恐的情绪,就好像小时候他犯了错,景铭城用霹雳般的目光瞪着他,每当这时,他总是站在离景铭城有一定距离的地方,低着头,像是一个正在被审间的犯人,而景铭城就像是一个严厉的法官,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打了个寒颤,惊慌到心都碎了。
景闻不敢吱声,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说错话再会招来景铭城的暴风骤雨般的批评,他懊恼地扯了扯领带,胡乱地扒了扒头发,他的脸火辣辣地发烧,一肚子的懊悔、伤心,话不知从何说起,他只好低垂着脑袋,愣愣地说,“爸,我都已经知道错了。”
“阿闻,我无颜面对阿嘉,这些年只能用更多的关爱付诸在清漪身上,似乎这样做我就能安心一点。”景铭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他有些失神地眺望白色的玻璃窗,纷乱的思绪似乎又回到了那些年简单幸福的日子,他从遥远的地方恍惚地收回来,却又马上茫然失神,轻柔地诉说着这些年的心路历程,“而实际上呢,清漪乖巧,善良,正直,就像一颗闪亮的星星,我只会更加愧对阿嘉,他都没有这个机会见到他女儿这么懂事成熟的一面。”
景闻的心里乱得不得了,怎么也找不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原来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犯了就永远得不到原谅,他不停地挠着头,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他猩红着一双眼睛,抽出烟盒出来,“啪”地一声,点燃了一根烟,用他那苍白的手指夹着,缓缓放到嘴边,浅浅吸一口,却闷了好久才轻轻吐出来,此时,办公室里烟雾缭绕。
景铭城无力地瘫坐在靠椅上,他的脸上现出一阵痛苦的痉挛,用一种无力的绝望的眼光看着窗外,轻飘飘地说,“我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吧。”
景闻听到景铭城那哀伤的话语,他的心里陡升出一种莫名的恐慌,觉得自己的灵魂已经凝结成一块坚硬的石块,慢慢地沉坠。
此时,A市的天黑沉沉的,像玉帝打翻了墨汁瓶。
风夹着雨星,像在地上寻找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地乱撞着。
这个时间点,刚好是下班的高峰期,路上的行人越来越多,匆匆奔走,都想尽快找到一个避雨之处,因为雨已经劈劈啪啪地下了起来。
雨越下越大,很快就像瓢泼的一样,看那空中的雨,远远望去,真像一面大瀑布!
一阵狂风吹来,这密如瀑布的雨就被风吹得如烟、如雾、如尘。
景家老宅的佣人都在干着自己分内的事情,忽然,一阵疾风而来,纷纷抬眼,定睛一看,却是景清漪冲出了大门,而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看起来确是那般的伤心绝望。
所有外界的事物也正配合着景清漪悲伤的情绪:上面天空是昏淡阴郁的天色;下面地面是重浊乌黑的水;远处是阴暗无光的城市街道,还有一阵阵肆虐的狂风。
一脸失魂落魄的景清漪冲到停车场里,此刻的她只觉得天旋地转,她的两眼涣散,黯淡无光,重重地跌坐在正驾驶位上,她的肩膀在颤动,晶莹的泪水顺着她秀丽的两颊,汩汩地流着。
她忽地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定定地注视着她那双染满了鲜血的双手,这沾染的鲜血还是自己最爱的亲人的,这样残酷的事实,你让她如何接受?
从得知这个事实后,她的心就一直绷得紧紧的,这怎么忍受得了呢?
那段记忆空白的她,从来都不知道事实会有这般残酷,残酷到她根本就不敢去相信,她不敢去想象,也不敢去证实,但是她忍不住不想,她在心里无比地盼望,盼望出现什么奇迹——时间可以倒回,那样她就可以阻止悲剧的发生,想到这里,她的心像刀绞一般,泪水模糊了她的眼睛。
她的脑海里时时刻刻迸出那些代表事实的残酷文字,那段空白的记忆,如同在她受伤的心灵上深深地扎了一刀,她心疼得像刀绞一样,眼泪不住地往下流。
难言的痛苦,像无数条小虫啮咬着她的心。
她的全身感到一阵痛苦的战栗,无力地靠坐在驾驶位上,闭上了空灵的眼睛,绝美的面容上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任随泪水漫流。
她的心里好像有一堆乱丝,挣不脱,也理不出一个头绪来,她突然伏在方向盘上大哭起来,似乎想要把内心里的悲痛发泄出来。
过了许久,景清漪抬起朦胧的双眼,胡乱地擦了擦不断掉落下来的眼泪,白皙光滑的脸上笼罩着一层愁云,眉头紧蹙,上齿咬着下嘴唇,她不顾外面恶劣至极的天气,不顾佣人的强烈劝阻,猛踩一脚油门,跑车如脱缰之野马飞速向前冲了出去,瞬间就消失在景宅。
景宅到市区需要经过一条盘山公路,以往在阳光的照耀下,公路像条金色的腰带,闪闪发光。
而此刻,滂沱大雨和昏暗的天色沿着车的轮廓从两旁迅速蔓延,将景清漪所拥抱,她依然沿着平整的道路飞驰着,似乎驶向的是无底的深渊,看见的只有面前被车灯闪得如白纸一般的地面,各种沙尘灰尘源源不断地飞过来,她紧踩油门,风驰电掣般,面前还是一面惨白的沥青地。
渐渐地雨停了,狂风走了,留下了微风。
天边的血色残阳映照不愿带走它剩下的几抹余晖,山的那边传来几声归雁的叫声,辽阔的天际仿佛只剩了它们掠过的身影罢了,不禁让人猜想,在这片大地上,它们又能留下些什么呢?
景清漪将车稳稳地停在小区门口,一阵悦耳的铃声响起,等她从副驾驶位上拿着手机想接的时候电话就挂断了,她划开屏幕,看到未接来电显示有100多个,大部分是来自于贺明扬的,还有祁懿琛等等其他人的,她沉吟了片刻,划到拨号键,准备拨给贺明扬,待电话接通后,还没等对方那边开口说话,直接就开口说:“明扬,你什么话都不要说,什么话也不要问。”
景清漪听到电话那端顿了一下,她当时也没太在意,只以为是呼吸声,她现在的心情像是被吹落的树叶,感到无限的绝望,她轻声说:“我现在只想静一静,想借你的肩膀给我靠靠,我在公寓这边。”
刚听到电波那端传来“明扬”两个字的时候,那亲昵的话语简直像一把利剑,深深地刺痛了祁懿琛的心,在景清漪最需要朋友的时候,她第一个想到是并不是他,而是贺明扬,可想而知,贺明扬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有多高,但是他现在也不好与景清漪计较那么多,他知道此刻她最需要的是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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