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浅伊脱离梦魔的怀抱,眼神若有若无的落在那角落里手折的玫瑰花,然后轻轻冷笑:“其实皇上的意思,奴婢误会了,奴婢对于皇上根本不算是人吧。”
“什么意思?”梦魔站起身,抓住她的肩膀,直视着她的眼睛,她的反应,居然逃脱了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
“奴婢的意思便是,奴婢再怎么追随,还是无关紧要,那又如何?无关紧要就无关紧要吧,没关系了,反正奴婢已是皇上的人了。”陈浅伊惨淡的扬起笑颜,自嘲。
纤细的手指,轻轻一带,血红的衣衫尽数散落,只留洁白无暇的肌肤,在昏黄的烛光下,像是燃烧起来的火焰,灼伤了梦魔的眼睛。
陈浅伊的眼光是坚定的,她要让他难忘。
难忘?陈浅伊微微冷笑,她又忘记了,她对于他轻如浮萍,一转身,便会将她遗弃的干干净净,何谈难忘?
迷离伤感的视线幽幽的透过梦魔,遗落在他身后的大红的双喜字上,那样耀眼喜庆的红色,灼痛了她的眼神。
梦魔定定的看着陈浅伊的神色和伤感,心底勾起一阵疼痛,从来就迷恋她的身子的他,此刻想要拥她入怀,极度缠绵。
“你想干什么?”粗噶的声音显示着欲望,梦魔深呼吸,想要纾解情欲。
“我想要你。”陈浅伊回神,幽幽的眼神直盯盯的看着梦魔,眸中是绝望与重生的混乱。什么礼仪,什么皇帝,什么千秋家国梦,与她何干?她只是在爱他,为了爱他,那些东西倘若不是他,又怎么会与她的生命挂钩?
“这是何苦?”梦魔喟叹,曾经的他会狠狠的骂她,羞辱她,如今,他才发现,自己没有丝毫的力气去对她做出一丝一毫的伤害。
那些伤害,割宰的不只是她的自尊,她的难过,同时也让他极度的,深深的心疼和自责...
“苦?我已经很苦了?这样算苦吗?”陈浅伊轻吟,夹杂着想死不能死,想活很痛苦的艰难。什么是真正的苦?梦魔你知道吗?爱你不苦,被你讽刺不苦,被世人嘲笑不苦,爱情不被认可也不苦,真正苦的是,两者选一,舍掉孩子的苦,真正苦的是,宏图霸业,将自己当做牺牲品。
梦魔,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九五之尊,俯瞰天下的皇权,与我是多么遥远的距离,你如此的做法,是将我置于了怎么样的刀光剑影冷酷无情的争权夺霸的局面之中!
“浅伊,你这样会让朕心疼。”梦魔闭眼,她的绝望,她的狂乱,像是指责,像是隐忍,让他沉重,疼痛,“可是你却是朕所以完美中的唯一不完美,朕该怎么办?”
陈浅伊细想,指的是处子之身吗?他是一直误会的,直到自己没有张口解释,一直到如今的越来越遥远。张口,想要解释,在心中绕了一圈,解释清楚又如何?他相信了又怎么样?难不成要与青都国违约?徒添彼此一身的无奈和伤心。罢了,罢了,从此与君形同陌路,如此一来,这样他便不会如同自己一样难过。
是啊,难过?倘若没有那夜,她和梦魔今日会是怎样的温情?
梦魔看着陈浅伊的张口,顿了顿,看着她,极度的自信:“不过,欧阳清都可以不在乎,朕又岂能输于他?所以,朕发誓,未来绝对会将你带回,让你拥有这轩辕国至高无上的女权。”
算是承诺吗?陈浅伊心酸,尖声的哭道:“我不在乎这些女权,什么贞洁,什么谋略,什么大局,与我何干?梦魔,我在乎的只是爱,我寻求的也只是一生的所爱,那些虚无的外在的,你们看好的,对我开说,全是嘲笑。”
梦魔皱眉,这样歇斯底里的陈浅伊,这样愤怒的陈浅伊,是他从未见过的陈浅伊,是自己逼得她如此转变的么?
