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乐乐终于啃完整块大蛋糕,心满意足地跟着苏墨然慢悠悠回到酒店的时候,大堂里已经乱得一团糟,就显眼的就是门口一直和保安交流的白大褂。
“墨然哥哥,你走前面,好不好?”胆小的乐乐不自觉地再次躲进苏墨然的后面,小心翼翼推挤着前面的男孩。
“要不是你非要全部吃完,我们会被发现吗?”拉着袖子,苏墨然不爽地瞟着眼睛,他倒不是真的因为被抓住马脚而生气,主要是担心这是永远不知道饱与饿差别的女人又吃坏肚子,看她吃东西不管不顾的样子,真是拿她没办法。
还没进一家门,怎么就和那个贪嘴的女人如同一辙,真是好生困扰。
“拜托,墨然哥哥。”扯着身后的一角,乐乐就是不肯出来,眼巴巴地看着苏墨然。
无奈之下,苏墨然只好带着乐乐往前走去,对着还深深处于焦急之中的男子,诺诺叫着,“陈爸爸。”
听到声音的那一刻,陈硕猛然回头,看着一前一后完好无损出现在自己眼前的两个人,吊着的内心才终于慢慢放了下来。
首先不知道这两个孩子怎么知道他出发的日子,当看到机舱里就坐在自己旁边的两个小家伙,他真是吓坏了,但是事已至此,只好一路领着他们带了过来。
早上的时候明明千叮咛万嘱咐他们要乖乖呆在酒店里,不能随便出门,但是还在开会的自己就接到前来专门客服人员的电话,说两个孩子不见了。
于是,他就立刻放下工作赶了回来,在这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展开搜寻。
看着自己回来的两个人,才知道只是虚惊一场,不然他真不知道怎么和那个还在美国的女人交代。
“好了,回来就好,真是麻烦你们了。”和大堂内的保安打过招呼、表达感谢和歉意之后,陈硕才带着孩子忘自己的房间走去。
“陈爸爸,对不起。”走在旁边,看着从头到尾都没有责怪一声的男人,苏墨然反倒是忍不住了,小心翼翼地道着歉。
虽然一直以来围在妈妈身边的男人有很多,但是他唯一承认的就是陈爸爸。
因为陈爸爸无论什么时候都会及时出现在他们身边,不管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主动解决,听说当初还是当医生的陈爸爸出手帮助了怀着自己的妈妈,最后接生下了自己。
陈爸爸真的是一个很好的男人,也是绝对值得依靠的,所以他一定要坚定立场,紧紧站在陈爸爸一边,把一直优柔寡断的妈妈大人解决掉。
感受着苏墨然的低沉,还有满满的愧疚,陈硕一把举起苏墨然,腾出的手掌打开房门,“是我没有考虑好,你们玩惯了的呆在这里一定很无聊,什么时候我带你们去游乐园玩。”
“好好。”一直躲在后面的乐乐,听见可以去游乐园玩,立刻蹭蹭加快脚步跑上前,鼓掌表示同意,“叔叔,乐乐也要抱抱。”
欣喜的笑容下已经没有了先前害怕责备的恐惧,拉着裤脚就想往上爬。
“好,都抱,都抱。”一手举起两个,不停颠弄着,欢笑着,其乐融融。
在酒店里,铺满的玩具中,陈硕陪着两人又玩了很久,乐乐和苏墨然才终于彻底地累睡过去,沉沉地倒在一边的沙发上。
小心翼翼地一个个换上家居服,擦拭着黏答答的手脚,再放进里面的小床上,陈硕才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两个已经睡得美滋滋的小家伙。
感受着衣服袋里猛然震动的手机,陈硕塞了塞被子,才起身推门而出。
看着熟悉的号码,陈硕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能默默地接通电话。
“喂,陈硕,怎么办,墨然和乐乐都不见了,我该怎么办?”刚接通,一阵心慌意乱的哭声传了过来,透着声音,都能感受到那个女人的无助。
陈硕的心一下子就被收紧了,原本他是一下飞机就通知这个消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听着苏墨然不着边际的想法,他居然心动了,可耻地选择了隐瞒,这个为了孩子而生的女人一定是急坏了,后悔感全部涌上心头。
“落浅,你不用着急,他们都在我身边。”安抚着情绪,顿了一下声后,陈硕还是说出了事实。
“什么?”止住了哭泣的颤意,苏落浅不可置信地再次发问着,“他们怎么会?”
苏落浅完全没有想到去幼儿园的两个人现在居然和陈硕在一起,按照陈硕的行程规划,突然一阵不安感涌上苏落浅的心头。
“他们是一路跟着我过来的,同一班飞机。”
“……”听着陈硕的解释,苏落浅无话可说,因为这样的可能性很大,凭着她那个智力非凡、一心想回去的儿子的本事,这种事情对他而言简直小事一桩。
但是只要一想到已经回答那个陌生又熟悉的城市,还有那个可能已经暴露在人前的孩子,苏落浅就止不住地心慌,“陈硕,你把他送回来,好不好?”
