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语间颇有一股破罐子破摔的意思。
慕寒川怒气未消,点了支烟在客厅落地水晶灯旁边抽着。
慕寒杉哼了一声,过了会儿手托着脑袋打量着江韵,“啧啧,我哥这样的****老男人,你竟然愿意嫁给他,真是挺不可思议的。”
江韵一笑,原来在小姑娘心里,她家老公是这个形象。
她没回话,慕寒杉却话锋一转,凑到她耳边道,“不过跟你说句实在话,我们慕家尽出情种,你既然跟了我哥就放心好了,他这一辈子肯定只睡你一个女人。”
呃……
中午三个人一起在园子里用的午饭,刚吃完慕寒杉就拉着江韵要出去,慕寒川眉眼一横,“餐后不宜立刻走动,半小时之后再出去。”
慕寒杉眉头一皱,跟江韵小声嘀咕,“你看看我哥,每天几点吃饭几点健身几点去公司几点开会几点见客户都是别人安排好的,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思。”
江韵笑了,慕寒杉说的虽然片面,但也有些道理。
那人是慕氏总裁,作为一个成功人士,他能决定许多人命运的同时,也为这许多人的生计不得不严格要求自己。
慕寒川是克制的,是张弛有度的,任何事都不会做得过了,又不会不作为。
就像他知道她不想去康达是不愿与方岳成为对手,他心里一清二楚,虽生气却没有对她做出什么不妥的事情来。
他不需要用金钱和权位来压倒谁,刚过而立之年已早早功成名就的慕寒川,本身已经具备压倒一切的力量,他不需要用任何方式来证明自己。
下午慕寒川在书房教训他妹妹,书房里的责问声停了,慕寒杉绕道后门去了园子里。
许久未见慕寒川出来,江韵一个人在客厅沙发上坐着,对着亮晃晃的阳光抹去疤的药。
她胳膊上的伤口拆线许久了,现在到了疤痕增生期,有些痒,药膏凉凉的,涂上去很舒服。
江韵正涂着,慕寒川从身后而来,大手一伸揽住了她纤细的腰。
她还没反应过来,那人把她按在沙发上,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手抬起来,捧着她的脸就要亲他。
察觉到慕寒川呼吸热烫,江韵脸红了,小声提醒他,“别这样……杉杉还在呢。”
男人摇头,继续往她唇上亲,“她到园子里去了,一时半会儿不会回来。”
话音刚落,客厅后门被人打开,慕寒杉进来了,江韵大囧,忙把慕寒川从身上推开。
慕寒川喉结微动,脸色一黑,瞪了门口的慕寒杉一眼,“不知道敲门吗!”
慕寒杉朝两人暧昧一笑,尴尬地吐吐舌头,“啊,我忽然想起来下午还要去试个镜,你们继续……继续。”
慕寒杉拎起手边的包包要走,出门之前慕寒川叫住了她,“杉杉,过些日子回慕氏来吧,娱乐圈太乱,不适合你。”
慕寒杉在门口给了她一个苦瓜脸,“哥,你就别为难我了,我不想回来,反正爸看到我也不高兴,我在圈子里混着还挺自在的。”
说完转身走了。
慕寒川从沙发上站起身,走到客厅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灿烂的艳阳。
好久没有这样的天气了,他的心情却并没得到太多的纾解。
江韵在江家与江萍的那些话让他心中并不痛快,但她回来之后他没有再问她,不是不想问,只是不愿意从她口中再一次听到他无法接受的答案。
他让她接手四城联合招标一应事宜,确实有把她放在方岳的对立面,试探她一下的意思,她却那么果断干脆地说出了她心里的拒绝。
这些都让他觉得沮丧,但他从未想过放弃,已经等了这么多年,不在乎多等些日子。
上午江韵在园子里抱着他时,他忽然想把这些年的所有事都告诉她。
她问他前段日子是不是去了巴黎,他如实回答了,想要说出藏在心里的那一部分,开了口却又咽了回去。
如果江韵因为他的关心而感激他,那他宁可不要她的感激,他要的是爱,男女之爱,有一丁半点敷衍都不可以。
感情上的事让他分神不少,但家庭矛盾似乎更甚。
他与他父亲本就不亲厚,他这个妹妹慕寒衫更是个刺儿头性子,对他父亲是能躲则躲,即便见了面,两人之间也没好言好语过。
他叹了一声气,这声叹息中多少是有些无奈的。
江韵望着他的背影,这个在江州说一不二的成功男人,此刻被阳光笼罩着,却周身萦绕着散不去的阴霾。
桌上他倒的那杯茶还冒着热气,江韵没喝,她想了想,觉得慕家的境况似乎也不比她们江家简单多少。
听慕寒杉的说法,慕传勋不喜欢她这个女儿,甚至都懒得看到她。
这也未免太匪夷所思。
“杉杉跟你父亲相处的不好?”江韵问他。
慕寒川回身,高大的身子倚在落地窗上,面部被阴影笼罩,“我母亲是生杉杉时过世的,再有一个月就是我九岁生日。”
他嗓音平静,听不出任何情绪。
江韵把目光投向他,结婚这么久以来,他从未说过关于他母亲的事。
仅仅有两次,还是从蒋学渊和慕传勋口中听说的,他们都说,慕寒川的母亲蒋柔贞是在他八岁那年去世的。
此时此刻,她不知道怎么接慕寒川的话,都过去了,别伤心了,这种话就算再诚恳地说,听起来也没诚意。
你妈妈会在天堂守护着你,你要让她看到你过得幸福,这样又太傻白甜,实在说不出口。
江韵索性便没说话,静静看着慕寒川等他的下文。
男人抿唇,逆着光蹙起眉头,“我父母青梅竹马,感情极好,我母亲生杉杉前出了车祸,在医院抢救时问我父亲保大还是保小,我父亲要保大人,我母亲却拼了命要保孩子。”
结果不难猜测,慕传勋妥协了,他无法拒绝他心爱的女人最后的请求,他心里也知道,就算是不先救孩子,蒋柔贞的命也未必能保得住。
蒋柔贞生完慕寒杉之后撒手人寰,原本两人在有了慕寒川之后,是非常想要一个女儿的,但蒋柔贞死后,慕传勋对这个女儿却冷淡的很,不抱、不看也不哄她。
慕寒杉是慕家老宅的保姆一手带大的,后来保姆年纪渐渐大了,慕寒杉也上了中学,就一直跟慕寒川一起由他们的爷爷慕建廷照顾。
二十三年来,慕传勋这个父亲,对他们来说可有可无。
江韵捧起桌上的热水,她并不渴,只是实在不知道该做什么动作,“听人说你十八岁之前从未涉足慕氏任何业务。”
慕寒川抿唇一笑,过来坐在她身侧,“当时年纪小,不足以自我保护,太早打理家族生意也未免吃力。我有心悸的毛病,想晚操点心多活几年,好在我三十二岁这年等到你,娶你做我的妻子。”
这样的回答,一半实话,一半调侃。
不开心的事,仅仅存在于记忆中,他偶尔拿出来晒晒,免得发了霉,但也能极好地收回去,笑容浅浅,让人看不出丝毫破绽。
他用了‘年纪小,不足以自我’保护这几个字,可见慕氏也是个豺狼虎豹聚集的地方。
从他的话里,江韵听得出来,他母亲的事绝非意外那么简单。
他不说,江韵也不问,她不愿勾起他不好的回忆。
与他一起静静坐着,偶尔闲聊几句,不尴尬,反倒觉得安心。
下午慕家老宅的人打来电话,说叫他们俩去一趟,慕寒川换了身衣服,同时也把江韵裹成了粽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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