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3章 罪人

2017-10-09 作者: 烟雨宛如
第523章 罪人

在拓跋弘业病得下不了床榻的时候,作战的指挥权终于交到拓跋臻手中,可他知道自己已经无力回天。

姜子睿在天陵城外架起一座高大的刑台,在上面对武国忠执行了绞刑,并将他的尸体悬挂在刑台之上任由风吹日晒。

闻得此讯的时候,武如烟正在宫中陪王后说话,当即就昏了过去。

房内一众太医围着武如烟诊治,拓跋臻望着拓跋邯郸浅浅的蹙眉,“父王,儿臣派人掩护你们撤出天陵暂避吧!”

姜子睿那个架势,随时会发动进攻。即便天陵城再坚固,也挡不住气势高涨的瀛渊国大军的铁骑。

“你带上他们,沿着圣山后面的密道离开,儿臣在这里拖住大军。若是儿臣盛,便接你们回来。若是儿臣败,你们就找个清幽的地方暂时伏蛰。”

“父王老了,走不动了,还是你带着他们走吧!”他虽然没有说隐姓埋名苟活下去,但也足够让拓跋邯郸觉得难受,可现在的情形就是这样。

“送弘业去缙云山,你师父一定会治好他的。到时候别再兄弟阋墙,蛰伏经营数年,一定会有所作为的。”他顿了顿又道,“若如烟诞下女儿,便隐姓埋名一世;若是她能生下儿子,你们做不到的便只能交给他了。”

大好河山终将拱手于人,拓跋邯郸心有不甘。可两场战役已经耗尽他所有的壮年风华,他觉得现在的自己已经是个等死的垂暮之人。

“这些年,父王看到你就会想起你母后,对你苛责甚多,委屈你了。可即便是到今天,父王还是不愿意将王位传给你,你不要怨父王。”

拓跋臻的眸子倏然睁大,拢在袖中的手紧握成拳。他心里有怨、有恨,但他还记得自己为人子,他静等着拓跋邯郸的解释,可他却盯着关闭的门扉出了神。

所有的寄望仿佛都在那一刻粉碎,他在拓跋邯郸心中的分量竟然还不如一个昏睡的女人。

如同骨头碎裂般的疼痛让拓跋臻保持着应有的冷静,“父王,儿臣先行告退了。”

拓跋邯郸轻轻的摆了摆手,表现得对他的去留混不在意。

拓跋臻想起那时候素月还在天陵的时候,拓跋邯郸对他还不是那个样子。若是素月还在,也许这所有的战争都能避免,而他已经成为昊玥国的大王。

又或者说,他不是因为对权利的贪念,带着素月回来参加圣山大典。他们会在找到素月的家人之后拜堂成亲,也许已经有了小清羽或者小月儿……

天,不知何时开始飘雨,淅淅沥沥的雨丝落在脸上让拓跋臻想起跟素月下山的那一日。她抱着脚踝坐在地上佯装大哭,“师兄,我的腿又骨折了……”

明明知道她在卖惨,还是忍不住心疼啊!

“殿下,殿下,你怎么了?”小染打着伞迎过来的时候,拓跋臻已经浑身湿透。他浑浑噩噩的走在风雨中,犹如被人抽掉灵魂。

“小染,你说我是不是错了?”拓跋臻一把抓住小染的手,“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小染被他焦急的神情吓了一跳,“殿下,是不是大王有什么指示?”

能有什么指示?不过就是坐着等死或者逃出生天罢了。

“你马上回去收拾东西,带着家人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若是城破无处谋生,你就带着月儿给你的信物去投奔她,她一定会保护你的。”拓跋臻紧着小染的手,“宫里和府里都不安全,你好好照顾自己。”

“那你呢?殿下。”城外的局势,小染有所耳闻,只是她想不到兵临城下的人竟然会是素月。

问完小染又觉得自己这个问题有些傻,拓跋臻到底是王子,难道要他跟自己一样东躲西藏吗?他有大王,有千军万马,还轮不到自己一个奴婢来操心。

“殿下,那你多保重。”她飞快的将伞塞到拓跋臻手里,提起裙裾就跑。

望着小染跳脱的背影,拓跋臻又想起素月。回忆如刀,割得他生疼。

拓跋臻将宫中的兵力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护送拓跋邯郸等人转移,一部分照常在工作行走掩人耳目。可不管王后等人如何劝说,拓跋邯郸就是不肯离开王宫一步。

“生为昊玥国的大王,要做的是杀得敌人落荒而逃,可不是敌人未至自己先弃城而去。孤不会走,你们走吧!”拓跋弘业病怏怏的是指望不上,他严肃的看着拓跋臻,“你一定要保护好你母后和兄嫂的安全,特别是你嫂子肚子里的孩子,知道吗?”

放眼整个王宫,拓跋臻想要保护的紧紧只有一个他,“若是父王不走,儿臣也不走。”

“你不走,你不走怎么能行?”王后急了,“你不走谁给我们带路?”

圣山道路复杂,机关重重,还有许多不知名的野兽,须得有拓跋臻这样武艺高强又常常出没的人带路才行。

“圣山上的宝物基本已经充做军饷,守护保护的神兽自然也不复存在,机关暗道父王有图,你们照着地图行走即可。”她的意见,拓跋臻从前不在乎,现在更不在乎。

“孤命令你跟他们一起出发。”拓跋邯郸脸上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你若是不肯,便是忤逆,孤现在就可以处死你。”

“处死?”拓跋臻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你要处死我?”

触碰到拓跋邯郸那近似冰刀的眼神,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很好!既然如此,你便处死我吧!”

素月离开他伤心,素月嫁给姜云霁他也伤心,他们在战场上兵戎相见他也伤心。但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绝望,绝望得如同他希望自己从来没有在这世上活过……

“你以为我愿意让母妃因为生我而死吗?让她怀孕并且诞下我的人是你不是我!若是可以,我宁愿自己已经随她而去。那样我就不会遭你多年的嫌弃,多年来从未体会过什么是父母的宠爱。”

雨越下越大,却没有一个人上前给拓跋臻打伞。当然,他觉得自己也不需要。

他是天地间一个孤零零的罪人、弃儿,不配得到一丝温暖的光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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