“都是朕的错。“心中不忍,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首次对着人认错。
却惹得陈浅伊更加的癫狂,“我也是女人,我也想过风风光光的出嫁,想过被一个男人捧在手心里呵护,总之...湘秋现在拥有的一切,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的是你永远也给不起的。”
绝美的面孔,乌黑的长发,妖娆的身躯,像是毒药般,渐渐的侵蚀着梦魔的心。
“所以我不恨你,你没有错,错的是我,是我那么不自量力的爱着你,我天真的以为只要我爱着你一切都无所谓,只要可以看见你,我的世界便可以绽放的很美丽。”
可是,如今,一切划上句点的时候,她的心底却拥有这么沉重的怨气和不甘,想要覆灭,想要重生。
人啊,总是这样,对别人好,得不到回报,总是心底不平衡。
听着陈浅伊的话,梦魔不知作出如何的反应,他只是一味的在乎着自己的不完美,却从未设身处地的为她着想,没想过她为了爱他,作出了怎样的举动,那样的举动,遗弃了自尊和自爱,将自己打入怎样卑微的局面,去成全自己的爱情?
“浅伊,朕…”张口,是苦不堪言。
“不要叫我浅伊,我不是陈浅伊,我是流砂。”陡然,陈浅伊似是疯了般,疯狂的尖声喊道,她是流砂,从来都是流砂,那个陈浅伊的名字,根本不属于她。
就像是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帝王般,受万人瞩目,受万人拥护,虽然是她的男人,却从不属于她。
梦魔听到这样的话,有一时间的呆愣,梦魇曾经的“砂儿”刺痛了他的耳朵,眸中闪过黯淡,沉声说道:“你是朕的浅伊,一辈子的浅伊。”
他的女人,就该与众不同,既然自己认识他时叫做陈浅伊,那她便叫做陈浅伊,“流砂已是过去,朕认识你时唤作什么,以后还唤作什么。”
陈浅伊眼里划过伤痕,许久才低声喃喃的说道:“你难道不知,我比梦魇更先遇你么?”
梦魔一愣,定是在许久之前她曾见过他,而自己并未注意,轻轻一叹,站起身来,抱住陈浅伊娇嫩的身躯,轻声道:“都是朕的错,相信朕,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会寻你回来。”
陈浅伊抬眸,踮起脚尖,她的唇划过他的嘴边,心底苦涩,这就是她爱的男人,无论如何,说的只是寻他回来,一个将来执行的事情,从不会,肯定的告知她,现在,就不允许她去和亲。自己始终在他的心底比不过那些蓝图霸业。
划过的樱唇,却被梦魔狠狠的捕捉回来,霸道而温柔的吻上。
那些承诺,那些等待,只是一种煎熬,陈浅伊心底轻叹,她不信,也不要在信。
她的爱情最好的状态,就是注定她一个人生活。
今夜,就是今夜,今夜她任性一次,她要与他天长地久。
如陈浅伊所愿,梦魔有史以来的第一次极度的呵护着她,明知越是温存的今夜,明天的离去越是痛苦,可是仍是贪恋着他的怀抱,他的温暖。
这一夜,陈浅伊抛开了痛苦,忘记了那些繁华角落里自己独自哀伤的过去,忘记了寒冷冬夜里与孤灯相伴的漫长等待,忘不了那个让她哭过忧伤过痛苦过唯独没有笑过的男人。
忘记了一切该忘记的痛苦的陈浅伊,那一夜,与梦魔在雄狮殿天荒地老,虽然只有一刹那。
梦魔拥着陈浅伊,沉沉睡去,然而女子却张着忧伤的眼睛,轻轻的,细细的,最后一次打量着他。
方才的地老天荒已是过去,如今的生死离别才是最深沉的疼痛。
许久,陈浅伊轻轻的在萧珩的怀中爬出,恢复以往的低眉顺眼,捡起衣衫穿上,蹑手蹑脚的走向角落里的那束纸折玫瑰花,蹲下,默默落泪。一直到黑暗的天泛起微白,才站起来,轻轻的走出雄狮殿。
当她离去之后,梦魔才睁开眼睛,漆黑身深邃的眼眸中是浓浓的哀痛。她离开他的怀抱中时,他便醒来,却是不敢睁开眼眸,他的脑中还是顾及着所谓的霸业宏图,不能因为自己的一己之私,而坏了自己千秋家国梦。
很久很久,梦魔才闭上眼睛,沉沉的叹息,像是两个人终结的句号。
昨日即使她如此的哀痛和狂乱,即使自己心底如何的疼痛和怜惜,还是狠心将她推向了有助于自己夺霸争权的旅途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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