那张几乎雷同的脸颊只要一眼就会让人抓住把柄,苏落浅满心的恐惧,因为她不想让自己拼命生下的孩子最后硬生生的和自己分离。
她决不能让自己的精神支柱从此断裂,绝对不可以。
“陈硕,求求你。”恳切声一遍遍透过电话传进陈硕的耳畔,揪起一阵心痛。
“落浅,你到底在害怕什么?你已经不再是以前的自己,你已经获得新生了。”充满磁性的声音宽慰着焦灼的苏落浅。
“落浅,不然你也过来吧。”感受着那边的沉默,陈硕再次小心翼翼地旧事重提,虽然他不想勉强这个总是回避过去的女人,但是有时候直面伤口要比躲避有用得多。
还记得他第一次看见苏落浅的时候,是出诊后的夜晚路过一个小型的中式料理店,就看见一个肚子已经高高凸起的女人,红通的双手泡在冰冷刺骨的水里清洗着盘子。
可能是异乡黄种人的情怀,又或是一个医生的本能,他一直坐着、等着,然后跟着这个女人回到居住的地方。
要不是亲眼所见,他真的很难想象一个大着肚子的女人是怎样在这个贫穷落后,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生存下去,但是这个女人却做到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这份隐忍的坚强深深感动了,而后的几个月内,陈硕不自觉地跟着这个女人一举一动,了解她生活的点点滴滴,知道她的无依无靠,知道她的不幸和辛苦,却也生活的点滴之中却也被慢慢感化着。
苏落浅可能至今都很疑惑为什么这么巧自己会在她羊水破开的那一刻准时出现在她的出租房了,为什么会不计任何回报出手帮助她。
其实只是因为他一直在她的身后呆了好久好久……
但是现在他不想再当那个身后的男人,他想光明正大地陪在这两个母子身边,给他们最坚实的依靠,所以他不再隐瞒自己的情绪,总是在言谈之中表露自己的心意,但是一直不敢面对的却始终是这个女人。
无论是自己的过去,还是自己的感情期待,从来都是苏落浅的禁忌话题,但是无论如何,他可以不问、不听,苏落浅一定要跨过自己的心理门槛,不然他们之间永远无法跨越那宽大的鸿沟,所谓的幸福生活也不会真正地到来。
听到陈硕话的时候,苏落浅的手猛然一颤,但是又迅速恢复正常,看不出一丝破绽,“孩子们都还好吧,我……”
“落浅,回来吧,就算也为了你自己。”陈硕木然出声,这一次他不再打算发过这个话题,“落浅,我不管你过去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你为什么害怕回到这里,但是你只要知道这里还有着你挂念的人,你没有必要为了过去把自己束缚住。”
陈硕能清晰地记得当初生产前的苏落浅就一直神志不清地大声哭喊着家人的名字,虽然后来很少提及,但是他知道苏落浅没有一刻不思念自己的家人。
他虽然不是一名心理医生,但是他真的很想治好苏落浅心里看不见的疾病,因为比起看得见的,那些反而更痛、更伤人。
“我……”听着陈硕加油的鼓劲声,苏落浅第一次觉得自己是一个永远躲在自己龟壳中的乌龟,不敢面对事实的胆小者。
因为她不知道自己敢不敢,有没有这份勇气面对过去,能不能做到自己想象的无坚不摧,会不会在碰到那些琐事的时候,再一次溃不成军、落荒而逃,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只能让她一次次驻留在原地,不敢真正踏前一步。
她思念家人,也惧怕着那个城市,六年来的音讯全无在伤痛家人的同时,自己又何尝不是千疮百孔,但是她别无选择吗,,只能始终如一地静静躲藏着。
但是现在突然有一个人拉着自己接触所谓的光明,碰触所谓的过去,不得不说她胆怯了,害怕了……
“我真的可以吗?”她问着陈硕,更是问着自己的心。
“当然。”冷静出声陈硕给出最坚定的回答,“因为我在这里,我一定会保护着你,和你的家人。”这是自己的承诺,也是自己对这个心爱女人的保证。
“陈硕,过去的我经历了很多你完全想象不到的事情,你确定那时候你还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只要一想到过去,苏落浅仿佛就看到自己可怜虫的模样。
她不想彻底玷污了陈硕心中高洁、温顺的苏落浅,不想坠入过去的黑洞。
“落浅,我不介意,我只希望你的伤口愈合。”当初的一见倾心就代表着自己的此生难忘,对爱情始终忠诚,这就是他的态度。
陈硕温柔的嗓音吹走苏落浅所有的恐惧,就像当初的一阵风刮走人生所有的不幸,苏落浅是始终坚信陈硕是上帝派来的守护天使,拯救着她这颗堕落的内心。
“谢谢你,陈硕。”握紧手中的电话,哽咽着感谢,是最真挚的感情。
陈硕,有你真好,只是不知道这样的自己还能不能给出你想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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