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装疯

看着她已经沉重无法睁大的双眼，璃月叹了口气，扶她到花厅里的小榻暂歇。

她歪歪斜斜地随着他的脚步，忽然仰头一笑，“璃、璃月！”她大叫一声。

“唔？”璃月无意识地回了一声轻哼。

“我告诉你啊……”她嘻嘻笑，摇摇手指，“我可没有醉哦！不要拿，唔，拿我当醉鬼……呼！”狠狠打了一个酒嗝，她才不管有没有风度够不够美丽呢，她喝酒她最大！

轻松把她安置在小榻上躺好，她下意识蹭了蹭身下的软垫，发出舒服的喟叹，浅浅睡去。

“现在……是怎样的情况呢……”璃月优雅而美丽的脸上，挂了一丝无解和浅淡的哀伤。看着只有在睡着时才会放开眉间阴霾的女子，他心里闪过些许不知所措。

虽然只有十六岁，但是浸淫在青楼这些年的日子，若还敢认为自己是什么清纯少年那可就真是个笑话了。风月无边，无边风月，虽然他不曾有过或是应承过怎样的风流情事，但是这之中的门路道理还算是了解得够透彻的。

可是，他不知道该怎么对她才好了。

她近在咫尺，可是他却觉得，自己怎么也碰触不到她。

下意识想要靠近她这团火焰，却又不禁害怕担心自己会葬身在这火海之中，失去真身保护，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当初，就是因为这种燃烧而灼热的美丽，才会想要趋近的啊。

他俯下身，慢慢慢慢贴近她，近到，完全能够分辨出她呼吸的浅杂频率，仔细瞧着她面容和颈上平滑无一丝细纹的肌肤。

不由自主的，不受控制的，心内燃烧着蛊惑——缓缓贴近她，柔软的唇瓣轻触她娇柔的面容，清晰感觉到自己的颤抖战栗。

“啊……”这是一种无法逃离和拒绝的美食。酣睡中变得柔软无害的她就在这里，让他身心都不由得蠢蠢欲动。身体每一根神经都在叫嚣着，驱使他贴近，更近一点，更近一点……

缓缓抬起头，他讶然发现——

她的双眼，睁开着。

心霎时狂跳开来，像是被人眼睁睁逮到做坏事的小孩，他不受控制地嗫嚅着，“我、我……”

却见她只是迷蒙的模样，揉眼睛嘟嘴的样子极是娇憨。她慵懒地问道，“我没有睡太久吧？”说着，边伸个懒腰，缓缓起身。她抬起手拢了一拢鬓旁飘散的乱发，眼角轻轻一挑，他的心就是一跳。

为什么会觉得……其实她感觉到了呢？

做坏事始终是会心虚的吧。

抹了一把虚汗，他浑然不知自己这毛头小子的心虚样，看在她眼中怎一个诡异了得。

好奇怪。她瞥他一眼，摇摇晃晃站起身。甩了甩头，她自己动手倒杯茶饮下。哇，好冷，都苦掉了。“回去吧。”

璃月一愣，“嗯？……哦。”

摇摇晃晃地身形，眼看就要软倒在地，璃月一个箭步上前，稳稳托住她的臂弯。

“谢谢。”或许是酒后的神经更加敏感脆弱，她觉得面上烫得有些诡异，忙乱地跳离他的怀抱。刚要迈步，才发现自己脚软外加头晕脑胀的事实，亏得璃月在后面恰到好处的扶持，否则她真的要出丑了。

出了包厢，二楼走廊上流窜而来一股冷风，吹得她稍稍清醒了些。

幸好没有遇上那个熊人，否则……看看身旁美丽几不似凡人的少年，她庆幸不已。否则，真不知道熊人会怎么编排她的绯闻呢。

“你不知道啊，其实除夕那天——”嘻嘻说笑着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璃月看到她怒目圆睁，即便面上视如平常，但一双美目中已然高涨愤怒的火焰。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璃月看到的，是久违的“朋友”。

李葵。

曾经是她的东家。虽然不明白那些天里她的突然失踪，和之后解除和商玉阁的工作来到自己的春得楼，这之间的转变和内在未知的关系，实在叫他不得其解。

或许，他应该感谢这个看起来苍白而阴沉的男人。不论怎样，都是这个人将她推向自己身边的吧。璃月冷冷一笑。她的态度已然说明一切。

让她不开心的，他也不会让那人痛快。

李葵慢悠悠地踱步迈进望月楼，深埋阴暗的双眼在大厅扫视一圈，对着迎上来的小二说了句，“楼上。”

小二点头哈腰笑着，转头向楼上喊，“楼上包厢有——客——到——”

猛然一股疾风迎面袭来，李葵避无可避，从未练过武的身体笨重得根本无法躲闪，只能眼睁睁看着那迅捷的身影，夹带着刺骨杀意击来……

激烈如冰雹霜打的拳脚，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章法。闪躲的隐约中，还能看到年轻女子青白色裙裾随风飘动。迅猛暴烈地击打在人的肉身上，李葵左躲右闪，却又似乎怎么都躲不过对方无所不在的截堵。

一道极度冷冽讽刺的声音响起，“呦，我的前任东家，怎么如今这般狼狈啊？”

拳脚攻势瞬间撤去，李葵痛苦艰难地喘着粗气。眼角被打肿，他有些睁不开，只能模模糊糊看着面前隐约恍惚的人影。“你……你是谁？”他试图喘匀气，昂着头，不叫自己看着太过狼狈无能。

他的样子，就像斗败却还愣充场面的公鸡。舒仪嗤笑一声，“敢情这位大东家得罪的人太多，连区区小女子我——都忘记了？”她并不希望他还记得之前的恩怨，只是想借言语讽刺他一顿罢了。

声音似乎有些熟悉，可是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李葵想来想去都想不到，不禁有些恼羞成怒，意欲扑上来反击，“你是什么人，敢戏弄我！”

不待舒仪出手，璃月已经轻轻松松地一脚踢过去，将李葵踢到地上疼得只能跪伏着。璃月对着她柔柔一笑，“不需劳烦你动手。这种人，我来。”

心里有些暖暖的。这是不是一种宠溺呢，毫不在乎情由，毫不在乎树敌，就这样明明正正地为她出手，教训对方毫不犹疑。她有一点迟疑地问出来，“你不问我吗？我……我可能是喝醉了酒，乱耍酒疯哦。”

然而对方的眼中只有满满的温暖之光，以缓慢却无比有效的方式，霎时让她的心变的柔软。“不问。”即便是喝醉了酒，即便只是耍酒疯……只要你快乐，就不需要问情由。

只要你快乐。

双眼中盈满淘气温润的光芒，她有些邪恶地笑开，“那么……我们继续装疯吧！”

视线转向李葵，后者明显感觉到一股猛烈而诡异的磁场射线袭来，畏缩地抖了抖身子，却根本逃不开双人配合有度的拳脚攻击。

舒仪冷冷笑着。

敢欺辱我，就要做好准备付出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